许畔生

    这张脸存在原主的记忆中,难以忘怀。

    是自原主出生起便来贴身陪伴的张妈妈。

    江禾惊讶,却又有些侥幸,还好赵耀并未对张妈妈赶尽杀绝,否则真心待原主的人又将少了一个。

    赵耀身世的真相,也会难以水落石出。

    张妈妈身边跟着两个家丁,另一边站着一风光霁月的少年,浑身气质卓然,这些年的蹉跎在他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却也透出沉稳来。

    少年跟着张妈妈进入客栈,合手作揖,开口唤道:“见过姐姐。”

    江禾这才意识到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少年与许氏眉眼如出一辙,与赵明也是相似,这就是被赵耀夺走人生的“太子”。

    江禾一顿:“你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江禾问:“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虎毒不食子,但赵明这人真的说不准会怎么对这个弟弟。

    少年面部绷紧,敛下眼睑:“养父养母待我极好。”别的不愿再说,他又抬头问:“姐姐你呢,这些年应该很苦吧。”

    若不是少年神态认真,江禾怕是要怀疑对方故意戳人痛处,江禾笑了笑:“苦尽甘来。”

    只是原主却永远困在平山村的小土屋中,走不出来那道门槛。

    陆伯直觉这事关赵家秘辛,连忙借口去看小江溪离开。

    江禾隐下叹息,略过一边的家丁,心知这俩人应是许家之人。

    她又看向了张妈妈。

    张妈妈没憋住眼泪,想靠进江禾,却又局促地反复将手搓揉布衣,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见江禾这张不同于幼时的圆润可爱、已然瘦削的脸,更是默默流泪,说不出话来。

    江禾也心中发痛,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也知道若是原主在这,定会上前抱住张妈妈。江禾也如此这般做了,上前两步,两人任眼泪染湿肩膀衣料。

    “张妈妈,您这些年还好吗?”江禾擦去眼泪,递上手帕。

    张妈妈含泪接过拭去泪珠,紧紧握住江禾的手,喉咙却说不出话来。

    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化为叹息,张妈妈哽咽道:“不提也罢,苦尽甘来,老奴和小姐苦尽甘来,已是心满意足。”

    大家皆有抹不去的伤痛,江禾不欲揭人伤疤,握住自己的手粗糙不堪,瘦骨硌人却有暖意。

    江禾回握,转移话题问:“是许……娘亲送您来京城的吗?她也回了吗?”

    张妈妈心怀感激道:“是夫人派人护送老奴和少爷来京的,只是夫人她还在江州。”

    说到夫人,张妈妈不禁道:“夫人果然是善人,她到庄上救下老奴,甚至将活契归还,这些年的月钱也结清。这不,老奴走投无路,夫人还派人护老奴来找小姐您。”

    “夫人还说,以后留在许府做工也是可以的。”说到此,张妈妈笑意更盛,欣喜道:“那就能时常来看小姐您了!”

    江禾没问张妈妈家人的事,那一家人不过白眼狼,张妈妈对他们失望透顶心如死灰是正常的。江禾反而替张妈妈感到高兴,摆脱了那些人是好事。

    江禾也笑道:“张妈妈,您若不嫌我这冷清,便来我这做工吧?当年我娘聘您,那您定是有过人之处的,日后我这客栈开起来,有您在我心下也安稳些。”

    闻言,张妈妈拊掌,生怕小姐反悔似的急切道:“老奴定是愿意的!不要月钱也成,有吃有住,能陪在小姐身边就好。”

    但江禾这番滴水不漏的话,也让张妈妈涌出伤感来,以前活泼张扬的小姐,也变得如此稳重,这些年定是受了不少苦。张妈妈面露悲切。

    一边的少年身子挺拔,尊重地沉默不打扰,春兰听了一耳朵话,反应再慢也意识到不对来,她试探唤道:“少爷?”

    少年侧头看她。

    春兰有些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江禾与许氏打的哑迷,更是不记得张妈妈。只知道江禾蹦出来的一个弟弟,再看模样,定是夫人之子,太过混乱的关系让她目瞪口呆。

    江禾情绪稳定下来,也不瞒她,三言两语说完前因后果:“赵耀并非许娘亲生,乃是父亲与外室之子,当年生产之时来了招狸猫换太子,按下真相多年。”

    春兰年纪小,口不择言:“那不就是仇人之子?亏奴婢一直以礼相待少爷、不对,那狸猫。他骚扰奴婢,奴婢还不敢说出来,怕惹得夫人伤心失望!”

    竟有这事?江禾蹭得一下涌出怒气来,这春兰才多大,那赵耀实在不是人。

    想起云岭城之事,江禾连忙问张妈妈:“江州那情况如何了?”

    张妈妈心怀感激道:“小姐别担心,许家已经派人去保护夫人了。”

    这话让江禾一愣:“保护?难道现在已经撕破脸了?”

    旁边一言不发的少年,此时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来,推到江禾面前,“这是娘亲让我交给你的。”

    这信颇有厚度,江禾道谢后,接过来拆开,这才发现里面不只有信纸,更有几张契纸。

    江禾先翻看信封。

    信中许氏多是感谢之言,自江禾透露出隐情、动身离开江州后,许氏便派了心腹去调查,从张妈妈家顺藤摸瓜,知晓了封口之人乃是赵明。

    许氏心如死灰,又令人跟紧赵耀,同时不动声色匆匆会见了张妈妈,得知当年那外室所住之处。待到亲眼见到赵耀闪身进那院子,出现容貌不俗的女子,完全确认此事为真后,许氏便着手寻找亲生孩子,并决心处理此事。

    江禾抽出另一张信纸,上面所述之言,让她不禁瞪大了双眼。

    甚至乎抬头看向春兰。

    信中写赵耀曾私下买下一院落,里面皆是样貌不凡的年轻女子,他也常趁午后休憩或夜晚寂静之时,偷溜去那厮混。

    只是那些女子皆非自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女子誓死不从,她没选择一头撞死,而是隐忍不发,居然某夜在赵耀放松紧惕之时,手起刀落,砍下其命脉,使之剧痛难忍、失血昏迷,而后一跃跳窗,一跑了之。

    这么一对,这些女子怕是被赵耀从云岭城抢来的?不过也算罪有应得。

    许氏信中也道,正是如此,赵明慌了阵脚认为这脉要断子绝孙,忙要找回另一子,这才使得许氏顺利找回亲子。

    信中道,这孩子随母姓,取了名字叫许畔生,与江禾乃是血肉亲情,望她能照拂一二。

    也望江禾不要因赵家之事烦忧,并随信附上赵家契纸。

    具体情况没说,甚至有些敲打意味,让江禾别顾及赵父插手此事。让她照拂许畔生也更像是让许畔生借着许家,照拂她。

    江禾巴不得赵家被许氏收拾干净,收好信封,这才抽出最底下的一沓契纸。

    原以为只是赵府的房契或产业等,没曾想入目的字实实在在又震惊了江禾,她抖着手迅速按下。

    抬眼见弟弟了然之态,许畔生拱手道:“这商队应是赵老爷依附江家人脉发展起来的,自应皆是姐姐你的。”

    这随信而来的契纸,乃是赵家商队的过名契约,海陆各两张,其余便是商队行首及重要之人的身契。

    大昭常有商队航船过洋,带回价值不菲的宝石。但近年海上动荡不安,南方更有寇贼,不用猜也知这赵家海陆两方商队的损失惨重。

    但再怎样,只要全须全尾回来,便能赚得些钱,赵明怎么会甘心将两队商队拱手让人?

    江禾没接许畔生的话,微微皱眉问:“赵明知道你回许家了吗?”

    许畔生惊讶她直呼父亲名号,但他显然也对赵明没什么感情,反而放松了些许,也带上了些亲近的意味:“他不知,因为……”

    江禾疑惑:“因为什么?”

    许畔生笑:“母亲她也来了招狸猫换太子。”

    江禾无言,实则大惊,又止不住想发笑,狠狠压住嘴角的笑容。

    这商队契纸不知许氏是用何手段弄来的,江禾只关心这赵家现在该乱成什么样,她恨不得有人能实时转播这大瓜,给平和的日子添些快乐。

    江禾将契纸摊开,对许畔生道:“商队有二,你我各一。”

    她表情认真,不似作假。

    许畔生为之一怔,反应过来连忙垂头作揖:“这些应该都是姐姐的。”

    江禾差点拍桌,这母子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油盐不进。虽然钱多是好事,但江禾不想因为贪婪得罪许家、这契纸拿到她面前,说不得就是一番试探。

    系统说的奖励低价菜品原料进货渠道,怕也就是这两商队。

    这月的营销让江禾沾染了些商人之气,她沉默了一瞬,深思熟虑后道:

    “这样吧,两个商队都暂且放我手中,每半年会和你对账,利润分半如何?”

    许畔生保持着作揖的姿态,闻言摇头。

    “啪!”江禾拍桌:“许畔生!”

    张妈妈立刻上前心疼地捧她的手:“小姐,拍疼了吧?”

    江禾宽慰她:“没事的,我皮糙肉厚着呢。”

    转而又对许畔生严肃道:“我知道你在许家是寄人篱下,若无价值,他们又如何心甘情愿托举你。我拦下商队的活,五五分,许家说不得也会扶持一把,于你我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分法。”

    江禾表情不容置喙:“我是姐姐,听我的。”

    许畔生心中一暖,但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只微微偏头别扭道:“没钱我也能创造出价值的。”

    “娘?”一声清脆的童声从背后传来。

    众人目光皆被后门吸引,一粉袖蓝夹福娃模样的女娃娃,正扶着门框揉眼睛,见到大堂这么多人,不知是看见了谁,她动作一滞。

    江禾连忙过来,拉住她,一一介绍:“这是张妈妈,这是舅舅。”

    张妈妈原先并无动作,见江禾对女娃娃态度亲昵,这才露出稀罕来,迎上来道:“这便是小小姐吧?和小姐您幼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便是有福气的。”

    江溪一愣,差点反问“是吗?”,她眨眨眼笑出梨涡来:“见过张婆婆。我是江溪,已经三岁了。”

    又偏头对上许畔生,她葡萄似的眼睛满是好奇。

    这许畔生手足无措,慌乱中竟又作揖:“见面匆忙,下次定会补上见面礼。”

    一般外甥女出生时,舅舅应送见面礼的,只是他们实在特殊,今日也才第一次见面。

    江溪模仿他,两只手搭在一起:“见过舅舅,只是江溪不用见面礼,只盼舅舅常来。”

    说完她便扯了扯江禾的衣袖,“娘,我饿了。”

    江禾见这时候不早,也有心探听江州之事,立刻张罗着去酒楼吃饭,又给他们尝了尝研发的烧饼牛乳茶一类,在饭局中说出自己开客栈的想法。

    一时气氛颇好。

    江禾问:“娘亲何时回京?”

    张妈妈露出笑来:“没多少时日便会回了。”

    一想到许氏出手对付那俩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江禾高兴之下就又喝了几口酒,这不就意味着没多少时日赵家就完了吗?那系统奖励的江家遗产岂不是也快转移到她们手中了?

    这日子实在太有盼头了,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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