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精通刑名
表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握着贾琮的手道:“表弟,谢谢你,就托付给你了,我婆婆,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在牢里受苦,她是为了我才受得这罪啊,你帮帮忙,死刑我们知道是免不了的,但是能不能留个全尸,不要弃市,砍头,我听说有判了死刑,可以不用斩立决,可以拖一拖,好歹让婆婆看到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出生,我家砸锅卖铁也会报答你的。”
贾琮看着表姐那恳切的眼神道:“表姐,我尽力试试。但这事风险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表姐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连忙道:“表弟,你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你肯帮忙,我就感激不尽了。”
贾琮点了点头,道:“好,我明天就去衙门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但这案子结了,呈递府衙了,府衙那边怕是更不好办,我也不能控制,我是武官,不能直接干涉县衙和府衙事务的。”
表姐道:“表弟,你尽力就行。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现在娘在牢里,我心急如焚,不知道她的状态,我心如刀绞,我怕婆婆一时想不开,在牢里。。。牢里。。。呜呜呜。。。”
贾琮安慰道:“表姐,你先别急,我明天一早就去衙门,有了消息就让秦朔去你家告诉你。”
表姐站起身,眼中含泪道:“表弟,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我这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
贾琮送表姐到门口,让秦朔把表姐和仆妇送回去,道:“表姐,你路上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表姐点了点头,驴车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贾琮关上门,惊骇之余,心中却无法平静,他坐在窗前,发呆望着灯烛,心中盘算着如此棘手的案子该当如何。这案子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犯人认罪伏法,衙门里规矩森严,但表姐的恳求让他无法拒绝,他只能尽力一试。
贾琮的表姐名唤胡婕,和贾琮年纪相仿,二十来往。
贾琮想了一晚上决定去问问之前认识的贡院主官,想来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次日一早,表姐就派了仆妇等在贾琮院子门口,一同的还有昨晚留宿表姐家的秦朔,贾琮去衙门打听消息,顺便把东西送到牢里,交给牢头,去关押江氏的牢房探望了江氏,精神不太好,但是看着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没受过什么刑,和牢头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全程并没有和江氏交流过,牢头摸不准怎么回事,贾琮是官,他们顶多算吏,两边不得罪,有好处不捞白不捞,反正死者家属只说不让这死行犯的儿子媳妇家里探监,没说不让别人带东西探监。
却说那贡院主官与那位广文馆的梅博士是同科进士,而梅博士和汤举人是同乡同窗之谊,情谊深厚。
可惜的是这两人虽都是进士出身,虽非精通刑名,主官看贾琮在贡院火灾之后,没有和自己攀附关系,反而认罪认罚被贬降职,对他心生好感,如今见贾琮上门来,有事求教,忙请入内。
那主官思忖片刻,便道:“此事非我所长,但有一人或可相助。”主官就给了贾琮自己都书信和名帖,让他去找广文馆的梅博士,这梅博士也曾短暂做过一段时间兰台寺的御史,说不定有什么破解之法,亦或者能从广文馆找到一些良策,犹未可知。
没想到贾琮进了梅博士的门,又被转给了一个如今在外县任典史的四川举子汤炳文,被来回推诿,贾琮知道这案子艰难,但是没想到如此艰难。
这在外县任典史的四川举子汤炳文,就是当年在王家借居多日得汤举人,他从教谕做到了典史,这十年来,青儿与汤举人常有书信往来,是因南廷玉亦时常致信汤举人,汤举人接到梅博士的信,一时也想不到良策,路上讨论也太过耽误时间了,想到青儿如今就在固城县不远,何必舍近求远呢,正好给她找点事做,也好过她日渐消沉,汤举人收到了刘姥姥的报丧也甚是难过。
可一个小姑娘懂刑名?她又不入仕,不做状师,又不能抛头露面,妇人甚至不能直接上公堂提告或者应诉的,只能找丈夫儿子或者族亲子侄这些五服周亲等代理的。
弯弯绕绕,贾琮也没想到这个管刑名的典史会让自己找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甚至这个小姑娘自己还甚为熟悉,竟然就是青儿。
拿到回信的时候,贾琮甚是无语,可是信里把家庭地址,姓名,大致年岁都写清楚了,贾琮一直觉得不真实,结果找到的人是青儿。。。。贾琮认为是不是同名同姓搞错了,去了赵家村去问有没有年岁相近,同名的人,好了,这下贾琮彻底死心了,汤县丞兼典史信里写的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青儿。
汤举人写的是青儿的本名,王棈,这也是贾琮第一次知道了青儿的本名。
刘家在赵家村是小姓,所以刘家族里就青儿一个人从得木字辈,因为是跟着王家的字辈,和刘家分开的,刘家同辈都是三个字的。
汤举人是个重情且念旧的人,所以常和旧友们通信,书信往来频繁,情谊不浅。汤举人虽刑名算得上精通,但是也是循规蹈矩的类型,他却因与南廷玉三人有同乡之谊,时常收到其书信,青儿大了后也常写信,如今汤举人和青儿交流的信件,反而多了很多涉地方事务与疑难杂案的内容。
青儿常有奇解,所以这次汤举人就把青儿举荐给了贾琮,青儿看着汤举人信里娓娓道来的案子,又听了贾琮面对面的复述了一遍细节,青儿听罢,沉吟片刻,道:“此事虽难,但我愿一试,你先饶我三日,我好好想想如何解。”
青儿,她精通各种律法,刑名之学更是信手拈来,这个得益于她的祖辈和父辈,在家留下了许多刑名相关的书籍等,父亲王狗儿也常把接触到的案例和记录下来的案例等当晚间故事讲给孩子们听,那些法度成为她应对世间的有力武器,是保护自己的盔甲和盾牌。
说起青儿对律法的兴趣,还得从她幼时说起。那时,她偶然间遇到了一次衙门断案,双方都请了状师来,其中一方还是花了重金从江西道专程请来的,双方当庭辩论,年幼的青儿便被其中严谨的逻辑和扑朔迷离得案情所吸引。
从此,她便一头扎进了本朝得《刑统律例》的世界,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其中的知识。她常常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天,仔细研读着每一一条律法条文,思考着其中的含义和适用场景。
遇到不懂的地方,她便会四处请教,可惜私塾的老学究们都不善刑名律法,他们眼里只有四书五经才是律条。
她善于从纷繁复杂的案件中抽丝剥茧,找出关键线索,为案件的侦破提供重要的思路。
有一次,铺子中发生了一起盗窃案,财物丢失,众人皆束手无策,但是账目做的天衣无缝,青儿闻讯后,主动和老爹请缨,她仔细勘察了现场,询问了铺子里干活的伙计和长工们,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并成功找回了被盗的财物,原来是店铺里管仓库的守门人监守自盗,用的秤砣给换了,虽然重量变化不多,但是日积月累就积少成多了,所以账目看着是平的,她的出色表现,赢得了众人的赞誉和敬佩。
这也是为何青儿给他爹出卖水和买地赎地的主意,最后王狗儿会同意,他觉得全家脑子加一块儿都没青儿脑子好使。
除了律法和刑名,青儿还通读经史子集。虽然她的学识还够不上入仕科举的那种程度,但她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礼、满腹经纶。她常常在闲暇之余,最爱的就是看那本她爹都翻得掉了封面的《东周列国志》。
她喜欢从历史中汲取经验教训,从经典中领悟人生的真谛。
青儿对知识的渴望,不仅体现在对经史子集的学习上,还体现在她对各种游记的喜爱上。
她喜欢通过阅读游记,了解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她小时候家里给的零花钱,因为家里就是卖糖的,所以不用再花钱买了,于是几乎都用在买书上了,尤其是那些关于各地游记的书籍。
她常常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亲自去那些地方,亲眼看看书中所描绘的美景,亲身感受那里的风俗和美味佳肴,这也给铺子里的生意带来好处,长安城南来北往的各地人士很多,风俗习惯也大不相同。
青儿三日在家,需要从这已死之局中寻求生路,她想了各种的可能性和施行办法,等到第三日贾琮带着表姐胡婕上门来,青儿又极尽详细的询问了一遍胡婕家的家世和宗亲关系,终于是有了解法。
胡婕嫁的这户人家齿序第七的儿子,这宁氏宗族甚至繁复,理不清剪不断的关系,尤为恼人。
宁氏祖上也是出过高官的,现如今胡婕的公公过世了,可她公公还兼祧一房,因为公公是长房的次子,当时过继给了二房,但长房当时的长子,也就是公公的长兄后来过世了,所以公公需同时承担两房祭祀与财产。这种特殊的宗法关系,成为后续纠纷的导火索,看似和杀人案无关,实际息息相关,后面的家族关系,饶是青儿听了都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