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里的热闹终究散去,吵来吵去,也没个最后说法,可大家伙喜欢听、喜欢看、还喜欢挨在一起嘀咕。
这要放在后现代,妥妥的热搜榜第一!
桂花奶奶和严家大嫂热烈讨论,还说些严家大嫂不知道的事情,刚到门口,就看见筑子拐弯回来,心道坏了。
冲过去,拽着严良筑回屋,“你干嘛去?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待着!”
“娘,没事,我去找芩丫头了。”
“找芩丫头?谁给你的胆子?你个兔崽子!”说话抄起挂门上的竹鞭,抓着严三叔的衣服一顿揍。
“娘、娘、娘!”严三叔各种躲,手不断挥来挥去,想摆脱娘的控制,声音都喊劈了。
从远处看还是个舞者。
“娘,我错了,我错了,娘别打了,爹!”
竹鞭在桂花奶奶的使用下虎虎生风。
严良筑后悔刚才没跑着回家!
竹鞭实际才五根,严良筑小的时候,用一根,随着严良筑长大,增加到五根,别看只有五根,它的韧性极其好,打人不亚于古代的鞭子,挨打之后,身上会出现一条一条的细痕,没个一周消不了。
“爹、爹!大哥、大哥!二哥!”
“你再叫,你再叫!”越打越疼,求饶也不行,严良筑要哭了。
听着竹鞭咻咻咻的声音,小石头躲在自家爹大腿后,小手抱得紧紧,“爹,小叔看着好疼。”
“你要听话,不然。”“听话听话,小石头最听话!”
严家大嫂抱起小石头回屋,“你该睡觉了。”
一顿暴揍,严良筑终是留下了眼泪,爹娘屋里,他蹲在门口,他爹娘坐着,可气的是,他爹还拍着他娘的背,怎么?还怕她累着了?!
抽抽噎噎,他大哥二哥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
桂花奶奶消了气,这是她打得最狠的一次。
怪她,怪她去大队里凑热闹,让筑子有机会跑了出去。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哭了出来,严爷爷一看,对着严良筑喊:“你个兔崽子,还不过来。”
严良筑卑微转身,一抬头,心里挨打的怨散了,他晓得娘是担心他。
“娘,我错了,我不该不跟你说就自己跑出去,但我知道村里人都去大队看热闹了,路上没人瞧见我,我就是想报恩。”
“那天我听见你说芩丫头的事情,我想着,我也做不了啥事,当个娘家人,给她撑腰总是行的,有娘家人在,严小子也不敢欺负芩丫头,她那么瘦弱。”
严家二哥是大哥回家后,才知道小弟这件事,想到小弟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他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娘,今后我看着他,绝对不让他走出家门半步!”
严家大哥拍了拍二弟肩膀,“三弟,要是将来芩丫头受欺负,算我一份。”
严爷爷的白眼都翻上天了,小兔崽子,三个过去,都不够严小子一个的。
“行了行了,珏小子好着呢,芩丫头不用你操心,”桂花奶奶哭了一通,仔细瞧了瞧小儿子,年轻时候,她好几个孩子没保住,她就担心,孩子都十六了。
“娘。”
“行了,今儿都出去了,要是明天后天都没事,那这鬼门关算过去了。”
“娘!”严良筑激动站起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门了?”
“这几天先歇着,伤好了以后再去上工。”
“好勒,娘!”
关在家里这么久,他都快憋坏了。
天晚了,严爷爷将几个儿子赶走,严家大哥回了屋,严家大嫂问道:“怎么样?”
“娘说,今儿都出门了,明天、后天要是没事,就让他出门上工。”
“我看没什么事,芩丫头说休息几天就行,”严家大嫂对郑云芩的话绝对信任,“也不知道堂叔怎么样了。”
“爹不是跟你说了,堂叔都好了,别担心。”
陈堂叔好了,当真好了,那天半夜算完,陈堂叔清醒之后,天灰蒙蒙亮,借着村里的牛车一刻不停赶回了县里。
村里到县里,牛车用了大半天的时间,陈堂叔心里着急,牛车太慢,快到派出所的时候,他直接跳下牛车跑进去。
派出所的同志以为他这是又跑丢了,没想到人清醒着呢!
“陈铄青你好了?”
“林公安,我好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你汇报。”
“你说。”林公安搬了一把椅子,请陈铄青坐下。
陈铄青摆摆手,“林公安,您说,我们三个被抢,我是被药物迷晕,另一个保卫科同志是被打晕,唯独孙同志,他被匕首刺中,连刺三刀,刀刀致命,人到现在还没清醒。”
“孙同志战争时期参加过民兵训练,身手比我们更好,有没有可能他躲过劫匪的袭击,同时看见了劫匪的脸。”
“劫匪这才痛下杀手。”
林公安惊觉拍了一掌桌子,“绝对有可能,从你们被迷晕、打晕可以推出,劫匪不想闹出人命。”
“抢钱和抢钱杀人这两者性质可不一样,按照这个前提,侧面也可以推出他们或许人还在本地。”
“林公安,我听我儿子说,孙同志有希望清醒过来,那劫匪会不会收到消息来杀人?”
“坏了!医院只有家属在!”
林公安立刻给医院打电话确认伤者安全,当晚,他进行严密的部署,确保伤者安全。
但让林公安意外的是,就在当天夜里,劫匪来杀人灭口。
复杂的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起来,派出所出动所有警力,劫匪五名前后全部被抓捕,纺织厂工人工资全部找回。
陈铄青作为受害者,也是重要线索的提供者,林公安亲自带着锦旗去纺织厂进行表彰。
两个月过去,这桩惊心动魄的案子终于完美落幕,陈铄青的心境恍然隔世,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以为他的人生就到此为止。
他路过厂里的玻璃窗,才两个月时间,他的头发竟已花白,胸口一直陪伴他的钢笔已经折断,这两个月,他变得不像自己。
不像温和有才智的自己。
从来,他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件事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经过这次意外,陈铄青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即使再聪明,也有解决不了事情的时候。
他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他固然因为钱被抢,同事受重伤自责,但更多的是执念。
执念于他陈铄青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那时他好像看到很多人对他失望……没有任何办法的他想到了死,只有死才能解决这一切。
“科长,您怎么不进办公室?”
陈铄青的思路被打断,耳边的寂静一下子闯入无数嘈杂的声音,他似乎又看见黝黑山洞前那道强光,“这就进去,刚打水回来?”
“是啊!”
刘慧是财务科的出纳,见到清醒的陈铄青,她高兴不已,“科长,你真的好了!”
“嗯,好了。”
“科长回来了吗?”“科长。”“科长!”
办公室里听到陈铄青的声音,一群人都走了出来,“科长,你真的好了。”
“科长,我就猜到您会过来。”
“科长你是不是知道劫匪要杀人灭口,特意装疯?”
“诶,说什么话,科长快进来,今天表彰大会我一猜,就猜到您会过来看看,大家伙给你开了回归仪式。”
陈铄青被财务科的同事们簇拥而进,办公室墙上挂着红布,上面贴着祝贺陈铄青同志回归纺织厂财务科,眼底泛红,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想,他该怎么面对大家。
他疯过。
忍着泪,他抬头看看大家,大家伙的眼里满是为他高兴,现实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谢谢大家伙。”陈铄青弯身鞠躬。
“科长你也太客气了,”“科长你能回来大家伙都很高兴。”“科长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的工作有多难做。”
“科长,大家伙合起来给您买了一支英雄钢笔,祝贺您回归!”
“科长,你是不是哭了。”“诶,你怎么总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
自从说补办婚礼,严韶珏就拉着郑云芩让她算日子,郑云芩哪会,说不会,严韶珏看她的眼神跟看负心人没什么两样。
她只好说,爷爷还没来得及教,抬眼刚好看到日历,上面写着宜打扫、忌诸事不宜,她顺手拿下来递给严韶珏。
这一整天了都在研究日子。
“吃饭啦,还看,过来端汤。”
端好汤,郑云芩说开饭,严韶珏还拿着看,“你到底吃不吃饭?”
“吃饭。”严韶珏一脸失落。
郑云芩心底检讨,她是不是太凶了?
“你吃完饭、再看嘛。”
严韶珏抬眼看向她,眼神晶亮,笑意溢出比今夜的繁星还多,吃饭的速度是他以往的两倍。
“你慢点吃。”郑云芩低着头,余光看了一眼他,有人将你放在心上的感觉,还不赖。
严韶珏吃完饭,拿起日历翻来覆去,语出惊人道:“错过今天,要等五天才有宜嫁娶。”
“那咱们五天后补办婚礼。”
“啥?五天后?”郑云芩收回筷子,“你没开玩笑?”
严韶珏道:“你放心,东西早就准备好,同宗里大队长肯定愿意来,还有严三叔……”
“你等一下,你认真的?五天后?”
“是啊,你看,”严韶珏拿过日历一页一页翻,“明天没有宜嫁娶,后天没有宜嫁娶,只有五天后28号才有宜嫁娶。”
“你、你都想好了?”
严韶珏收回日历,双耳不自觉通红,“时间是赶了点。”
“哪里是赶了点,很赶好不好,等我吃完饭再看看!”郑云芩慌张的捧起碗。
婚礼,五天后?
她怎么突然开始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