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入远方的青山,将栏杆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泛着寒光的剑在空中挥舞,划破空气的剑鸣呼呼作响,将小孩子抱怨的声音衬托得很明显:
“弟弟都有那么厉害的武器,我也要我也要嘛!”
“这是太傅赐的,你要也得找太傅拿。”鹤兮安坐在一旁的台阶上。
“娘,娘,天下武器,不能都在太傅那里吧。”
“那家族的库房,也得你立了功勋才能进去拿宝物啊。”
“小鹤鹤,干嘛想着练剑啊,跟我们一起当医修啊。”鹤兮娜道,“小庆儿,你以后要不要和伯母一样当医修。”
“要。”昀兮庆举起手,“我认识好多好多草药。”
“弟弟,医修不是会认草药就好的,我外婆教我的时候,拿了那么长的一根针,”素鹤张开双臂,“打在我的屁股上,痛痛的。”
“喂,你也太夸张了,针灸的针哪有那么长。”鹤兮娜拍了拍小孩的屁股,“再乱说我就扎你屁屁了。”
“小姨不要,爹爹救我!”素鹤捂着屁股,要跑去素勉身边,却被母亲一把抓住,抱在怀里。
“你爹在练剑呢,过去很危险的。”
约莫过了一炷香,一个侍女过来,道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尊上晚上不回来吗?”鹤兮安问。
“回殿下,诸位天神晚上还有事宜要商讨,明日就会回来。”侍女答道,“尊上还说,如果你们在宫中觉得无聊,也可回王府。”
“那小孩子要留下吗?”
“不用,王妃可将孩子带回,待到尊上闭关之日,带进宫看看就好。”
吃过晚饭,寝宫就剩下素勉一人,和两把剑。他倒是很尽责,带着二人一直练习到半夜,看着他们熟练地打出完整的剑法,才收回分身,宣布今天的练习结束了。
今夜星汉灿烂,栏杆覆着白雪,站在宫中,俯瞰整座城市。素勉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从一边花坛里薅下来的果实,他还给剑灵摘了两个,但是看他们没动,又拿回来自己剥着吃。
李瑞香和西叙白也坐在台阶上。手中的水果通体绛紫色,外壳有些厚,但是凭手掰开还是可以的,内部像石榴一样,一颗一颗的小果实,只是没有籽。吃起来,有点酸,不是很好吃。
“你弟弟不回家吗?”
“这个点宫门已经关了,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开宫门。”西叙白解释,“他大概是要明天早上再回去了。”
“小勉。”
栏杆上的兽首发出声音。
“啊?长空伯父啊,你冷不丁出声要吓死我了,”素勉拍了拍胸脯,“这么晚还在上班啊?要不要吃这个,味道还不错。”
“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是把脑子摔坏了。”长空的身影现在栏杆之上,他跳到地面,将素勉手中吃了一半的果实拍飞。
“伯父,自己家的水果,还不能吃了吗。”素勉很是委屈。
“吃是能吃,但是,你嘴唇都发紫了好不好。”长空从袖袋里拿出一面镜子,“这个果子生吃有毒的啊,傻瓜。”
“呕!”李瑞香听见长空这么一说,连忙抠嗓子眼要将吃进去的吐出来。
“瑞香没事的,我们吃的是灵力,不是真的果实。”西叙白连忙按住妻子的手。
李瑞香瞧见丈夫神色如常,方才放下心来,再一看他们,已经没有了踪影:“你弟弟他……”
“看样子要在太医院住个几天,明天回不来家了。”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太医院在哪,我们过去看看他。”
西叙白意念一动,手中利剑出鞘,一个跃起,他稳稳站在飞剑上,朝李瑞香伸出手。李瑞香看着他,拔出手中的剑放到地上,双脚踩上去,才双手掐诀,将剑飞起来。
西叙白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我多飞几次,肯定也能帅气的,一跳就上去了。”
“我是欣慰地笑,我老婆真聪明,不会也能想到办法做到。”他飞到妻子身边,指了一个方向,温声道,“太医院在那个方向,你飞前面,如果不稳,我在后面接住你。”
第一次自己飞行,李瑞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特别是脚下的剑还没有她的鞋宽。寒风扑面而来,耳边风声呼啸,脚底是屋檐瓦片。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西叙白:“你真的会接住我吗?”
“当然会的,所以,你大胆地往前飞就是!”
“好。”李瑞香深吸一口气,看着几个呼吸间才飞过半个屋顶。没事的,李瑞香,她在心里为自己鼓气,就算掉下去,这里也是沿着屋顶飞的,摔不死。
体内灵力运转,周遭的物体纷纷向后飞去,疾风将碎发吹起来,李瑞香觉得,飞行,很爽!
她加快了速度,再加速,愉悦,太愉悦了!
“瑞香!”
西叙白突然出现在前方,李瑞香连忙刹车,惯性害得她差点摔下来。
“怎么了?”
“我们飞过了。”
“啊?!”
太医院的楼又高又大,虽然是正月,也仍有许多修士在上班,入门处摆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进去是一个大厅,摆着一个长长的柜子,柜子后面有值班的修士,他们身后的墙上挂着今日上班的人员和太医院的布局图。
“药房……诊疗室……研究室……住院室,他应该在住院室吧。”李瑞香看着地图,“我们走这边。”
一路过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香,屋檐上挂着红色的绳结和祈福的牌子,风拂过,便撞在一起,发出噼啪的声响。
刚到住院室,李瑞香就一眼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长空,他正和一个男人交流。
“那是太医院的院长,杜宾,和你一样,是个凡人修士。”
这是个头发稀疏的年轻男子,有着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这样的外貌让李瑞香油然生出一股亲切感。这是同为凡人的西峤文给不了她的感受。西峤文的金发碧眼,李瑞香实在不能将她看作是凡人,她从来没有见过金毛凡人。
还是这样的凡人好,和老家人长得一样。
“虽然这种果子毒性不是很强,但耐不住素勉殿下一口气吃了两个半,这种酸不溜唧的水果很少有人能一口气吃这么多,还是要多观察几天。”杜宾拿着检查报告,照顾病人的细则才讲几条,就被长空打断。
“不用告诉我,我没空照顾他,有什么事情你和他妻子说。”
话音刚落,他将手放到房门上的兽面符文上,身形迅速消失。
“走那么快,费用还没结呢。”
“院长,米斯蓝处长让您过去。”一个医修走过来,“说是发现了新型病毒。”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厕所。素勉没有李瑞香想象中的憔悴,他坐在床上,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拿着叉子叉水果吃。
他看见两把剑飘来,很是惊讶:“你们怎么过来的?这神宫那么大,路很难找的。看来没有白教你们一天,你们心里有我。”
“看样子他没事。”李瑞香松了一口气。
西叙白将手中剑伸出去,将剑柄将堂弟脸上蹭蹭。
“好乖的剑灵,”素勉将剑抱在手里,“好想当你们的剑主。唔,怎么不动了,那么不乐意吗!”
“素勉殿下,”一个医修端着药进来,“在太医院请保持安静,时候不早,您喝完药就好些休息吧。”
“刚刚不是吃过一碗了吗?”素勉将剑放在床头,起身走过去。
“刚刚的是解毒药,这个是安神汤。您中的毒素还未完全解除,可能会有一些刺痛的症状,这个汤可以缓解痛苦,让您好好休息。”
素勉喝过,医修便端着空碗出去,他躺回到床上,看着枕边的两把剑,喃喃说着来了就留下,将剑抱在怀里,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这个安神汤效果和迷药一样啊。”李瑞香坐在床边,看着病人略微苍白的脸孔。
“确实,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堂弟也很帅气?”西叙白从她身后抱住她,双手抓得很紧。
“他确实很好看,但我不是在想这个,”李瑞香抓住丈夫的手,头后仰,贴近他温热的唇瓣,轻轻一点,笑问,“你在吃醋吗?”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吃我堂弟的醋。那你在想什么?”
李瑞香看着丈夫猛地通红的脸,忍不住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我在想,虽然你们家的孩子都是天道要求生的,但是都是一家人,长得也太不一样了吧。”
“哪里不一样了?”
“你大姐头发是金色的,你哥头发是棕色的,你是红色的,他是黑色的,老祖宗头发是白色的,这个外貌,是不是太随机了。”
“这个问题啊,在我们家不能提,”西叙白摇了摇头,“一提,老祖宗就不开心,只能说是天道的问题。”
李瑞香想了想,确实,哪个做父母的会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得不像自己,还一个个都不一样。
“当然,杜院长给过老祖宗一个还算满意的解释。”
“什么解释?”
“白色的光在通过透明物体的时候,由于不同波长的光折射率不同,白光会分解成不同的颜色。”
李瑞香沉默了,她听不懂西叙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懂长相是怎么和光类比起来的。
夜色漫漫,已经把睡眠进化掉的鬼,总是要找点事做。
“你说太傅说的惩罚是什么?我们要不要试试?你现在肯定会入梦了吧!”
面对妻子越雷池的请求,西叙白表示:满足!
他一只手搂住李瑞香,一只手对着素勉施法。蓝色的法阵在空中构筑起,两人走进去。
四周一下子昏暗,漫天的乌鸦飞舞,他们落在一大群戴着乌鸦面具的黑衣人中间。
“素勉,束手就擒吧,你逃不了的!”
“做梦,老子死,也不会投降的!”
看着被团团包围、身负重伤的素勉,李瑞香惊道:“他这个梦还有故事,真有意思!”
“这个情节,好像是他和鹤兮安初遇那天。”
“那我们等会是不是还能看到鹤兮安?”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素勉持剑冲向敌人。
“糟了,快跑!”西叙白拉着李瑞香想退出梦境,但是灵力却无法使出,来不及躲避,利剑就朝他们而来……
烛火的微光打在脸上,二人蜷缩着倒在地上。
“好痛……原来腰斩……那么疼……”李瑞香疼得呼吸都在令身体颤抖,“素勉,好厉、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