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

    宁王府内。

    容暄正躺着,身上只有件素白的里衣,衬得身上的红疹越发骇人。

    “殿下已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好,只是日后不可再碰含有花生之物。”

    太医对他嘱咐几句,收拾起东西来。

    他是淑妃听闻容暄又发了红疹急匆匆派来的,眼下收拾好便要离去向淑妃复命。

    在他准备离开时,容暄似些不甘心地问了句:“一点也不能碰吗,每次少吃一点会如何?”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都沉默了,太医心中虽无奈但还是恭敬地回答:“症状轻微些的人,少量进食是没什么大碍的。但殿下已是食风之症,恐有性命之危,最好是一点也不碰。”

    先前尚药局的也是这番说辞,听到一样的结果容暄心情奇差,摆摆手便让所有人都退下。

    让人送太医回宫时还不忘提醒他不要与淑妃提及他的问题,提醒了也是白搭。

    这话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待容暄刚修养好邓安华就把他召进宫中教训了一顿。

    “什么糕点好吃到你能性命都不顾了?”

    容暄一只脚刚踏入宸华殿,淑妃饱含怒气的话语便直冲他来。

    他自知有错,没有说话,只是走向她。

    待他走到淑妃面前,她面上的担忧已然盖过火气。

    她抓起他的手便开始上上下下仔细看,直到确定红疹都褪下了,这才拾起怒气甩开他的手,转向一边不看他。

    这件事容暄也知道是自己一时上了头考虑欠妥当,但当时他就是这么做了,并且不觉得后悔。

    但在邓安华面前,他还是低下头说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母妃。”

    他言辞恳切,仿佛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但越是如此,她就越发的生气,“你对不起的是我吗,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忘记小时候那东西差点要了你的命,每次少吃一些你也问得出口,既如此你不如寻些毒药来吃还干脆些。”

    容暄几番起唇,仍是没说出一句话,只是低着头挨训。

    唠叨来去也不过几句老话,邓安华叹了口气,心中犯起难。

    她越来越看不懂容暄了,从小到大她只希望他能够安稳长大,事事顺心,这样也算是她对得起他,不枉这声母妃。

    可自从他封王设府,两人之间似乎出现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横亘其中的屏障。

    这屏障让她感到心慌,于是频频让他来宫中,可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改善,甚至更糟。

    容暄变得更加寡言少语,她的许多话也因为他的沉默难说出口。

    到现在,容暄像是换了个人,做的事一件比一件让她陌生

    容暄的模样越来越不一样,她的心也越来越慌,可听到容暄又起了风疹,她恍如被拉回十几年前,那种可能要失去他的心情难以言表,此刻的什么隔阂都如灰尘被拂去。

    她是他的母亲。

    这是不会变的。

    她伸手扶正他的头,说道:“你做什么都好,但无论如何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先,好吗?”

    容暄眸光闪动,认真点头。

    关心又如何只以关心被表达,邓安华仍未参透,只好开口说乏让容暄先离开了。

    近日静园开始营业,里边真的被修做一座猫猫城,商铺小摊一应俱全,不过都是以猫猫的体型建造的,进入其中,仿佛置身猫猫的国度。

    但这儿的小居民们都有些太过肆意了,好动的随爪就将店铺转让,安静的就好好守着自己的小铺,就是守着也不理会上前来的客人。

    如此奇观,引得京城众人都想一探究竟。

    晏清这几日都在静园里,每每都要感叹当初把生意交给贺懿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

    看着热闹的园子,正又要为自己的决策点头,贺懿就从一边窜了出来。

    “怎么样,这花生酥好吃吧?”

    晏清看了眼桌上的点心,又拿起一块放入嘴中,身体力行地表示满意。

    入口的香气不由让晏清想起容暄,准确来说是那日容暄带着花生酥回府后的事。

    晏清从他离开就开始盯着,可直到他回府许久,都吃上花生酥了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她便打算召回猫猫。

    这时候,宁王府忽然喧嚣起来,再一看,容暄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脸上也一片红。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的情况得以好转。

    之后他与尚药局药官的对话晏清自然也一个字不落的听到了。

    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当下的感受,只是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确信,容暄可以把他的命交到自己手中,而基于此滋生的情绪更加繁杂,细细追究,竟然有几分愉悦。

    这种感受无论实在原来的世界还是穿到这来的日子,她都没有经历过。

    这不由让她觉得新奇,也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容暄的行为本就不正常,而她,会因为这样的行为产生微妙的快意。

    这不是正常的。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远离容暄,远离会让她觉得自己陌生的任何事物,唯有如此,她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

    但也正因这件事,晏清对容暄有所改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变多。

    容暄总是背后行动不言语,在容骁口中是内敛想让人猜,但如果让一个月前的晏清来解读,那就是阴险狡诈。

    在摒弃对容暄的故有偏见后,她开始发觉容骁的话还是有些信服力的。

    回京后,晏清对外没有任何身份,只是京城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百姓。但朝堂上心思活络一些的都当她是容骁的心腹,他们猜想的身份。

    有这样的身份傍身,能给晏清带来许多的便利,但麻烦却是更多。单晏清听到的就已是数不胜数,但真正能舞到她面前的,没有。

    原以为是容骁有安排人在处理,但某日心血来潮看了全程才知道,是容暄。

    那日,他的身影挺立在夜色中,看不清面色动作却被微弱的月光照得越发骇人。

    他抬手利落得拧断另一人的脖子。

    这是在保护她,晏清心里清楚但还是被他吓到。

    因为这场景与梦中他杀死晏从谨的动作是一样的,这件事曾给晏清很大的震撼。

    待得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熟悉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又或者说弄权的规则。

    你不杀他,那就等着被杀掉。

    这样说来,照容骁的行径应该招至不少敌人,但却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大概是他的武力让人心生畏惧。

    晏清不接受这样的规则,但她也无力可施,她没有能够改变这一切的能量。

    她能做的只有远离这样的行为,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行为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

    但有人要杀她,她不可能不反抗。要让她去亲手杀人,过往刻入骨髓的观念不允许。

    于是她只能做一个卑劣的借刀人。

    以前借芳碧的刀,现在容暄主动替她出刀,无论如何,她也只能这样别扭地继续,直到她能够离开这个世界,脱离这个她不认可的规则。

    这个愿景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了,不过容暄......

    是时候处理一下了。

    无论是眼下的立场,还是现在最近的相处,她和容暄都不再是敌对的。

    但是不敌对也不意味着关系要更近,点头之交才是两人该有也最适合的关系。

    是时候叫停眼下奇怪的关系了

    “哎哎哎,又想什么呢老是走神。”贺懿手肘戳她几下,很是不满。

    接着不等晏清有所回应,又飞快往一边一指说,语气中多了些打趣,“你看,又来了,我就先溜啦。”

    晏清顺着贺懿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容暄。

    来得正好,无论过往如何,他们两人也不该这么下去,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她给了他一个跟上的手势,接着往静园外走去。

    晏清带他回了猫猫茶苑,对面落座后,她亲自给他倒了杯茶递到手中。

    看着容暄因为这动作而有些茫然时,她露出轻松一笑。

    这反而让容暄更加糊涂,也开始有些窃喜,觉得她终于开始松动。

    却不想晏清一开口是更正式的拒绝,“你别跟着我了。”

    容暄在对面微微垂下脑袋,没有接话。

    晏清便接着说:“这次是认真的,虽然不知道你所求为何,但该停下了。”

    “你,只有你。”容暄怕被误解更深,连忙开口解释,“这一次,我没有其他所求,你说过你能得到所有你想知道的消息,这一次你应该知道的,我真的没有其他算计。”

    晏清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无论如何,你之前的提议并不适合,如果你愿意,往后我们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这话在容暄听来比以往更加直接的驱赶更加重,晏清抛出了一个带刺的诱惑,而他只能接受。

    说过这番话后容暄果然不再出现。

    仅仅是在明处。

    要想知道容暄的动向并不难,因此晏清清楚容暄没有离开。

    她也没再去关注她,这样就够了,再次驱赶也不会有作用。

    只能交给时间,也只有时间能够擦去这些不该有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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