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沐转过头,高级病房外是万家灯火,但没有一盏灯火是属于他的,白炽灯打在他的眉眼处,形成了深深的阴影。
男人的骨相十分优越。
“姐姐,我想要我们都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男人的语气带着不符合自己年龄的透彻。
那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温故荇,“您拿回您的尊严,您在温家应得的一切。而我——”
王景沐顿了一下,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我只想要拿属于我自己的自由。”
他轻声喃道:“我不愿再受别人驱使,我不愿在面对想要的东西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人夺走……”
我只想要你,温故荇。
“你似乎有点忘记了,你已经做过一次选择了。”温故荇平静地看着他,明明脸上带着病弱,气场却一点不逊色于他。
王景沐脸上带着一丝洒脱,他眨了眨右眼,整个凝滞的气氛被这个小动作化解了:“果然瞒不过姐姐。”
他坦然:“确实如此,吴良鑫找上我,用权和钱让我接近您,当他的眼线,我接受了。”
王景沐面色冷静:“钱,能救福利院一个妹妹的命,而权,能让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孤儿,走上不再被人欺辱的路。”
“姐姐,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王景沐侧了侧头,端得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那自嘲的语气却透露了他话语表面下的不甘和屈辱。
温故荇一言不发地听着。
“不过姐姐,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替他卖命。”王景沐话锋一转,身体稍稍前倾。
“我接近您,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命令,也同样是因为这是我的机会。”
“吴良鑫蠢钝不堪,夏达鬲狂妄自大。只有姐姐您,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您的时候,把一家濒死的酒庄盘活。我了解过您,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您的价值。”
王景沐顿了一下,语气沉了下来:“而且,之前您累倒在我面前时,我看着您,就像是看着另一个在泥潭拼命挣扎,想要爬出去的我。”
“所以,温故荇,我想要我们都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您拿回温氏,而我拿回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和你。
“现在,我的底牌已经展现在您的面前,我的去留,在您一念之间。”
说完,他将口袋的录音笔按下结束键,嘴角微微上扬:“姐姐,今晚的录音笔给您。”
修长的大掌手里放着一只小小的录音笔,王景沐把自己全盘交到了温故荇的手中。
他的生死,由她掌控着。
温故荇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证据”,突然笑了起来,漂亮的眉眼一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这个你不应该给我,你应该给吴良鑫。”
王景沐指尖微颤,心里被萌化了,他何曾见过温故荇调皮的模样,这隐藏款让他心痒痒的。
他了然,和温故荇相视一笑:“您说对,这个应该给吴良鑫。”
王景沐心里快活,他好喜欢这样和温故荇一起算计,哦不,计划着某件事。
他起身拿过柜子上的苹果,小刀飞速转动着,没一会儿一个锃光瓦亮的苹果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姐姐,吃苹果,补充补充营养。”王景沐乖巧。
温故荇眉心一皱:“你洗手了吗?我不要。”
好……好可爱。
王景沐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胸腔里好像装了一个精神病小鹿,疯狂跳踢踏舞。
王景沐又立了,他别开脸,哑着嗓音匆匆起身:“我……我去洗手。”
王景沐离开病房后,温故荇拿出自己录好音的手机,面无表情。
王景沐,姑且给你一次机会。
若你能本本分分做我的棋子,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可温故荇并不知道,某个人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她。
王景沐回来,又乖乖削了个苹果。
温故荇接过。
王景沐则拿起之前那个被温故荇嫌弃的已经泛了黄的苹果吃了起来。
温故荇微微挑眉,“你为什么老叫我姐姐?”
王景沐装傻:“不可以吗?”我给自己搞点福利怎么了?
小狗就想撒娇,就想冲着温故荇摇尾巴!
温故荇想着这好歹是自己新招的“手下”,所以便捏着鼻子默认了,“私下可以,工作时间不行。”
王景沐:“好的,姐姐,我知道的,姐姐。”
“姐姐——”
“闭嘴,你好像鸭子。”
王景沐大惊,他脑子里一向想的多,他怕温故荇是怀疑他当过小鸭子。
于是他连忙否认:“姐姐,我不是鸭子,我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我初吻初夜还在!”
这问题得掰扯清楚,他宝剑可还没开封呢!可不能冤枉了他。
温故荇一脸难以言喻:“……”救命,我有问这个吗?
“出去,我累了!”温故荇疲惫地闭上眼。
王景沐一秒乖巧:“好的姐姐。”不想走,但再不走就要被讨厌了。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到酒店后,又是好一顿手搓,打磨抛光,待将今晚激动的情绪释放完毕之后,才得空联系上了吴良鑫。
“吴总,计划很顺利。温故荇今天病倒了,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而且目前我已经取得了她的信任。”
吴良鑫听着王景沐发给他的录音,大喜过望:“王景沐,你小子,真不错啊!”这才是他想要的人才啊!!
“吴总,现在她认为我是她夺回温氏道路上最可靠的战友。等她彻底把我当做自己人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到酒庄的核心数据和她的全盘计划,到时候,她是圆是扁,不就全凭吴总您拿捏了吗?”
王景沐眼神冰冷,嘴上却说着谄媚的话语。
吴总咳了一声,敲打:“你要时刻记得你是谁的人,别玩脱了。”
王景沐扯了扯嘴角:“吴总,要是没有您的青睐,我还是个到处找工作的贫困大学生呢!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挂完电话,王景沐冷嗤一声,吴良鑫这种蠢货!根本不懂录音的基本原理!基础的剪辑都看不出来,哪比得上温故荇!
要不是为了温故荇,他一秒也不想和他虚与委蛇。
温千里是蠢货,私生子也是蠢货!
————
第二天。
原本温故荇还在养病,突然收到了陆知新的一条消息。
温故荇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怎么了,姐姐。”小狗探头。
温故荇心情不错,“今晚有个宴会,很多行业大佬要来。”
“可是,姐姐,你的病。”王景沐眉心紧皱。
温故荇瞥了他一眼,王景沐闭上了嘴。
这次机会是陆知新帮她争取到的。
宴会在第二天晚上开始,温故荇想了想,还有时间做做准备,她看着邀请名单,目光触及到最前方的几个名字。
贺十周,港城龙头人物,他是贺氏集团的总舵手,旗下有着全国最强大运输体系,如果能和他搭上关系,经销商这一块就不需要再烦心了。
想到此,温故荇眼神坚定许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宴会开在一个私人的庄园里。
华丽的大门敞开,门口的保镖站了一排,眼里闪着精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一辆辆豪车驶进庄园,再由工作人员为其泊车。
五六月的气候已经开始暖起来了,温故荇穿着一字领淡蓝色长礼服,鱼尾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彰显的淋漓尽致。
一双祖母绿宝石耳环也遮掩不住她的光芒。
王景沐之前便被惊艳过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跟在温故荇身后,身姿挺拔,二人宛如金童玉女。
当然这只是王景沐单方面的想法。
“王景沐,到了。”温故荇眼底闪着碎光,步伐坚定。
王景沐微微躬身:“好的,温总。”
我的女王,我会陪着您。
衣香鬓影,王景沐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场合,他环视这会场内的人人人。
不过如此,就是大型的选猪仔大会罢了,挑选优质猪仔,他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温故荇余光扫视了一下王景沐,发现他脸色如常,丝毫不怯场。
她眉微微上挑,这人的内心还蛮强大的。
贺十周在人群中央,他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裁剪得体的西装将人衬得十分精神,周围着各式各样想要结交的人。
一名年轻女子挽着他的臂弯,二人有些相似的容貌。
这应该就是贺十周最宝贝的女儿贺知章了。
温故荇并未贸贸然直接上前攀关系,而是在会场里环视一周,在看到一人时,她眼底闪着笑意。
王景沐跟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之前在糖酒会的张总。
张总转头时也正好看到了温故荇,朝着她笑了笑。
温故荇走过去,“张总。”
两人轻轻握了握手,温故荇礼貌道:“今晚还要拜托张总了。”
张总摆摆手:“都是小事。”
王景沐倒是有些惊讶,明明糖酒会上这个张总虽然欣赏温故荇,但并未想插足温氏内斗的意思。
可如今,张总竟然愿意将温故荇引荐给贺十周。
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这种失控的感觉,王景沐指尖微颤,他视线不经意掠过她洁白的后颈,长发高高地盘起,正好将天鹅颈露出来。
美得让人心惊,让人不由得对其俯首称臣。
张总带着温故荇走向了贺十周。
“老贺!”张总朗笑一声。
贺十周见到来人,眼角的细纹堆了堆,“老张,好久不见啊。”贺十周是港城人,发音带着些方言。
“哟,知章也在呀,老贺,你居然肯带着你家宝贝出来?”张总拍了拍他肩膀。
“张叔叔。”贺知章乖巧地叫了一声。
贺十周的视线看向温故荇两人,张总一拍手,“差点忘记介绍了。”
“这是温千里的千金,温故荇,现在在经营酒庄。”
“贺总,贺小姐,二位好。”
贺十周轻轻握住温故荇的手,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在温故荇身后的王景沐停顿了一下。
“原来你就是温故荇?”旁边的贺知章看向温故荇,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