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笑,这段时间我算看明白了,你挺喜欢跟人聊暧昧的。”
石笑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是词穷理尽了吗?开始用这种下三烂的泼脏水方式转移焦点?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卑劣到这种地步?
极致的愤怒冲上头顶,反而让她一时失语。她连连点头,声音因为强压着战栗而显得异常平板:“行,行。我喜欢聊暧昧,我刻薄,我自私。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对吗?”
狄雄仿佛没听出她话里彻底的失望与讽刺,反而顺着自己搭建的台阶继续控诉:“你所有的话,永远都以自我为中心。你从来不考虑我为这个家、为你,付出了什么。”
“来,”石笑抬起眼,目光冰冷,“你说说看。你为我,付出什么了?我洗耳恭听。”
“你看!”狄雄像是终于抓住了确凿的证据,手指凌空点了点,“就是这种语气!刻薄,冷嘲热讽!这非常、非常让人讨厌!”
“你不是很早就开始讨厌了吗?”石笑反问,心如死灰。
“我发觉跟你根本没法沟通。”狄雄别开脸,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
“所以啊,”石笑的声音轻了下来,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既然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趁早及时止损,对彼此都好。”
“你是真的没有一点共情能力。”狄雄摇着头,语气沉重,“我确实也受不了你这种充满攻击性的语言体系。既然已经聊进了死胡同,多说无益。”
石笑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悲愤强行压回心底,尽量用平静的语调提起一件往事:“你还记得吗?当初你爸爸生病,我和小宝跟你去医院陪护了几天。那时候,有个你家那边的年轻亲戚,在你爸床前忙前忙后,特别尽心。你爸爸当时指着那个人,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停顿了一下,清晰地道出那句如同谶语的话:“他说,‘一百个狄雄,也比不上他一个’ 我当时非常震惊,甚至无法理解,一个父亲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狄雄闻言,脸上顿时覆满寒霜,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冰冷的笑:“你知道么?我爸,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
“可是,”石笑看着他,目光澄澈而悲凉,“我现在,和你爸爸感同身受了。‘一百个你,也不如一个秦晓梦’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理解了他当年的心境和绝望。”
狄雄像是被针刺中,立刻挺直脊背,用一种荒谬又理直气壮的语气反击:“晓梦?秦晓梦能给你一个家吗?!”
“家?”石笑的眼泪瞬间冲上眼眶,声音破碎,“你给我的这个……也叫‘家’?”
“秦晓梦能给你钱花吗?!”他步步紧逼,质问得振振有词。
温热的泪水终于滑过石笑的脸颊,但她没有擦拭,任由其流淌,声音却异常清晰:“至少晓梦不会害我!不会害我失去工作,不会害我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眼看话题再次滑向无法收拾的互相指责,狄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务实”而冰冷:“行了,那些扯不清的旧账先放下。现在,就说说小宝。他还太小,我也想要他。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也要小宝,对吗?”
话题的骤转,将方才所有关于背叛、伤害与人格贬低的激烈交锋,瞬间拉入到一个更现实、更残酷的战场——孩子的争夺。温情与不堪同时撕碎,只剩下最赤裸的利益与分离。
石笑擦了擦泪水,提到抚养权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点纰漏都不能有,她迅速整理了情绪,冷静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清醒一点,你不要再害小宝了。”
“我知道儿子跟着妈要比跟着爹好很多,我知道。”狄雄喃喃细语。
听到狄雄这样说,石笑很吃惊,不知道谁给狄雄灌输的思想,倒是帮了她大忙,毕竟有的话他的亲戚朋友说他更愿意接受,如果他这样认为的话,她要小宝的抚养权障碍会小很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她还是按她原本计划地说:“说实话,当初你也不应该要七七和圆圆的抚养权,如果你是这样对她们的话。”
“我怎么对她俩了?”狄雄永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你拍着良心说你两个女儿你对得起谁,她俩太可怜了。”
“我没有能力一边挣钱还能一边带她俩。”
“所以啊,我有能力,绝不会让孩子离开妈妈。”石笑的声音很稳,每个字都像落地生根,“这样孩子至少有妈妈。”
“跟着我,他至少也有爹。”狄雄立刻接上,仿佛这是一句能与之对等的宣言。
又在强词夺理,石笑心底泛起冰冷的讥诮,嘴角不自觉地扯动了一下。
“你不用冷笑。”狄雄敏锐地捕捉到,急急地说道。
“你怎么带着他们赚钱?”石笑反问,抛出他刚才自己的言论,“你不是才说完,你没办法一边赚钱一边带娃。你能先把圆圆接到身边,再把七七照顾好,才有资格来谈小宝。”
“她们……她们的命就是那样。”狄雄含糊地应了一句,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推诿。
“小宝不一样。”石笑盯紧他,掷出最关键的一击,“当初,是你亲口说要把他打掉的。是我坚持,他才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刻意清晰地复述这件事,这不仅是对眼前男人的控诉,更是为未来可能的法律程序,埋下一个掷地有声的证据。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狄雄果然如被烫到般打断,试图将话题拉回对他有利的“现在”,“现在情况不同了,现在就只说小宝怎么办?”
“我说了,跟我。”石笑坚定地说。
短暂的僵持后,狄雄切入实际,语气变得计较:“那我给多少生活费?”
“随你。”石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给出一个看似开放实则将他架起的回答。
“不要‘随我’。”他却不肯接。
“我说一万,你给得了吗?”石笑直接抛出一个他不可能接受的数字。
“我确实给不了。”狄雄承认得很快。
“所以我说随你,你还想怎样?”石笑将问题抛回给他。
“你说个现实点的数。”狄雄催促道,眼神游移。石笑看得出来,他心里分明有个底价,却不肯主动说出来,或许是那个数字实在低得难以启齿。
“我不知道多少算你所谓的现实。”石笑不接招,再次把球踢回去,“你说。”
话音落下,回应她的是漫长的、充满算计与僵持的沉默。空气里只剩下双方心理底线的无声较量。狄雄在权衡说出那个数字将暴露的窘迫与自私,而石笑则在沉默中,冷眼看着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下的真实模样。
石笑终于按捺不住,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是不是一分都不想给?你直说。”
“石笑,”狄雄却忽然岔开话题,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冤枉般的沉重,“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我现在问的是小宝的抚养费,给多少。”石笑的声音骤然变冷,像冰锥一样刺破他的回避,“你又开始扯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既然没有对不起我,所以抚养费也可以理所当然不给?”
“我有多少就给多少!没有我也给不出来!”狄雄提高了声音,随即抛出一个替代方案,“或者你把小宝给我,我一分钱抚养费都不要你的。”
这话让石笑心头的怀疑猛然清晰,她大胆地刺向更深处:“你当年……是不是也因为不想给生活费,才非要争两个女儿的抚养权?”
出乎意料,狄雄没有发火,只是用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语气说:“如果只是给点生活费,那太简单了。”
这句话,无异于默认。石笑心寒更甚,却也更坚定了武器。“小宝的抚养权,”她不再纠缠旧账,转而列出冰冷的现实依据,“就凭你当年亲口要求打掉他,就凭圆圆出生七年都没能在你身边长大,就凭七七被你带成现在的状态——法官也会判给我。”
又是漫长的沉默。这次沉默里不再有算计,更像是一种被事实堵住所有狡辩去路后的无言以对。
石笑的耐心被这沉默消耗殆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你要跟我谈个,那就谈出个结果来。”
“现在还有什么可谈的?”狄雄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调子早都被你定好了。”
“调子不是我定的!”石笑厉声反驳,“是你跟别人去看演唱会的时候定的!是你在情人节给别人转520的时候定的!是你刚让我打掉孩子,转身就去舔你前妻定的!”
“行了!不提那些!”狄雄烦躁地挥手,仿佛能掸开不愉快的过去,他重新聚焦到“现实”问题,“小宝的所有花费,我出。但你要现实一点,我毕竟还要养两个女儿,还要撑这个家。你说个现实的数。”
“我算过了,”石笑报出一个数字,语气如同出具账单,“过去一年,我支付宝和微信花在小宝身上的钱,平均下来每月六千。就按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