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的饭局

    几分钟之后,对方发信息过来了:

    [已提交立案,3—7个工作日会收到法院审核信息,到时候截图发群里]

    [现在您只需要耐心等待定良市法院审核受理就可以了]

    [后续流程,我们会全程跟进]

    客服的留言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还附上了截图:

    “您已成功提交网上立案申请,审查结果会发送到您手机中,审查通过后您可以网上交费,也可以去法院交费立案。‘网上立案审查’显示‘等待中’”

    石笑盯着屏幕上“提交成功”的提示,长长地、麻木地松了一口气。就好像随着那3000元的汇出和这份电子诉状的提交,她就已经把那个令人窒息的泥沼,甩在了身后。

    她关闭电脑,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她知道心底那丝微弱的、对“速成解脱”的虚妄期盼也许不是最稳妥的路,但此刻,这就像一根抛向溺水者的稻草,她除了紧紧抓住,也别无选择。

    当石笑“乖乖”在家等待离婚进展时,堂哥突然来了电话,请她出去吃饭。

    石笑心中一动,猜测或许是之前托堂哥留意的案源有了消息。她不敢耽搁,将小宝托付给妈妈,快速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到了地点,果然是堂哥引荐两个公司老总给石笑,大家开始边吃边聊。

    狄雄得知石笑出门赴约。人虽不在,但他的控制却如影随形。

    因为石笑平时都在家带娃,担心娃好不容易睡着被来电吵醒,所以手机一般都是调成震动的。

    晚上快九点,饭局接近尾声,石笑这才得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触目惊心:几十个来自狄雄的未接视频通话,还有一连串语气咄咄的信息:

    [在哪?]

    [定位?]

    [跟谁?]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电话也不接,又被哪个男人接走了?]

    熟悉的窒息感瞬间袭来。石笑太了解他的套路了,如果现在回拨过去,无异于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实时监控与狗血争吵。她按捺下翻涌的烦躁与难堪,决定等散场后再处理这摊烂事。

    九点一刻左右,大家用餐完毕。席间的两个孩子也需要回家写作业,宴会便顺势散了。

    石笑拿起包,再次查看手机,发现妈妈也打来过电话。她心头一紧,第一反应是小宝出了什么事,连忙回拨过去。

    “妈,怎么了?”她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焦急。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安:“笑笑,你快回来吧!狄雄他……他像是发疯了,抱着小宝在小区大门口站着呢!脸色难看得很,我看这架势,怕是躲不过一场大闹了……”

    石笑闻言,先是松了口气——不是小宝有事。但紧接着,更深的寒意爬上了脊背。

    “他抱着小宝,不让我碰,”妈妈的声音越发着急,“我说夜里风凉,孩子给我抱回家,他理都不理,就那么僵站在风口里……看样子,是非要等到你回来不可了。”

    夜色、冷风、被当作人质般挟持的小宝、一个情绪已在爆发边缘的男人……这一切在石笑脑海中拼凑出一幅极具威胁性的画面。

    “我知道了,妈。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空气。她知道,小区门口,一场以孩子为筹码、避无可避的狂风暴雨,正在等着她。

    石笑赶紧骑着她的小电驴往家赶,到了小区门口,狄雄抱着小宝果然在,他问:

    “你去哪里了?”

    “跟我堂哥吃饭。”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调成震动了,没听到。”

    狄雄的怒吼在夜风中炸开,污言秽语混着不堪入耳的词汇,像黏稠的泥浆般泼洒过来。石笑从小到大从未说过脏话,那些字眼对她而言不仅是侮辱,更是一种语言环境的彻底崩塌。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也不想听清——那些声音本身就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夜晚的空气里。

    外面的风又急又冷,卷起灰尘和落叶。石笑深知,在小区门口这种公开场合与他纠缠,除了让自己沦为邻里谈资和笑话之外,毫无意义。

    她甚至没有回头,没有减速,只是将电动车的把手拧到底,仿佛要将那些肮脏的咒骂彻底甩在身后。车头一拐,径直冲进了黑洞洞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在她身后,狄雄的咆哮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因距离和建筑阻隔而变得模糊扭曲的叫骂。那声音追着她,却最终被车库的水泥结构吞噬、消散。

    停好车,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空间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外界隔绝的寂静让她有种短暂的恍惚。刚才那场风暴般的辱骂,仿佛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噩梦。

    电梯门打开,她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身后,门被粗暴地推开。狄雄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已经吓呆的小宝,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也回到了这个名为“家”的战场。

    他脸上的怒意未消,胸膛起伏,与怀里安静无辜的小宝形成了刺眼而可怕的对比。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将最后一丝公共空间的缓冲也彻底斩断。

    现在,冲突被完整地、密闭地搬运回了这个空间。逃无可逃,也无处可逃。

    “石笑,说,你今晚跟哪个男人出去了?”

    “我跟我堂哥吃饭,我请他帮我联系案源的事情。”

    “你哪个堂哥?”

    “我大伯的儿子,大伯就是我爸的亲大哥。”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说了,手机调成震动了,没听到。”

    “那为啥别人的电话你就接,我的电话你就不接。”

    石笑要被妈妈气死,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肯定是妈妈告诉狄雄她接妈妈电话了。不过,既然他都知道了,石笑就索性坦白地说:“我觉得丢人,你打视频过来又要顺着转一圈给你看在场的所有人,我丢不起那个人。”

    “为什么不能给我看,好事不背人,背人无好事。”

    “你不觉得这样我很没面子吗,再说了,你要拍人家正脸你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反正好事不背人,背人无好事。你是不是跟哪个外面的狗在一起了。”

    “无聊。说了是我哥,我可以当着你的面给我堂哥打电话。”

    “你肯定已经跟你堂哥串通好了,肯定是跟哪个狗在一起,才不接我电话的。”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快十点钟了,小宝困了,我要带小宝去睡觉了。”石笑伸手去接狄雄抱着的儿子。

    谁也没料到,他不给,转身进了书房,边走边说,今晚不说清楚谁也别想睡。

    小宝看到妈妈要抱他,本能地探过身子,眼看爸爸不递给妈妈抱,就哭了起来。

    石笑不敢硬抢,怕伤到小宝。

    听到小宝的哭声和他俩的对话,七七走过来,温柔地跟她爸爸说:“你把小宝给石阿姨,小宝要睡觉了。”

    狄雄不领情,继续说:“今天晚上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谁也别想睡。”

    眼看小宝哭得声嘶力竭,小脸涨红,狄雄显然失了耐心,也毫无章法。他左右晃动着孩子,哭声却愈加响亮。焦躁之下,他做了一个让石笑血液几乎凝固的动作——他将自己正抽着的烟,直接递到了小宝嘴边,甚至用滤嘴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嘴唇。

    “喏,尝尝这个,新鲜玩意儿。”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试探。

    从未接触过香烟的小宝,被这突兀的、带着奇怪气味的物体吸引了注意力,哭声果然戛然而止,睁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猩红光点。

    然而下一秒,那口未经呼吸道的烟雾或烟草的辛辣气味直接呛入了小宝的口鼻。他猛地扭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又涌了出来。

    “啧,这都不行?”狄雄见状,非但没有收起香烟,反而顺手将烟叼回自己嘴里,目光扫过茶几。紧接着,他做出了更荒唐的举动——他拿起了自己那罐打开的啤酒,冰凉的易拉罐壁直接就往小宝依然张着、试图咳嗽的嘴边凑去。

    “那试试这个?这个好喝。”他晃了晃酒罐。

    小宝完全不懂这是什么,只是被那亮晶晶的罐子和父亲的动作所吸引,出于婴儿对一切事物的探索本能,他果然停下了咳嗽,下意识地朝着易拉罐的方向微微凑近,小鼻子还抽动了一下。

    整个过程中,石笑站在一旁,浑身冰凉,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是不想动,而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愤怒与冰冷无力的寒意,瞬间冻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看到七七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睁大眼睛望着父亲这匪夷所思的“哄娃”方式,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一种超越年龄的难堪的表情。

    石笑尝试平静下来跟狄雄讲道理:“我真的跟我堂哥去吃饭,宝宝真的困了,我带他去睡觉,有什么话先让宝宝睡着了再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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