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热闹非凡，门庭若市，三人刚落座不久，周齐飞便逆着人流找到他们，“姐姐，看，我给你带了谁过来。”似在邀功。

    楚千婳抬眸望去，竟是周齐轩，“殿下，你跟踪我们？”她不信只是巧合，往身后探头，果然看到千夜的身影。

    千夜不自在地别过头，默默为他们关上门。

    “谈何跟踪，我只是碰巧遇到十二罢了。”周齐轩轻飘飘说一句，自来熟地坐到她身旁。

    十二连连点头，他们确实在集市偶遇，他顺嘴提了句姐姐，五哥便想跟来看看。

    雅间气氛微妙，饶是十二都察觉出不对劲，他没心没肺地说，“姐姐，你和五哥关系不好是因为邝卿卿吗？”他坐中间挡住周齐轩审视的目光，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刚回京都，是从何处知晓的消息？”楚千婳笑了笑。

    “昨日路过柳娘娘宫里，听到她和五哥争吵，提到这个人名字，我一打听就知道了。”周齐飞直言不讳，“五哥，她比姐姐漂亮吗？”

    姐姐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不对，应该是整个大周才对，五哥转头喜欢别人，难道是因为她比姐姐漂亮，世上有这种人吗？

    周齐轩观他们面色不虞，一时语塞。

    “我喜新厌旧，不是因为谁。”楚千婳无所谓地笑笑。

    “啊。”周齐飞聊表遗憾，冷不丁地说，“五哥确实老了。”

    武君卓听完险些喷出茶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十二说的有理。

    秦子楚坐立难安，不知该安慰哪头。

    “闭嘴，吃你的饭。”周齐轩暗中使巧劲握住他的肩膀，警告道。

    周齐飞眉宇间有几分不耐烦，挥开他的手，敢做不敢当。

    “十二，好好和你兄长说话。”楚千婳好心提醒他，周齐轩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周齐飞拱手认错，“五皇兄，对不起。”

    本热热闹闹的团年饭，全程吃得人倒胃口，明眼人知道他和楚千婳有话说，特意拽走碍眼的周齐飞。

    “殿下，你有话同我说。”楚千婳不想和他虚以委蛇。

    “父皇给我看了武丞相递的折子，他有意擢选卫家姑娘做正妃。”

    “挺好的，殿下不喜欢吗？”楚千婳恭喜他。

    “我知你不喜邝卿卿，母妃教导我多日，我有意与她断开联系，你是否能重新考虑？”周齐轩低头打量她，“做我的正妃，不好吗？”既然不能娶她做正妃，不如娶一个合心意，有利用价值的正妃。

    卫家掌兵，楚家掌财，两国和谈，他更偏向选楚千婳。

    “殿下，我给过你机会。”

    只要他松松口，两人何苦闹到如此境地。

    “殿下，楚家是皇商，待你大权独揽时，我们依然会支持你，何必执着娶我。”楚千婳拍拍他的肩，漫不经心地说。

    “你嫌我空有皮囊不知礼数，与其娶回宫里相看两厌，不如就此放过，不好吗？”楚千婳劝他放下，京都权贵不是傻子，不会因为他放弃自己就不选他。

    周齐飞犹犹豫豫跑上前，“姐姐，你们说完了吗？”

    “嗯，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楚千婳转头和周齐飞离开，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竟能主动出宫和她低头，难道陛下和他说了什么？

    “姐姐，好不容易出来玩，你开心点。”周齐飞牵着她，很快涌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周齐轩呢喃细语，“好吧，我想想。”

    楚千婳正在路边看画糖人，突然人潮攒动，耳边传来凄惨的哭喊声，嘴里似乎在找孩子，人来人往撞得她脚步踉跄，“十二，武君卓。”奇怪，他们去哪儿了？

    “小姐，先回府。”千夜及时出现抱住她，一边往集市口走，一边说，“京都不太平，小姐以后不要随意出府。”

    “你的眼线无处不在。”楚千婳故意打趣他，只要想找她，不是分分钟的事。

    “殿下态度有所松动，所以我才会对他透露行踪。”况且小姐甚少单独出行，稍稍打听就知道她去哪儿。

    楚千婳坐马车前室等其他几个人来，无聊打发时间，“那我说不喜欢他的事，你有没有听进去？”嘴角紧绷，没有一丝笑意。

    千夜脱口而出，“对不起。”向来观察入微的统领，如今却没注意她眼底的捉弄。

    楚千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千夜垂眸，喉结滚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仿佛沉闷的阴雨天，令人喘不过气。

    她终是不忍心再逗他，“笨，我逗你玩的，你看不出来吗？”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他自然不能违抗周齐轩的命令。

    “没有。”千夜听完笑不出来。

    其他人收到楚千婳在集市口等他们的消息，很快从人群中跑出来汇合，正好看到她训千夜的场景，远远瞧着，似乎闹得很不愉快。

    “千统领得罪姐姐了？”周齐飞摩挲下巴，不应该啊，两人关系挺好的，一向只有姐姐打人，他低头挨骂的份，他哪敢惹姐姐生气。

    秦子楚第一次看到打弟弟的人低头，还想再看一会儿他的狼狈模样。

    千夜提醒她有人来了，楚千婳忽而扯住他的衣领，小声说，“我们关系没那么僵，你偶尔可以放松一下。”

    “你是小姐。”千夜轻轻拂开她的手。

    楚千婳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以为他在乎身份有别。

    他们本想打道回府，但念着今天时运不济，没能好好说说话，于是聚到楚府围炉夜话。

    周齐飞在烤羊排，秦子楚帮着撒料，楚千婳不由觉得纳闷，“他没吃饭吗？”记得刚才在酒楼属他吃的最多，现在怎么还能吃下半头羊。

    “小孩长身体。”武君卓在温酒，两人一同赏雪，享受此刻的安宁与美好。

    楚千婳瞥到廊下的楚珩，心生一计，故意开口问道，“秦世子，你对大靖了解多少？

    “楚小姐，你想了解什么？”凭楚家的关系，明面上的事情她肯定知晓，问到自己头上，想必是想知道其他秘辛。

    楚千婳不知从何说起，武君卓灵机一动，替她回答，“你说说大靖军营的事。”他掌军，自然更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靖王痴迷丹术，曾与他并肩作战的老臣们都被革职，军权分散，大皇子雷霆手段却笼络不住军心，年轻一辈中唯宋安勉强入眼。”

    “宋安？”她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

    武君卓在一旁补充，“宋安乃六王之子，颇受靖王宠爱，听说是御林军副都统。”

    秦子楚见她没露出惊讶的神色，他递上烤好的羊排，“他年方十九。”在他这个年纪掌实权，在年轻一辈中算是出类拔萃。

    武君卓嘴角讥诮，“按你所说，大靖朝中无可用之人，这没什么稀奇的。”他们不如大周人才济济，每个位置都是血雨腥风，哪个不是个顶个的尖子。

    “嗯，世子不过二十有一，而你已经掌管秦家军，你比他厉害。”楚千婳话锋一转，神神秘秘地说，“你打得过她吗？”

    “嗯。”秦子楚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自信。

    周齐飞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听闻二皇子流落大周，你们说，如果他回到大靖，能争得过大皇子吗？”说话含糊不清。

    他们陷入沉默，难。

    楚珩欣然一笑，原来当年跟着自己的小屁孩都是副都统了。

    “我来的不是时候？”楚千羽闻到肉香，一路找过来，正好是他们沉默寡言的时候，她小心翼翼道。

    “没有，长姐有事吗？”楚千婳邀请她坐下说话。

    武君卓自发转过头，向来对他们没好脸色。

    楚千羽没见过秦子楚，对他多看了几眼，她温声细语道，“千婳，我还一直没来得及向你道谢，谢谢你派人保护我。”

    “不客气。”楚千婳不冷不淡地说，看到她疑惑的眼神，主动在中间介绍，“这位是长乐侯府世子，秦子楚。”

    楚千羽急忙起身行礼，停顿一下立马和其他两位贵客行礼问安。

    武君卓嗤笑一声，当他们不存在，难道他们的身份没有秦子楚尊贵？

    “千婳，自我回京后，你派来保护我的人都已失踪，你可以请他们回来继续保护我吗？”楚千羽心中挣扎一番后说道。

    “长姐，实不相瞒，他们是千夜找来的刺客，你还要继续用吗？”楚千婳不答反问。

    “可以。”楚千羽点头，她行商多年，见过无数穷凶极恶之徒，刺客而已，她没放在心上。

    “长姐，刺客，价高者得，今日能来保护你，他日就会杀了你。”

    “他们千夜找的刺客，理应靠谱。”楚千羽不肯死心，仍想争取机会，一路风雨，见识过他们的本事，再用一用也无妨。

    “若是他们靠谱，轮不到来保护你。”楚千婳面色微冷，难道她还不明白吗？此事应该先问过父亲的意思，再来过问她。

    “我知你们关系好。”楚千羽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府里的护卫，她听父亲说，如今的护卫都是宫里的禁卫，妹妹自然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武君卓毫不客气戳穿她的假面孔，“够了，楚千羽，他们虽被陛下除名，但无人不知他们的身份，千婳敢给，你敢用吗？”连他父亲都不敢染指半分。

    护卫们听到此言，全都抬起头来，眼神晦暗不明。

    小姐放他们回家省亲，自知因她才能保全性命，所以不过半日，他们全都已归府。

    十二殿下吵着要吃烤全羊，小姐担心殿下积食，于是叫大家出来陪他吃肉聊天。

    楚千羽不停摆手，头晃得和拨浪鼓一般，矢口否认，“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楚千婳示意武君卓稍安勿躁，“长姐，你若是想找护卫，自可找父亲商议，我常在家中，帮不了你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