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

    李星容缓缓抽回手。

    见她重新沉默下来,李乘凌的泪意化作了别的情绪。

    “芒芒。”李乘凌追上李星容的手,将她的指尖重新拢在掌中。

    “若你的身份不曾变更,你也会如此,任人欺辱而不反抗吗?”

    “我何曾任人欺辱?没有兄长想得那么可怜。”

    不过是审时度势、可以反抗时才反抗罢了,她并非心无顾忌存于世间。

    何况她的身份已经由李乘凌亲口揭穿了,李星容认为这样的假定没有意义。

    李乘凌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我却半分也见不得你受委屈。”

    正在此时,徐蒙匆匆的脚步刹在了亭外。看着气氛不明的两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得,眼睛瞥到一边,不敢看那双交握的手。

    李星容余光注意到来人,再次将手抽回来,站起了身,退至一旁。

    李乘凌默了默,抹去眼角残留的泪迹,随后让徐蒙近前来说话。

    李星容并未刻意偷听,但徐蒙也无意遮掩,“姜焕之”“败露”“潜逃”这样的字眼还是进入了她耳中。

    待徐蒙禀明一切,李星容感受到李乘凌重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芒芒。”李乘凌唤她,“兄长明日不能送你回城了。”

    李星容回转过身,“你现在就要走?”

    李乘凌点了点头。

    李星容眉头微蹙,“可你的伤?”

    “皮外伤,当真不碍事的。”李乘凌笑笑,“你涂的药,好像比什么都灵,一下就不痛了。”

    李星容:“……”

    花言巧语。

    徐蒙垂下眼,又不知道看哪儿好了。

    李星容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彻夜不眠又带伤奔劳,忍不住道:“能让旁人做的,就不要事事亲力亲为了,寻着空就休息一会儿,不然伤势如何能好转?”

    李乘凌盯着她说完,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我就知道,芒芒还是关心哥哥的。只要想着你这些话,伤势都能好上一分。”

    李星容:“……”

    油嘴滑舌。

    -

    李乘凌连夜走了,留下副将甘荣善后,并于第二日护送五公主李星容一行人回城。

    李星容自后山回到房间时,卓云依旧守着,李星容好说歹说,她才愿意回去休息。

    如此混乱的一日过去,李星容也觉疲惫,躺在榻上半梦半醒之际,恍然听见许久不闻的“天命”,竟在对她哭诉。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以为你开窍了放任你几天,结果剧情都歪成了什么样子!双李的高光怎么这么多?我不许你这么快1v1,不许……】

    李星容没听懂它的胡言乱语。今日诸多事端,倒是令李星容想反过来质问它。

    “落水、刺杀,都是你安排的?”

    【是我安排的就好了!呜呜呜好不容易圆出来的山庙副本,硬是一点糖没有,我的莲容党都跑光了……】

    什么莲蓉?党参?

    “天命”停止胡言乱语,严肃了辞色:

    【明天齐朝莲来找你,你切记,不要再给他甩脸色,听我指令行事。】

    李星容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它大概是又要控制齐朝莲来献殷勤了。

    “你又想做什么?”

    【放心哉,不会让你委身于他的,说几句话罢了,这总不过分吧?】

    “不订婚,不补课,不同行。”

    【……我保证,这些都没有。】

    李星容想了想,这次没再急着拒绝,“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还真是学精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李星容:“我要知道,兄长这些时日,究竟在查些什么,背后之人又是谁。”

    【过分了!竟还敢反过来利用天道窥视天机?!】

    李星容:“那罢了。”

    【……这个真不行,不能给你不属于凡人的先知能力,你换一个。】

    “那我要你,许诺我身边人都平安。”

    -

    “星容,我听说昨夜有刺客——”

    第二日一早,齐朝莲着急忙慌跑到李星容门前,被李乘凌留下的亲卫拔刀挡住。

    李星容收拾完毕,正要前去清修,开门见到如此架势,示意左右守卫收刀回鞘。

    “我无事,多谢挂怀。二郎呢?昨夜可安睡否?”李星容看着齐朝莲,面无表情道。

    齐朝莲怔住。

    “星容,你、你唤我……”

    “齐二郎。怎么?众人不都这样唤你么。”

    齐朝莲连连摇头,“不不……”又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好。”

    【是二郎不是齐二郎!这两者意味儿可不一样!而且你要笑啊,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天命”对李星容的表现不甚满意。

    李星容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二郎若无事,我要去清修了。”

    “啊,我,我无……”

    “今日我便会随五公主回京,还望二郎早日破妄,放下过往,一切回归正轨。”

    李星容说着,又笑了笑,便越过他离开,给尚未回神的齐朝莲留下一个背影。

    齐朝莲回过头,再一次看着她离开。

    可不知是否内心作祟,总觉得这一次李星容的背影,好像和此前几次不一样了……

    她这是,原谅自己了?

    -

    “怎么会有刺客?”谢宛芷方醒,梳妆之时,便听宫人告知她昨日之事。

    “听说是小侯爷恰巧来此地捉拿贼人,眼下平息了事端,小侯爷便先行离去了。”宫人解释着,谄媚起来,“为着殿下的安危,小侯爷还特地安排了亲信暗中在此守卫呢,至今都未撤下。”

    谢宛芷听完这番话,松了口气,“原来是为正事而来,我还道他当真为了李星容什么都不顾了。”

    “殿下多虑了,李星容一介平民女,如何能与殿下比得?殿下何等尊贵,小侯爷想必也是心中仰慕却不敢肖想罢了。”

    谢宛芷正听得受用,却见宫人话音一转,面上露出了为难,“只是……”

    “只是什么?”谢宛芷拉下了脸,“吞吞吐吐的,你也想挨板子了?”

    “殿下息怒!只是小九子他……自昨日那件事起就失去了消息,彻夜未归。”

    “什么?”谢宛芷声音尖锐起来,“蠢货!不是叫他放完野鹿就趁人不察寻小路逃了么?”

    “殿下,昨夜之乱正发生在后山,奴婢斗胆猜测,他会不会是……被那些贼人乱刀误杀了?”

    谢宛芷闻言,反倒平静下来,“如此倒也省事。”

    -

    结束三日的清修,李星容总算拿到由住持开光的平安符,只是看形制,却与住持交予五公主手中的不同。

    不待李星容细看,五公主已将木符交由宫人收好,李星容便也收回余光,不再多想。

    回程之时,五公主依旧邀她同车而坐,李星容没有拒绝。

    只是她已打定主意,这次五公主再托她将平安符转交给李乘凌,即便顶着皇家之女的怒火,她也不会答应。

    她会等,若李乘凌迟迟不接受五公主的平安符,她便将自己求来的这枚为他补上。

    如果李乘凌接了,那自己这枚也轮不着他了。

    出乎李星容意料的是,一路上五公主仍然对她笑意盈盈,却没再提起转交荷包之事。

    她这是想通了,也认为自己亲手送更有诚意?

    -

    李星容并未在此事上思索太久——姜焕之逃脱了,李乘凌昨夜便已离京,不知归期。

    就这一日功夫,兵部侍郎犯下大罪、携家眷连夜潜逃之事已传得满城风雨,李乘凌带伤去追拿,也跟着不知所踪。

    平安符送不送、由谁送,一时半会儿,李乘凌也是顾不上这些男女情长了。

    可李星容却在一瞬间有些愧疚于自己在马车上的小气念头。

    李乘凌昨夜受伤失血,唇色都有些发白了,又一夜未眠带伤去追拿要犯,还不知对方是否还有势力庇护,她却在假想着若他接了别人的平安符、自己那枚便不给他。

    她在想些什么?她何时变得这样斤斤计较?

    兄长这般护家护国之人,明明有多少人为他祈求平安都不为过。

    念及此,李星容觉都睡得不安稳了。

    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受伤?真的很讨厌。

    -

    第二日李星容回到女学,果然不见姜文妤身影。

    平时与姜文妤交恶的、交好的、不相干的,无人不在谈论她家中的变故,或唏嘘、或感伤、或幸灾乐祸。

    还有人意欲多看一份热闹,特意撺掇平日沉默寡言的李星容,想看她也暴露情绪的样子。

    “星容,姜文妤平日里最爱刁难你,这下她遭报应,你心中可也痛快?”

    “姜家的罪,自有圣上定夺。”

    李星容说不出心中作何感受,不予评判,只是圆滑糊弄过去。

    说到底,现下她心中所想,并不是姜家家眷有何下场。虽信任李乘凌能力,但姜焕之能否顺利捉回来,却还难下定论。

    直到六公主出现,满堂议论声才消停下来。

    谢汀兰却并未出声制止众人的闲言碎语,而是停在了李星容面前。

    “这几日在山中陪我五皇姐玩得怎么样?比待在这课室高兴多了吧?”

    李星容看向她,敏锐地察觉到六公主面色有些不豫。

    她起身赔礼,道:“回殿下,臣女不慎弄丢五公主的平安符,这才需要去山寺清修还给她。这几日臣女亦有时时温习功课,未敢怠慢。”

    谢汀兰哼了一声,“几日后便是春试,我母后都盯着的,你却如此不上心。”

    “臣女不敢,定当全力以赴,筹备春试。”

    李星容正低垂着眼,视野中忽而闯入谢汀兰凑近的脸。

    “李星容,你最好想清楚你要什么。”

    六公主靠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选好了,可就不能左右摇摆了。”

    说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向她。

    李星容对上她的视线。天真的面孔上,竟显出一丝不加掩饰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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