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宴争咬着后槽牙，没有讲话，气氛也是低压压的。刑宴争那边的人显然是没想过邹野能赢刑宴争，那些人都不敢讲话了。一瞬间场馆特别安静，只能听到别的馆拍打篮球和鞋底摩擦的声音。

    邹野和刑宴争对峙着，其他人都跟空气一样。

    李成铭见气氛不好，他主动从地下捡起篮球开口，“再来一场呗。”他说着还把球抛向站在正对面的刑宴争。

    刑宴争单手挡了球后，把球握在手里，脸色更差了。李成铭不懂，但是他对面的那些人不能不懂。那群人里许睿跟刑宴争关系走得最近，也是最了解刑宴争的。

    许睿扭头，跟他们那边那个开场没说过话的人咬耳朵，“许楚，他完了。”

    其他几个人也是看好戏的样子，不过他们不太敢表现得太明显。因为刑宴争吃了瘪发泄不出去，回到校队里受罪的还是他们。

    刑宴争这个人不讲理，而且霸道管惯了。他们在学校里也没少吃刑宴争的苦头，所以平常尽量都是顺着刑宴争。今天居然看到刑宴争被人这么盖帽截球，心里其实也是有那么点儿爽的。

    刑宴争手握着邹野的篮球，他终于说出跟邹野的第四句对话，“你叫什么？”

    旁人或许以为刑宴争这是佩服了邹野了，其实不然，只有他同校队的人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刑宴争家大业大，他这是吃了瘪要让家里给他撑腰了。

    邹野没藏着掖着，他很坦荡并且很自信，“邹野。”

    刑宴争点了点头，对着身侧的钱万说，“把我球拿过来。”

    钱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去了。钱万把那邓肯亲签的球举到刑宴争面前，一档人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只见刑宴争把那亲签篮球扔到邹野手里，邹野接住后有些不解。

    刑宴争仰头，气势有些凌人，“你的球我很喜欢，换了。”

    一档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包括许睿。许睿急了，“刑哥，你给他啊？真给啊？”

    李成铭也特别震惊，这是他第一眼看到明星球员亲签的篮球，他还想上手摸摸，“我操，邓肯，我操。”

    不过邹野并不想跟他交换，也不怎么稀罕这个。他把球给刑宴争抛回去了，“我不换。”

    刑宴争似乎是没见过这样不给他面子的人，他手指着邹野，“我是给你面子，你别这么倔。”

    邹野笑了，他径直朝刑宴争走去，经过刑宴争的时候从他手里把自己的篮球拿走了。

    刑宴争听到他说了一句，“我的就是最好的。”

    刑宴争转头，他有点儿被点着了。不过他还是没发作出来，而是对着邹野的背影问，“多少钱？我买你的。”

    “不卖。”邹野继续走。

    刑宴争咬着牙跟他喊，“哪儿买的？”

    “忘了。”邹野也就走出室内的门了。

    .

    邹野出了三号馆，李成铭跟上来，“还没过瘾呢，这就不打了？”

    邹野转头看向李成铭，“打啊，换个地方打，跟那群人没劲。”

    李成铭也点点头，“你说他们较真吧，他们还犯规。关键是还他妈上头，有什么好上头的？你说是吧。”

    刚李成铭跟那个刑宴争一组，组内队员拦到球会主动给刑宴争喂球。李成铭就看不懂了，这打篮球是个群体活动，讲究配合默契。他们这样搞，不是专门逮着一个人使劲薅吗？那个摸球的人多累？就跟刚才似的，4v4成了邹野跟刑宴争的1v1专场秀。

    邹野拍着自己手里的篮球往前走，“谁知道，可能闲的吧。”

    他们俩又去别的场子转了转，其他场地这会儿已经拉好队伍了。他们再想加两个不太好加，两个人又转了转，好不容易找到个半场。

    他们两个站在半场内，这次是只能1v1了。也到底是跟熟悉的人打球，邹野运球后李成铭只做无对抗动作。他们两个这样玩起来，就比较轻松愉悦了。

    邹野投篮，篮球在篮筐上弹了一下没进。

    “欧呦，失误了啊。”李成铭回头笑话他，“别走神啊。”

    “没走神。”邹野真的没走神，是他抬手时肋骨一疼，胳膊就没抬到位，这才失误了。

    李成铭接住球，“哎，再聊聊巧佩呗。”

    邹野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特别想翻白眼，“聊别的行吗？”

    李成铭蹲下运球，他一个转身假动作。邹野对他的路数也是了如指掌，提前就往反方向站位。

    李成铭一看位置被踩，连忙改变战术，扭着身子从胯底下做了个运球。这个位置邹野还能再往前试试能不能截他。不过邹野没往前去，任着李成铭带着球跑了。

    邹野打球不怎么上头，跟李成铭对抗的时候也是。他们都是重进攻，不怎么在乎防守。多数时间互相给对方留点面子，防守就意思意思拉倒。

    李成铭进了一个球后，转身跟他说，“不聊巧佩聊谁，难道聊陆离？你是不是又要大倒苦水？”

    “那倒没有，她说今天在家休息。”邹野看了眼墙上挂的表，随口说，“这个点她应该还没起床。”

    .

    陆离跟邹野说的是今天要在家休息的，只是昨晚又临时起意决定去看看苗盼盼。反正她也放假了，又没什么事儿。

    筒子楼里，苗橙家里。

    “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苗盼盼艰难地用手又拧了一圈发条，粉色的水晶球里的旋转木马又开始转，水晶球里的亮片也缓缓下落。

    陆离嗯了一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苗盼盼的世界及其渺小，也许这个水晶球是她这几天生活的全部。

    苗橙还没回家，屋里就是苗盼盼和陆离两个人。

    陆离看着苗盼盼的脸，她的脸似乎比上次见面时的伤疤更重。但是苗盼盼那双单纯干净的眼睛却又及其透彻。苗盼盼是个不完整的天使，她没有翅膀，只能禁锢在这座牢笼里。

    陆离能够为她所做的也就是送上这样一个虚幻的水晶球世界，还有为她再多拧几圈发条。

    陆离转换了一下情绪，她问苗盼盼，“你姐几点回来？”

    苗盼盼看了下表，“往常这个时间早就回来了，最近几天一天比一天要晚。”

    陆离知道苗橙工作是在晚上，她要忙一整夜，第二天白天再回到家里过夜。现在已经快十点了，陆离想着苗盼盼应该还没吃饭，问她，“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苗盼盼想了想摇了摇头。

    陆离不太懂，“怎么了？”

    苗盼盼这才喃喃细语缓缓说出她的小心思，“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陆离点了点头，“那我给你做饭吧，你姐把米放哪了？”

    苗盼盼朝她们家柜子那里去，她用缠着纱布的手打开柜门，“在这里。”

    陆离上前把米拿出来，米已经吃了一半了。陆离看到这个柜子里就是苗盼盼家的粮仓，也就这半袋子米了，还有一点点做菜用的佐料，而且都快见底了。

    陆离带着米往外走，她去到走廊上的公共厨房里。这个点没人做饭，陆离在不大的厨房里转身，她翻了翻做饭用的锅碗瓢盆。

    苗盼盼跟在她身后，陆离回头看见了苗盼盼，她对苗盼盼有点宠溺，“怎么跟出来了？外边冷你回屋，这些东西我都会用。”

    苗盼盼摇摇头，“姐姐，我想看着你做饭。”

    陆离看着苗盼盼期望的眼神，她知道苗盼盼稀罕人。她把锅端上灶台，“行。”

    其实陆离根本不会做饭，只是见过姥姥怎么用燃气灶的。这是她第一次做饭，头回碰这些锅碗瓢盆厨房用具。

    陆离在前头忙活，苗盼盼就在后边一声不吭。陆离觉得她肯定有点无聊，就手下淘米嘴上说话，“在家看什么电视？”

    苗盼盼回答，“看还珠格格。”

    说到还珠格格陆离刚巧有话聊，她也很喜欢看，只不过只看了几集。她一边接水一边问，“还珠格格演到第几集了？现在是什么剧情？”

    苗盼盼一口回答她，“昨晚上演到第二十五集了，香妃娘娘跟蒙丹私奔了。”

    陆离对香妃有那么点印象，好像之前在饭馆里瞄到一两个片段，她还记得香妃长得圆圆脸挺漂亮，但是眼睛里有点悲伤。但她不知道蒙丹是谁，“私奔了？跟男的？”

    苗盼盼猛点头，“对，她去追求她的爱情了，她要自由了。”

    陆离问，“蒙丹很帅吗？”

    苗盼盼思考一下，真诚地回答，“不太帅。”

    陆离开启燃气灶，“那蒙丹很有钱吗？”

    苗盼盼回答，“穷光蛋。”

    陆离盖上锅盖子笑了起来，“香妃图什么？还不如跟着老皇帝呢，还有钱花。”

    苗盼盼好像很懂爱情似的，“姐姐，是爱情啊，就是没办法用金钱权力衡量啊。”

    陆离转身点头，“行，爱情。”

    陆离没有回屋，而是跟苗盼盼站在外头的公共走廊上。陆离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手，“你也懂爱情？”

    苗盼盼笑了笑，“我电视上看的。”

    陆离还接着打趣苗盼盼，“什么电视剧啊，跟我也说说呗，我都不懂爱情。”

    苗盼盼说起那电视剧还特别不好意思，“是一帘幽梦，我家那口锅能收到海外的频道。只有那个台有，别的台都没有。”

    陆离没听说过，让她讲讲剧情。陆离听她说了半天，锅也开了，她去掀开锅盖搅了搅，“真是不值当的，就为个男人。”

    苗盼盼还说，“姐姐你喜欢绿萍还是紫菱？”

    陆离想也没想，“我一个都不喜欢，她们太轴了。”

    苗盼盼却自顾自说起来，“我喜欢紫菱。”

    陆离不意外，“爱情是吧，她拥有了完美的爱情。”

    苗盼盼却反驳了她，“不是，是因为她很漂亮。”苗盼盼是个终极颜狗。

    “嗯呢。”陆离没看过，也不好接话，只能嗯两声。

    苗盼盼继续说，“姐姐你跟哥哥在谈恋爱吗？”

    陆离愣了，她没想到苗盼盼居然会问她这些，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苗橙之前问过她跟邹野恋爱没，她没否认，所以是默认。但是她不太爱对小孩撒谎，想了想还是说真话，“我们没有谈恋爱。”

    苗盼盼本打算问陆离谈恋爱是什么滋味呢，现在一听陆离没恋爱，有点失落。毕竟苗盼盼这辈子也没恋爱的机会，这些东西也就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

    米饭咕噜咕噜在锅里冒着泡，陆离关掉燃气灶的阀门，“饭好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