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灯会。
佟清羽约上了常欢。
月色朦胧,华灯初上,就算隔着老远也能看到那辉煌繁华,璀璨如星河的街景。
两人随着人流踏着光影,走走停停,耳边听着远处传来的笙歌,也有各式摊贩卖力的叫卖声。
一路走来,入目的男女老少皆着盛装,手里提着各色的纸灯。
常欢也提着一盏纸灯,跟在佟清羽身后,而她身后是朱珠他们不远不近的跟着。
一下盏盏孔明灯缓缓升空,带着所有人心中对未来的美好祁盼,飘向漆黑深邃的星河。
常欢没有放飞孔明灯,但也许了一个愿。
吃喝玩乐,全套过程走下来,常欢的灯也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我再给你买盏灯吧。"佟清羽拉着她在一处摊位停下。
"怎么还买呢,你猜灯谜啊。"常欢打断他想要掏钱的动作。
她抬头看了一圈,选中了自己想要的。
"我想要那盏兔子灯。"常欢指着灯对他说。
"看似无形都有形,随风飘荡不留痕,你若追它它便跑,你若停它它便停。"佟清羽上前念出灯谜,思索片刻得出了谜底。"是风。"
"猜对了。"
常欢如愿了拿到了纸灯。她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一双眼眸在灯下盈盈若秋水。又对着他一笑,眼底似有潋滟水光。
佟清羽微低头,看着她怎么都挪不开视线,他嘴角勾起弧度,眼底闪着流光,笑的温柔。
"好了,我们走吧。"
常欢提着等正欲走,佟清羽却不肯了。
"等下,我再猜几个吧。"
最后是常欢硬扯着佟清羽离开的,再不走他们一群人都没手拿了,因为连朱珠他们三个人手里都抓着灯了。
所以后面碰到一些孩童时,他们非常大方的把灯送了出去。
上元节的第二天,清早。
常欢不知为何醒来了,明明困意很浓。
她翻来覆去,依旧没能重新入睡,她只好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慢悠悠的下床。
一打开房门,外面的冷气扑到她脸上,她颤了颤,缩着脖子低着头去茅房了。
等她从茅房出来,正急着回房间的时候,她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尖利的嗓音。虽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她感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她跑回房,把衣服穿整齐了,匆匆出了门。
隔壁苏家大门此时居然是敞开的。
常欢走近,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苏大娘一脸悲痛。
"苏大娘,发生什么事了?"
"我婆婆她去了。"
苏婆婆这就走了?常欢听到这消息,不至于悲痛的程度,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认识过,交谈过,突然过世了,心里会闷闷的。
等附近的邻居都醒来,常欢和朱珠已经帮忙在挂白灯笼了。
苏大娘去买棺材了,这个她俩就帮不上忙了 。
她们只能帮忙守着门口,站在大门外,因为常欢不敢进去。
苏家的白事,忙碌了三四天。苏家就只剩下苏大娘一个人了,只是路过苏家门口,就能感受到一股凄凉感。
"苏大娘节哀,还是身体重要。"朱珠给苏大娘送了今日的饭菜,离开前忍不住说了一句。
苏大娘又沉寂了两天,整理好行囊,在清晨敲响了祁家家门。
"苏大娘,你这是要出远门吗?"听到动静来开门的是朱珠,常欢随后也走了过来。
"我决定去京城找我儿子他们了。"
苏大娘这个决定很正常,不过常欢有点担心。
"那您一个人能行吗?"
路途遥远,她一个妇道人家恐怕不会很顺利。
"这你不用担心,我娘家是开镖局的,我年轻时候也走过镖。"
苏大娘离开后,隔壁苏家就空荡荡的再无一人。
而旁边的另一户邻居这段时间也不在家。
常欢就只是跟佟清羽随口抱怨了下。
隔天她家两人一驴就被搬到了佟府。
佟府很大,多两人也不挤。
常欢看铺子生意稳定了,就将二楼交给了白岚负责。她虽然平时看着像个炮仗,但做事很稳妥,观察过一阵子后,常欢就完全放心了。
她只是出门闲逛就看到那名叫林回的,徘徊在陈府门口。
陈家的三公子以前跟秦家小姐定过亲,陈家老太爷是京城退下来的曾经的正二品官员,但儿子孙子里都没有争气的。
林回会出现在这里,常欢猜测是跟以前的知府有关。
陈老爷跟已经卸任的前知府大人相交密切,那位知府大人在回京途中,遭遇不幸,死在了路上。
而那位知府大人是当初参与经手安置林回和白岚那一群遗孤的人。
算是死有余辜吧。
常欢正抬脚要离开,又看到林回跟一个健壮的男人说话,她看见了侧脸,觉得眼熟。
若是朱珠在,就会认出那是当初在郊外遇见的土匪之一,还是后来夜探苏家的小贼。
可常欢什么都没想起来。
那两人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白岚那天特意去找林回并没有见到人,这让她情绪低落了一阵。
但是今天林回托一个小孩给她送了封信。
也不知道他怎么认定她现在识字了,她学是学了,但字认得还不多。
他这封信她看了许久,才猜出大概意思。
好像是在说,明日戌时之后,让她不要出去,会有危险。
往日这时候,她本就不会再出去了,林回的这封信除了提醒,她觉得也是告知,这份危险他有参与其中。
她很担心,但只能乖乖听话,她不能不管不顾的拖累他,林回哥哥他已经很辛苦了。
第二日晚,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但隔日早上,有人从陈家没关紧的后门进去,看到了惨死的陈家人尸体,陈家下人死了几个,但大部分都被捆住了蒙住眼睛嘴被堵住,关在一个房间里瑟瑟发抖。
这些下人一问三不知,官府没有任何线索,也就只能没有的目标的戒备搜查,一点收获都没有,这案子暂且搁置了。
这出陈家灭门惨案,让镇上的百姓人心惶惶。
白岚从别人口中得知时,不小心把手里的盘子摔碎,她下意识的蹲下身去捡碎片。被身边的人提醒才发现指尖被划破,流出了血。疼痛她已经顾忌不到了。
林回哥哥算是报了仇了,可是他以后怎么办呢?
常欢听到这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到林回。然后她看到了白岚的反应,证明她的想法完全正确。
这种事无法用对错去评判。
只能说那些所做过的孽,终会得到报应。
在官差上门例行询问时,常欢只摇头装什么都不知道。
京城
苏锦乐和苏容怀入京已有一月有余,他们第一次在异乡过了年,不可避免想起老家,想起家人好友。
因言公子给了一封介绍信,苏容怀就被安排在了护城军,有了一份适合他的差事。
所以他们并没有按照娘的吩咐去找容将军,其实他们真去找也见不到人,因为容将军养伤期间闭门不见客。
苏锦乐每日除了出门买菜,其余时间就呆在家里,专心的绣帕子,还有特意带过来的,祁姑娘定的屏风。
这屏风一直没完成,不是她偷懒了,而是祁姑娘总说不急,让她先赶铺子的的供货。但在京城这些日子,她完成的差不多了。
等祁姑娘回京,她就能交给她了。
这住处是言公子给他们安排的,因着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就接受了言公子的好意。租金他们坚持要付,言公子随便报了个价格,比外面便宜不少,以容怀如今的月例,也承担的起。
苏容怀进京之后,有空就出门找人,但一直找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实在很难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人。
苏锦乐是希望能找到她爹的,她的亲人总共就这么几个。
在京城的这段日子,生活平静,除了日常开销需要精打细算外,没有其他烦恼。
"还是没问到爹的消息吗?"
苏锦乐不带希望的问,果然看到苏容怀摇头。
当失望已成习惯,她就不再总是怀抱希望。
隔日早上,苏锦乐提着装满自己绣好的帕子出门,她去了跟自己定好的铺子。
等她再从里面出来,篮子就空了。
此时店铺前挤了一堆人,但是都背对着她,她没办法出去,就只能暂时站在门口了。
路被人提前肃清了,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辆华美富贵的车辇,一看就能知道里面所坐之人,身份尊贵不凡。
车辇从苏锦乐面前过去时,帘子被风吹起,可没人看清里面坐着的人,但里面的人随意的一眼,就看清了苏锦乐的模样。
"这是哪位贵人出行?"
"不知道是谁,反正是你我高攀不上的贵人。"
旁边的两人应当是熟识的,笑着戏言。
"你没看那旁边的随侍吗?面白无须,这定是宫内的贵人。你们俩小心说话。"
苏锦乐听着他们说话,同时也在耐心的等着,终于在人群散开时,也挤了出去。
这京城乃是最繁华之地,有贵人出行并不稀奇。
反正都是她接触不到的,她不会费心去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