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溢说了一句之后又闭眼回到待机模式。

    二人收回目光，叶迟继续之前的话题，吐槽道：“才不是什么摔炮怪，它们的品种是‘烟霖’，很文艺吧？”

    接着又随口嘟囔了一句：“怪物而已，谁起的名字。”

    “烟霖？那么它们就是本源吗？”沈亦学叶迟的样子，一手掐一个，这才看清这怪物的样子。和蚀月怪不同，蚀月怪的“头部”更圆些，烟霖怪的“身体”更柔软。

    不怕月之权杖的怪物......所以打败它们的正确方式是将之掼在所站的地面上吗。

    “感觉你加入我们这么久，还是对很多事一知半解呢，要好好听赵队长的话啊。”叶迟难得耐心地用前辈的口吻说道：“没有黑雾就没有怪物的存在，所以怪物的本源是黑雾。那么黑雾从哪里来的？”

    她期待地看着沈亦，沈亦不确定地回道：“......这里？”

    叶迟大声道：“答对啦这位小朋友。所以这里——这正源源不断产生黑雾的整片空间，就是本源。”

    苏溢阶段性自我洗脑结束，“讲得不错，下次新人培训指导就由你来吧。”

    叶迟得意地笑道：“那当然了，我可是江湖号称神奇的一块砖。”她打怪的动作一直没停过，“培训可以，要加钱。”

    沈亦本来就因为净化消耗了一些，加上久坐办公室，体力值很快去掉大半，趁苏溢没闭眼，她问：“我们的镇压和雷之权杖有关吗？”

    苏溢奇怪地看着她：“无关。”

    沈亦：“那......”为什么要坚持到全若带着它回来呢。

    苏溢看破了她的疑惑，无情地说道：“因为全若要来替你。本以为你只是搞不清状况，但能操控权杖，应该也有过人之处，结果你只比段宁好上一点儿。”

    沈亦：“......”才上岗几分钟啊就要被优化了。

    叶迟看不过去：“不要刻板印象，谁说能使用权杖的人，都必须是以一顶百的战士？”

    在她转身面对苏溢时，一只烟霖怪从黑雾中伸爪，在即将碰到她时，被一记回旋踢踹飞。

    叶迟收腿，继续说：“这年头有人肯加入补给站就不错了，再挑这挑那的试试看呢。”

    苏溢：“这是挑不挑的问题吗，正因为人手少，才要让每个人待在合适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优势，大家一起对抗黑雾。”

    叶迟：“上什么价值啊，你这套理论也许是对的吧，但别总这么尖锐行吗，谁不是从菜鸟成长为老鹰的？段宁你总说他菜就算了，沈亦明显很有潜力吧。”

    苏溢莫名其妙：“我哪里尖锐了？”

    叶迟“嗤”了一声，一拳挥出，直接打爆两只左右叠在一起的怪物。

    沈亦向左边看看用怪出气的叶迟，又向右边看看再次闭上眼的苏溢，干巴巴地说道：“我会努力的。”

    一般她被夸过有潜力之后，上司就会额外派很多活给她......在这里也就是出力打打怪物，那她就尽量多打点儿吧......

    不过，她们三人都聚在这个位置，傅星呢？

    傅星正苦哈哈地单打独斗，苏溢在“自我洗脑”时需要护法，所以留下叶迟，让傅星继续深入，最好能一个人打翻本源里所有的黑雾怪们。

    傅星在不做表情的时候，嘴角自然向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辨认一番方向，没有顺着苏溢手指的地方走，反而向相反的黑雾深处走去。

    叶迟想阻止他：“那边是——”

    苏溢打断她的话：“别管了。”

    傅星的胸前散发出光芒，他把藏进衣领中的吊坠掏出来。球形的吊坠质地不怎么样，看上去就是地摊货，甚至在掉漆。

    从镂空的部位向里面看去，如果眼神好使，能发现其中是几种不同颜色的光团在互相吞噬，此消彼长，但总量不会有变化，堪称永动机。

    握紧了吊坠，傅星继续向前。这一路无人同行，仅靠吊坠为他指引方向。

    他解决怪物的路数和叶迟有些像，全靠物理攻击。不知过了多久，透过迷蒙的黑雾，一个人影隐约出现在前方。

    身量适中，一袭利落劲装，头发束起，左手握着权杖。

    但很快，这道身影又变成日常休闲装，肩膀稍微垮下去些。还有上午整齐地出门、到了下午就会因为不时地抓它而散乱的头发。

    傅星冷冷道：“你的伪装，一如既往，毫无新意。”

    一阵恶作剧未遂的干笑声响起，“许久不见——忘了现在的穿着与之前不同，但你还是这么轻易就能发现。”

    傅星却问道：“许久？是多久？”

    “嗯？”渊从雾中现身，褪去他的伪装，两人面对对面站着，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

    “好像是一千多年？问我干什么，我一直没有醒，怎么会知道。”渊单手托着下巴，“既然过了这么长时间......夆，你应该考虑清楚了吧？”

    傅星点点头，原来一千年了，“我知道了。”

    “沈亦可是答应我要加入了，你不过来吗？”渊问。

    二人答非所问了几句话，傅星这才正眼看他：“睡出幻觉了？”

    渊笑了笑，抬起右手，无数怪影逼近，影影幢幢包围这一小片区域。

    “要么死，要么活。我给了你漫长的时间来抉择，甚至到了现在，还让你自己来选，我应该算得上你嘴里说的‘好兄弟’了吧。”

    傅星也抬起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缓缓做出一个向外抽的动作，一柄通体雪白的骨剑便随着他的动作，从左手臂中被抽出。

    以骨为剑，手臂是他的剑鞘。

    渊见状，右手做了个手势，怪物们一拥而上。“你永远都不会给我我想听的答案，虽然习惯了，但还是很生气。”

    “不过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生气了。”渊身体的两侧都有怪物冲锋时经过，他直直站在原地，“你就留在这里，做我们的养料吧。”

    傅星身前的吊坠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他将它摘下缠绕在骨剑剑柄处。他才不放狠话，那样容易死于话多。

    “那边是什么？”沈亦瞬间感受到那束特殊的光芒，她目前有几次死里逃生就是因为感应到了这种光。它温和、强大，带给她力量。

    叶迟看了眼：“渊的肉身被封印在那个方向，傅星就是向那边去了。大概是出了什么状况——”

    沈亦不等叶迟说完，就跑向那边，“我去看看。”

    叶迟：“——危险啊。”

    叶迟转头崔苏溢：“你好了没？”

    苏溢紧闭双眼，出了很多汗，没有应答。

    大部分怪物从黑雾诞生之初，就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听从命令，吞噬是它们的本能。就是这样的怪物，在察觉到自己即将消散时也会发出哀嚎。

    沈亦被哀嚎的声浪震退得后退几步，随即更加坚定地跑过去。

    两个长相几乎毫无差别的人影正在对峙，一个站着，正举着一柄奇怪的剑，从剑柄上垂下的吊坠黯淡下来，剑尖指向躺倒在地的另一个人。他们皆是浑身浴血。

    站着的人神情冷漠，毫不迟疑地对准躺倒的人的心脏刺下去。

    突然，“铛”的一声响，之后就是刺耳的摩擦声。

    一柄权杖打断骨剑的攻势，强行使之偏移，从对准的心脏处变成肩膀附近。

    沈亦肾上腺素飙升，她没想到自己反应会这么快，动作会这么迅速，一切仿佛都是本能。

    她只是想着不能让傅星死而已。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要死。双亲如此，姐姐如此，现在轮到傅星了吗。

    在月之权杖的光线笼罩下，渊松开握着的骨剑，被震开很远。

    “你还护着他做什么？”渊捂着胸口，似乎有些破防，就差一点。

    沈亦单膝跪地，低头，与傅星对视。他怔怔地看向她，肩膀血流如注。

    在沈亦的目光中，傅星绽开一个笑，他艰难地用沾满血的手抓住缠绕剑柄的吊坠，伸到她面前。

    “为什么......不继续......下令......”生锈齿轮摩擦般的声音响起，怪异的语调听得人想撞墙。

    渊没有看它，突然问：“万仇，我和夆，有什么区别？”

    万仇沉默，它回答不了，这对它来说太深奥了，况且它也分不清。

    “我只要......权杖。”它选择换话题，向沈亦的方向走去。

    “权杖！”一大声难听的嘶吼。

    沈亦注意到了这个怪物，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外貌。它一直在追杀她，从大街到医院到购物中心。

    她遇到的第一只怪物，也是她加入补给站的契机。

    沈亦接住傅星递过来的手，和之前一样，那股强大的力量充盈全身。

    霎时，地动山摇，雷声轰轰。

    湖水之上，段宁焦虑地来回走动着，“全若在干什么？队长怎么还不回来......朱站长，什么时候求援？”

    沸腾的黑色湖水像有生命一样，不断冲刷着封印边缘。

    朱辞坐在湖边不远处的长石椅上，“不能求援。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们的失误让黑雾突破封印。”

    这是什么话？“重要的难道不是黑雾突破后产生的结果吗？到时将有无数人为此丧命。”段宁平时很少接触朱辞，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朱辞不为所动：“我不会允许伤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