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辞话音落下之后,地崩山摧,天际乌云滚滚而来,狂风呼啸。
段宁看了眼天空,“这是......”
朱辞冷淡地说:“做好准备,我们——”
“我们被骗了。”湖面之下,苏溢苍白着脸站起来,“这里的封印根本没有松动的迹象。”
怪不得无论怎么“镇压”,这里的怪物只增不减,也感受不到封印的裂痕在哪个地方。
这样下去,再怎么“相信”镇压的力量都没用,因为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叶迟没听懂:“什么意思?我们被骗什么了?”
苏溢语速飞快:“快出去,进到这里是个陷阱。”
随着震感越来越强烈,这片空间开始出现裂缝,如蛛丝般蔓延。缝隙中,不断有黑雾涌出。
叶迟闭上眼感应了下,“不行,出不去了。先把这些怪物解决再说。”
她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各小队的编外人员来活动,有强机动性,且效率高,不用完全听令,自己一旦下决定之后就会执行。
所以她冲进怪堆,苏溢阻拦不及。
浓稠黑雾逐渐将一切都吞并其中,伸手挥了挥,沈亦只觉得触碰到了水汽,并不寒凉,反而像是烧开的热水的水蒸气。
她眨眨眼,眼前瞬间充斥着白色的气体,恍若天上瑶池仙境。
在握住那枚吊坠时,面前的傅星消失了,万仇和渊也消失了,所有的黑暗和怪物也消失不见。
“小妹。”
一道声音响起:“是你吗?”
空荡荡的地方,在不远的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亮光。
这光直直照射着,一丝的黑暗都不会在这光下滋生。手臂仅仅沾染它的一段光线,便传来灼烧般的痛感。
那边耀眼不可直视,如同正午时分的太阳。
“第二权杖,代表日,镇压邪祟,维护世间。”
沈亦张了张嘴:“姐?”仅发出一个音节,她就已然哽咽起来。
自上次因为咒语听见沈颉的声音,她一直抱有希望,一定会再次感应到沈颉。
“你......怎么进来的?”沈颉柔和的声音继续响起。
沈亦努力辨认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没死对不对?老姐你在哪儿?”
然而沈颉却兀自困惑不解,她自言自语:“不该会这样,我的封印出错了吗?”
“你在说什么?”沈亦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你死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我。
沈颉沉默了片刻,“对不起,妹妹,我的确已经死了。”
她道:“我将我的一缕残识留在这里,是为了等待下一任权杖之主。”
失而复得的喜悦尚未持续多长时间,即便身处温暖的日光中,沈亦还是感到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权杖之主?”沈亦呆呆地问道:“你觉得是我吗?”
心脏怪所言为假?
沈颉轻咳了下,“权杖之主干系重大,非常人所能担当,你嘛......”
就像看见上学时抽烟喝酒烫头的同学,长大后突然为人师表了一样。
当然沈亦是没有抽烟喝酒烫头过的,她道:“......老姐你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沈颉逗够了妹妹,随后笑着说:“既然你闯了进来,而我的这缕意识马上就会散掉,那么它就交给你了,小妹。”
这么随意吗!沈亦刚想到这里,炽热的光球突然爆发,她仿佛置身于岩浆中,被炙烤得说不出话。
这感觉就像在沙漠中独行十几个小时,哪怕一点点水分都被蒸发殆尽。
有一根高温棍状物体袭来,沈亦用手挡住,滋滋声响起。她心中一惊,不会烤熟了吧。
然而并没有,她的手还好好的,只是这根权杖——
与似乎是银质的月之权杖不同,它金光闪闪,没有多余的装饰物,顶端是一只散发日光的金色太阳。
“若你能护好这根权杖,就让它为你所用。等遇到权杖之主再交给对方……”
“我应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这毕竟只是我万千思绪中的一小部分,承载不了那么多的话。只能最后同你说一句:又留你一个人在世界上,抱歉。”
沈颉说完这段话,再也没发出过声音。
沈亦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但她哭不出来,周遭的环境太烫了,她怀疑自己身体里已经没有任何水分。
其实能再次听到已故之人的声音,她应该高兴才对。
现在拿在手中的想必就是太阳权杖,据段宁所说,权杖共有太阳、月、雷及风雨震六柄,这说明在其他权杖附近,是否也有沈颉其中一缕意识存在?
在医院被蚀月怪吞噬那晚,沈颉也曾出现,告诉了她权杖的咒语。
现在已知,得到月之权杖和太阳权杖可以短暂和沈颉交流,那么其他权杖呢?
全若即将拿回的雷之权杖没有参考意义,因为第一个拿到的人不是沈亦,她不确定沈颉的意识仍保留着。
毕竟从她进入这个地方开始,沈颉的意识没说几句话就消散了。
沈亦怔怔地想到:姐姐所说的意思,是让我暂且保管太阳权杖?
她为面对新任权杖之主保留的意识,因为我的闯入而消散,所以将它托付给我……
等到太阳权杖平静下来,沈亦发现自己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傅星紧闭双眼垂着头,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怪物们畏惧太阳权杖的力量,争先恐后缩回到阴影中。
对面的渊神色巨变:“怎么会……”
沈亦将傅星的手放下,包括他手中的吊坠,其中的光明明灭灭,如同将熄未熄的残火。
她起身,太阳权杖对准了渊。
一个身影挡在渊的身前——
也许它并不是有意在维护渊。万仇痴活了许多年,只在意“权杖”,它的部分身体因为太阳权杖的力量在融化着,黑水冰淇淋一样黏黏糊糊地向下流淌。
沈亦催动权杖,可是她手中这柄太阳权杖没有任何反应。
万仇越来越逼近。
太阳权杖不能用,还是不让她用?沈亦急忙想切换回月之权杖,但是月之权杖也没有回应她。
不是吧……打怪大半个月,归来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菜鸟。
不对,想想最开始使用月之权杖,需要咒语。
“什么咒语!”四个字一出口,从太阳权杖接触的地方立刻穿来灼烧般的痛感。
到底谁设置的初始咒语,怎么改啊!
与月的柔和光芒不同,日的光炽烈、不顾一切,要把所有都掌控在其笼罩之下,令黑暗无所遁形。
湖面之上,朱辞也察觉到不对劲,四个方位都有人镇压,可黑湖水仍维持原样,拍打岸边的节奏都没有改变过。
既然连镇压都不起效果,那怪物们为什么不索性从湖底冲出来呢。
狂风掠过二人身侧,乱沙滚石中,段宁看见项勇正向这边跑来,在大喊着什么,声音俱被大风卷走。
风无形,朱辞束手无策,等项勇来到近前,才知道他在说:
“全若没能从林望飞那里得到雷之权杖,更糟的是,她失联了。同一时间,队长的坐标也定位不到了。我推测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封印松动带来的后果使我们不能发送和接收信号。”
段宁摸向耳边的通讯器,因为一直没有用到它,所以没察觉通讯器出了问题。
“封印没有松动。”呜呜风声中,朱辞突然厉声问道:“赵寻文究竟去哪了?”
项勇被大风吹得垂下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就像队长报告的那样,市中心有波动,似乎是黑雾怪物的一个据点,队长去查看了。”
朱辞的眉眼耷拉着,眼珠费力地向上瞥,打量项勇的神色,“组织信任102小队、信任赵队长,也信任你。我们是在为这个世界战斗,为和平战斗,我们的目标一直未变。如果有人蓄意破坏,我代表组织表态,绝不原谅这一行为。”
段宁一直没有说话,闻言将头撇向一边。
项勇不得不为队长辩驳:“朱站长,我们赵队长绝不是那样的人。在失去信号前,她还陷在怪堆里……”
不知道朱辞为什么突然暗示赵寻文有问题,因为只有她不在场?还是最初发现湖水有异状的她却没有留下来?
“至于湖底的镇压大阵开始松动,没人能未卜先知,当务之急是联合起来,不能让黑雾的源头出逃......”
项勇说着说着,思绪一闪而过,声音逐渐没了底气——
“队长,那个新来的沈亦,什么时候给她作培训?”
当时,项勇把档案放在桌上,赵寻文正在擦拭她的胸牌,上面刻着她名字的部分锃光瓦亮。
“最近会有点忙,不着急。”她重新佩戴好胸牌,“我去巡逻了。”
于是项勇没再继续说什么,他从来都不会质疑以及忤逆赵寻文的话,她说会忙,那就是忙,即使在这天之前,102队从来没有“巡逻”这项工作。
项勇掌握着小队所有成员的坐标定位,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确认一下大家的位置,他看见队长出现在沈亦家附近,也没有多想。
直到段宁给他发来信息,说在警局看见沈亦和傅星在被当成间谍盘问。先不提怎么是公安在抓间谍,如果再不解决身份卡的问题,可能很快就要转到安全部,到时候更麻烦,段宁已经联系苏溢了。
对,还有傅星。项勇也问过傅星这个人要怎么处理,赵寻文的回答是:“不用管,既然预言师有预言,按照预言走。”
即便孟一信被冠以预言师的身份下葬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有妄想症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