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鬼王庙。
风修竹携巨款来找万凝。
不巧万凝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回了一句:“你哪来的钱……”说完大摇大摆翻了个身,衣衫略显不整。
风修竹移开目光,把被万凝压在身下的毯子拉出来替她盖好,见这样人都没醒,又用自己的食指碰了两下她虚虚蜷着的手指,像是确认不咬人吧,看到纹丝不动,这才将一块块黄澄澄的金疙瘩放进她的掌窝。
入手冰凉,万凝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举到眼前一看,差点砸脸上,她腾地坐起身,“你哪来的钱!”
没有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问清来龙去脉,才知道风修竹现在不差钱,她趁热打铁,夸他为人正直,心胸宽广、才貌双全,世无其二……风修竹便在一声声赞美中掏空了家底。
……
聚宝斋。
胜蓝正在给自己染指甲,染的是一种绿中带蓝的颜色,见万凝来了,招呼道:“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店里忙吗?”万凝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上次的那面镜子,摆在供人随意淘选的桌上,镜面依旧蒙着一层阴翳。
胜蓝道:“跟以前一个样儿。”
“冥界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倒不至于,就是如今管得特别死,把我财路断得干干净净,不光手头紧,肤色都没以前透亮了,这女人的脸蛋与气质,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这不正好,我来找你打听点事情,价钱包你满意。”
“打听事情,你该去天机阁。”
“他们那不知道是不是看人下菜碟,净糊弄我。”万凝收回目光,将手中的匣子搁在胜蓝桌上,掀起匣盖,里面满满的金疙瘩,“姐姐,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你帮我调查一个人,这些都是你的。”
“什么人值得你花这么大价钱?一掷千金呀,弄得我心里都没底了。”
“姐姐,以你的本事,办成这事不在话下。”
“可别一口一个姐姐了,叫我胜娘吧。”胜蓝哭笑不得,拾起一块金疙瘩,沉甸甸的,放下时碰撞发出的声音也极好听,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行,这事包我身上。”
“那等有消息了,你就告诉它,让它跑腿。”万凝说着,脚边窜出来一只小老鼠,这是赵子婵的通讯鼠,它站起身对着胜蓝拜了拜。
胜蓝惊了一下,“不乱咬东西吧?”
“不咬不咬,有灵性得很。”
胜蓝松了口气,“那就行。”
“对了,上次说的还作数吧?”万凝指的是镜子的事。
胜蓝怔了一下,“当然作数。”
她拿出一枚细细巧巧的青玉指环,牵过万凝的手,在她的小指套上,一抹青碧如同小小芽儿,安静栖息于此,胜蓝端详一瞬,笑道:“祝你好运。”
……
万凝从聚宝斋回到鬼王庙又坐了会,接近正午,通讯鼠便送来了胜蓝查到的关于牡丹的过往。
万凝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数,她给赵子婵传信,告诉她今晚准备行动。
赵子婵一听这消息,赶紧回到鬼王庙,当面询问情况。
万凝把信件递给赵子婵,盘膝而坐,“牡丹,原名苏小娟,池州人,因家境清寒,自幼混迹花街柳巷,十三年前化名芳泽,为南水乡红杏坊第一名妓,无数人为之倾倒,其中一个男人更是不惜倾家荡产,为她赎身,只为和她共度一生。”
“后来,男人愿望成真,与牡丹成亲,但不到一年的时间,牡丹就跟另一个男人一起害死了他。男人含冤而死,诅咒牡丹终身为娼,不会再得到男人的真爱,直到老死。正如诅咒所言,牡丹情夫暴毙,牡丹走投无路之下又重操旧业,来到了雷都风月楼。”
赵子婵惊讶道:“那她今年也得三十好几,接近四十了吧?她保养再好也不可能做到像现在这样吧?”
万凝道:“换血,可以变年轻。”
“将年轻人的血液替换给年长者,以此来保持容颜不衰,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昙花死于血尽而亡。”
万凝虽真的拼凑出了想要的线索,但她总觉得事情不止如此,义帮和牡丹之间到底存在何种利益关联?
……
正午。
风月楼。
牡丹早已沐浴更衣,淡扫蛾眉,轻点朱唇,静坐在床边,深情地凝望床上之人。
一夜荒唐。
石奔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此刻,他在梦中嘟囔了一句,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了身边的牡丹,再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赤裸的身体。
内心万马奔腾!
“牡丹,我……我……这是怎么回事?”石奔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牡丹看着石奔的窘态,心中暗笑。
她轻轻握住石奔的手,柔声道:“石公子,不必惊慌。昨夜之事,是牡丹心甘情愿的……但牡丹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奢求其它,只愿做个侍妾,时常伴在公子左右,便心满意足了。”
石奔赶紧穿衣服,“牡丹啊,你先别提侍妾不侍妾的事了,这不行的,我爹不会同意的!”
牡丹听了公子的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石公子,我是真心实意爱慕您,帮主要是不同意我们,那我活着也没了盼头!”
说着,牡丹便要寻死觅活。
石奔着急,“牡丹,你别冲动,这事也有我一半责任,我不是不想对你负责,我是……我是真怕我爹!”
“我知道帮主严厉,所以我不愿为难公子,牡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哎呀,你别这么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家去跟我爹说一下,要是他不同意,再想别的办法,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牡丹闻言,泪光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石公子,牡丹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牡丹面上装得一脸可怜,实则内心早乐开了花,暗自感叹终于有傻子肯上套了。
而她相信石尘肯定会同意的,毕竟石尘的把柄握在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她突然胸口一疼,刺青的力量开始反噬了,她急忙走到桌前,准备服用昨夜石奔交给她的金液。
但此刻,桌子上却空空如也,那瓶金液竟然不见了!
牡丹的心猛地一沉。
她焦急地在屋内四处寻找,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但那瓶金液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牡丹,你在找什么?”石奔把衣服穿好了准备离开。
“石公子你给我的东西不见了~”
“那个小瓶子吗?”
牡丹用力点了点头,凑到石奔耳边,“能不能麻烦石公子回去找帮主帮我再要一瓶,求求你了,拜托拜托,行不行嘛?”
石奔拗不过,只好道:“行行,我记着了。”
“石公子最好了~”牡丹开心地亲了一口石奔。
……
义帮。
石奔一边给石尘倒茶,一边问道:“爹,你忙不?”
石尘五十多岁,脸上挂着倦容,听石奔说话的时候,半阖着眼,明显没怎么用心,但知子莫如父,他从石奔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刻起,就已经猜到他定是在外头闯了祸事,但他这个儿子偏偏十句里面一句也说不到点上。
“有话直说。”石尘掀开眼皮,倦意霎时散得干净。
石奔干笑两声,“这不,我也老大不小了,你之前不是说不管我的私事吗?那我纳个妾室可以不?”
“哟,这事稀奇。”路过的石淮听了一耳朵。
石奔没理石淮,“就是,她是风月楼里的姑娘,但我觉得不能一竿子打死……”
石淮继续凑热闹,“哪个呀,百合?”
“不是,是牡丹,她做我的妾室……”
石尘嗤笑一声,揉了揉眉心。
没等石尘说话,石淮奇怪道:“二弟,你不是之前老念叨百合那丫头吗?怎么这会儿又换成牡丹了?”
“我昨夜一个冲动,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唉,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石奔急得直挠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我总不能做个负心汉吧。”
“这事用钱就能解决啊,你还当真了?真当真了?哈哈哈……”石淮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没把眼泪笑出来。
“这有你什么事。”石尘看了石淮一眼,石淮立刻噤声,向石奔做了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石尘看着石奔,眼神里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是觉得我这些年脾气愈发好了是吧?来人,帮法伺候!”
“啊!爹!不要啊!”石奔一听脸都白了,石尘没再管他,起身就走。
不远处,一名当铺伙计已经等候多时,他走到石尘身边,低声汇报:“东家,刚才二公子来找我要麒麟血,说是苏小娟不小心弄丢了,再给她补拿一瓶。”
石尘冷嘲热讽道:“她怎么突然学乖了,不打算威胁我了吗?”
“苏小娟肯定是怕的,离了我们,她只有死路一条。”
石尘又问:“近日谁去给她送的麒麟血?石奔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
“原是小路子负责去送麒麟血,但他被苏小娟收买,送的人变成了二公子。”
石尘挥了挥手,“那名差役,不用留着了。”
“是。”伙计又问,“那个苏小娟……”
石尘冷笑道:“我亲自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