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边野猪肉，肉是真多，韩爸爸家和王奶奶家的盐合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这年头挣钱太难了，劳累一天下来挣的公分也就能换算成几毛钱，谁不是精打细算的，就是盐这样的必需品也不会多买，一次买够一个星期的量都算多的了。

    能弄回来这么多肉，人家韩成武居功至伟，肯定不能让大功臣去跑这一趟啊！妮妮和砚青自告奋勇的骑自行车去公社买盐了，保证能弄到足够的量处理这些猪肉。

    其实他们生产大队那里也有一个小小的供销社合作社，只是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他们需要的盐多，到那里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两人想都没有想过要就近买。

    有好多肉在前面吊着，妮妮动力特别足，车子踩的飞快。等两人买好盐出供销社门的时候，不巧碰上了甄有钱。

    “哟，缘分哪，妮妮，放寒假都能和你碰到，你就说我们俩是不是特别有缘吧！”甄有钱有个特别的本事，他想和谁套近乎的时候，能完全无视对方的冷脸。

    妮妮对着他点了点头，不打算寒暄，带着满脸防备的砚青打算去取自行车回家。甄有钱跟着看了几眼他们俩的挎包，那面上沾了几粒白色的颗粒，他猜那是盐。

    看了看四周，他靠近一点小声问：“你们俩是不是弄到了什么好东西，不然哪里需要这么多盐？”只有肉菜值得这么多盐哪，盐也是要钱的，一般乡下人只会买够短期用的量，不可能囤积。

    妮妮和砚青诧异的看看甄有钱一眼，他们俩看甄有钱来往的不少人是真的二流子样，像吴宝书那种偷鸡摸狗的，以为他大脑不太聪明，没想到人家这么细心。

    妮妮想了想，自己和砚青分到了小的那半边猪，他们肯定不会全部留着自己吃，估计大壮家也要不了那么多，如果甄有钱人不是真蠢的话，可以考虑合作。

    “跟我来，我们商量商量，你们放心，哥嘴严的狠。就是我出事了，也绝对不会供出你俩。”

    “你们俩别瞎想，哥和那吴宝书就不是一路人，早就不来往了。”

    甄有钱看砚青对他一直有敌意，早和手底下的人琢磨过了原因，大家一致认为砚青姐弟俩很可能把他和偷车贼吴宝书当成同伙了，他还对妮妮有想法呢，自然要赶紧撇清关系了。

    妮妮和砚青对视了一眼，决定跟着他去看看，要是价位合适，可以长期合作。主要是妮妮如果想跟着大壮爸学点技术的话，就不好再继续做生意了，人情和生意夹在一起容易起摩擦。如果大壮那边的事能成，她就每周给人免费送点，就当是变相交学费了。

    两人推着车子跟在甄有钱后面进了一家僻静的小院。砚青好奇的东张西望，他还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黑市是什么样子的。妮妮则是天生警觉，她在看周围的环境。

    “别担心，这是自己的地盘。你们跟着那大壮家有什么钱途，他们家都不是专业干这行的，哪里有我方便。你们手里有多少货，我都能收，你们不如考虑考虑和我合作？”人都跟来了，肯定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为了生意能成，他这次都没有口花花，就怕嘴贱给搞砸了。

    “野猪肉收吗？大概是个什么价位，香肠，熏肉又是个什么价位？”

    “哟，这是搞到大东西了？收，收，收。为了表示诚意，第一次合作我吃点亏，供销社什么价位，我就出什么价位，你看行吗？”

    “行吧！那你晚上天黑后到我们生产队的小学旁边等我。你知道在哪里吧？”

    “知道。还是约个具体时间吧，免得到时等时间太长惹出麻烦。”

    “那就八点钟吧！”

    双方都有诚意，连你来我往的试探都没有，直接就讲好了条件。不过妮妮不确定具体的数量是多少，她知道自己那小半，可不知道成武叔打算留多少。不过大胖子说了，有多少他都吃的下。

    “姐，大胖子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他按供销社的价位给我们一点也不吃亏，他们黑市的东西不要票，卖的可贵了。”回去的路上砚青愤愤不平的和妮妮告状，觉得大胖子太会骗人了。

    “嗯，他也不算说错，但我们的东西没有指标，不好卖给供销社。而且就算供销社收货的时候也会压价，不然他们没有利润。”

    “我就是怕你被他骗了，姐，大胖子花言巧语的，你以后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大胖子想和妮妮处对象啊，他不想要这样胖的姐夫。

    他们回家早，砚青把大胖子的事情和韩成武，王奶奶说了一下，提议我们不如尽量多处理一些肉，加工过的肯定比生肉更值钱，比较划算。

    几人笑话了他几句“小小年纪就会精打细算了，以后肯定吃不了亏。”“砚青的手肯定不漏财”之类的。

    韩成武对妮妮的来历起疑了，第二天借着家里剩下的肉多想给战友送点的借口，打算出去一趟。他有个战友在县公安局做事，正好拖他查一查，不然他不放心。

    妮妮正好也想去一趟公社，她想给大壮家送点年礼，毕竟她还想借大壮爸爸的关系学一学开车修车的事。顺便也可以给木林送点香肠，他平常弄到稀罕的东西也没忘记自己和砚青，像过年吃的荸荠就是木林给的，没收钱的那种。

    正好两人可以一起骑车出门，不过这样一来砚青就又不能去了，俩人都带着东西不好三人行。

    砚青撅了撅嘴，不太想和妮妮分开，不过她承诺尽量早点回来。还让他在家多研究研究那本“少年晶体管收音机”，等都看懂了，就给他把零件买回来，让他自己组装。

    男孩子都喜欢捣鼓这些电子产品。在六七十年代，收音机也不是那么好买的，不少人就动了自己组装的念头，只要把零件配齐，按照书上介绍的详细步骤来组装，多半会成。

    砚青手上的这本“少年晶体管收音机”还是放假前，几个孩子搭乘大壮爸爸的车去县里的废品站找到的。两个男孩子对此非常感兴趣，决定自己试着组装一部出来。

    等大壮看完了，书才传到砚青这里来。大壮家其实有收音机，他就是喜欢动手拆卸这些电器之类的东西，反而对车子不怎么感兴趣。

    “你跟着那大壮爸爸学点修车和开车的技术还行，考驾驶证估计不行。”韩成武听妮妮提了提自己的打算，给她普及一些常识：“这个驾驶证必须单位推荐，参加地方交通局办的驾驶员培训，在参加车辆监理站统一组织的理论考试，路考和桩考。”

    “而且只有市里的车管所才有驾驶员培训点，你从那里领取学习执照，半年后才能参加考试。”

    韩成武在心里又补了句“而且还要经过资格审查。”他这次就是想去看一看妮妮的来历有没有问题，查一查她到底是不是童翠华的女儿。

    妮妮心里还有点失望，她本来打算提前做一些准备，等初中毕业后就给自己找个工作，能当司机是最好的，再不济当个修理员好像待遇也不错。

    这个年代出门有限制多，物资流通也不方便。她看大壮爸爸因为工作原因，能经常合法的去很多地方，虽然都没有出市，但也足够他通过中转不同地方的物资，或给别人带带货，赚点额外的收入，让家里人过的舒服又充裕。

    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工作，才想着往这方面发展。她都打算好了，等她找到工作后就申请住宿，以后就不回生产队看翠华的脸色了。

    至于韩叔叔和王奶奶的恩情，她自认经济上并没有占他们的便宜。她虽然要上学，并不能经常出工，可她和木林合作捣鼓粮食也赚了不少钱，也都补贴到家里了。

    她只管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她。如果关系保持下去的话，大不了以后，让砚青带点东西回去，就当孝敬他们了。

    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就分开各自办自己的事去了。等妮妮到大壮家时，只有大壮和他妹妹在家，他后妈有事回娘家去了。

    妮妮把带来的熏肉和香肠拿出来给大壮，简单说了一下东西的来历，说是给他们家拜个年。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和大壮说了她的打算，让大壮再探一探他爸的口风。

    “我和我爸提过这事，他应该没什么意见。”主要是他自己不具备学车的条件，他身材瘦小体力不过关。就是妮妮真学会了，也不会成为他的威胁，他爸当时的态度应该是无所谓的。他已经带了三个学徒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反正他的地位不可能会被动摇

    “他爸现在正在检修车辆，不如我带你去看一看。”大壮心里是愿意帮一帮小伙伴的。

    妮妮在家的时候，韩成武给她讲了不少理论知识，她是记的差不多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实践和上手触摸这些零件。大壮这个提议正合她的意，当即就点头了。

    大壮和妹妹说了一声，让她老老实实在家些作业，自己带妮妮姐出去一趟。过去的路上，他给妮妮大致讲了讲他爸那边的情况。

    他们单位只有一辆卡车，正式司机只有他一个，不过他现在带三个学徒，是为了提前准备以防他在跑车时出了意外，或是有事不能出车时，好有个后补。

    这个岗位待遇好，能当上学徒的，都是有关系有背景的，估计到时候会有点排外，让妮妮做好心里准备。妮妮也许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但是她心态好，脸皮也不薄，不会受这种事影响。

    大壮把妮妮带到，和他爸说了一声，就赶紧回去了。他对车子没什么兴趣，也怕他爸不死心，又想让他再试一试，每次试一试后他的胳膊起码要疼一个星期，他不想，就麻溜的跑了。

    大壮爸爸的三个学徒确实对妮妮有敌意，生怕这又是另一个竞争者。而且妮妮反应比他们快，每次大壮爸爸提出让递什么工具，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或是反应过来还在想是哪把工具时，妮妮已经递过去了。

    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暂时摒弃彼此之间的矛盾，先一致对外，赶走这个最强大的竞争者再说。可他们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肢体上都试过了，总是拿妮妮没办法。又不能真的打起来，这是会被记过的。

    下面的人之间有什么龌龊，大壮爸爸是不管的。他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谁孝敬的多，他就给谁开开小灶。

    童妮借机很是过了一把赢，不仅进一步熟悉了卡车的构造，还摸了摸方向盘，跑了两圈。离开时，才和三个学徒说了句：“我不抢你们工作，我以后要去县纺织厂上班的。”

    她就是随口一说的，人家介意的不就是这个事？要是她构不成威胁了，他们也就不会在意她来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