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沓

    不会的,父亲不会是这样的人。不会的……

    晓色初开,下人开始在各处忙活,咿咿呀呀的声音将树梢的鸟儿惊跑,它飞一安静的窗边停下,整理身上的羽毛,“啾——!”

    顾知琰看着那只惊飞的鸟,疲惫地起身,镜中的他,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映着化不开的青黑,他伸手摸了摸,神色间透露着难以置信。

    顾知曦趴在窗上,与那一双未眠的眸子对上,发出惊叹:“啊!哥哥你怎么了!”

    话里虽是担心,可他怎么感觉妹妹有些高兴是怎么回事?

    算了,她还小,不知道世道的复杂。

    他收拾一番,牵着妹妹的手,气呼呼地往那院子冲去。

    “怎么了?”见哥哥停下,顾知曦瞪着大眼睛,好奇发问。

    顾知琰顿了顿,又冲回房中,将那落了灰的佩剑取了下来。若是那家伙敢出言不逊,我就,我就……

    “咦?哥哥什么时候会使剑了?”她站在门口,朝那边发愣的人问道。

    “快走。”

    “我带了果脯,哥哥说她会喜欢吗?”

    顾知琰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里的剑又默默握紧了些。

    还让人守着是吧?

    父亲竟不管家族风险,冒然将她带到府中,那自己也不再管什么奉亲承孝的道理了。

    郑砚秋早早便起身又在院里转了几圈,她再一次确定,这绝不可能翻墙出去。

    她回到房中,失落地坐在妆奁前。由于昨晚一夜未眠,刚坐下便有几分困意,她干脆闭眼在这休息。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将她惊醒。

    “哎呀!我们轻点嘛,别吓到人家好不好?”顾知曦用力拉住哥哥的手,着急的说。

    郑砚秋打开房门,对上了一张蜡黄的脸,这人身上充斥着恼怒的气息,她猛地往后挪了一步,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是?”

    “我叫顾知曦,这是我哥哥顾知琰”顾知曦推开哥哥,上前牵住她的手,大大方方地介绍着俩人。

    郑砚秋含笑低头,看着这位小姑娘。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你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顾知琰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的怒火让实在是让郑砚秋摸不着头脑。

    “令尊对我有恩,仅此而已。公子所言何意?”郑砚秋冷漠地看着他,解释道。

    “你!”

    -

    燕戈

    萧珩等人在破晓前快马加鞭赶回燕戈。

    “父亲呢!”年尽十五的小子,在此等大事仍然仰仗着父亲。

    “萧将军回来后带了人就往祥达去了,未曾交代什么。”

    这时有人传话称:监察史请萧家到驿管一叙……

    交代完刑部与京昱府的事后,朝堂上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陛下,原定修渠之事,因夷隽的突发变故而暂缓。昨夜又接急报,天丹突袭祥达。依臣之见,修渠一事,恐须再度搁浅”韩雪谏立于朝堂最前方,直谏问题。

    话音刚落,便有人出列反驳:“这琨邑夏季缺水情况一年比一年严重,修渠之事筹划已久,却屡遭打断。工期迫在眉睫,若是不在此之前把水灌到农田,琨邑来年,定将颗粒无收!”

    韩雪谏侧身望向发言者,从容应道:“卫侍郎说的不无道理。然而在夷隽一役,百姓已然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如今既要驰援祥达,又要赶工修渠。试问谁能承受?”

    户部尚书随即迈步上前,奏道。“陛下,两处战后的修整均需花费巨大财力,国库之力,实难同时支撑两个项目的开支”此番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此时,朝列中又传来一声低语:“若等祥达战事平息,琨邑的农田,怕是早已干涸……”

    一时间,殿中议论四起,争执不下。

    韩雪谏看着争论不休的众人,转身望着龙椅上的皇帝,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出列:“琨邑之旱,是为天灾,可调拨邻近州府存粮,以作赈济,暂助百姓渡过难关。”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沉重。“然祥堤之失,则是人祸,是国患,是动摇国本之危!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臣,恳请陛下圣裁!”

    “听说天丹女皇刚登基,近年不满二十。此番挑衅我宁国边疆,已然可见她的野心。”有人赶忙补充道。

    “若是赢了,可将清川的粮食运往琨邑一部分,重新规划。可若是败了,那祥达四州又会落人天丹手中,其后果不堪设想啊!陛下”

    龙椅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禾,最终缓缓开口,“众爱卿所言,皆是谋国之道”。

    传朕旨意:琨邑修渠一事,稍做暂缓。所有已调集之钱粮、匠作,速转往祥堤前线。工部、户部需全力保障军需与战后抚恤,不得有误。”

    皇帝的目光落在韩雪身上:“韩相国,赈济琨邑、安抚民心之事,便交由你全权督办,务必使百姓知晓朝廷苦心,勿生怨望。”

    “臣,领旨。”韩雪谏深深一拜。

    退朝的鼓声响起,韩雪谏走出大殿,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

    她知道这个决定会让琨邑的百姓今年过得异常艰难,但为了守住更大的疆土和更多的生灵,这杯苦酒,必须饮下。

    众人虽已退出大殿,却仍未散去,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议论。

    韩雪与另几位官员商议着事务,一同向外走去。刚出殿门不远,几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她神色如常,如过往一般,随着众人向三位将军行礼。

    “韩相国安好,各位大人安好”奚彻率先供手,声音洪亮。

    韩雪止步,抬眸问道:“不知各位将军汇聚于此,所谓何事?”

    滕将军解释道:“最近边疆战事频繁,我等不能多留了,特向陛下辞行。”

    “原来如此。”韩雪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各位将军一路保重。”

    说罢,她便不再多言,与同僚们一同离去。

    “那日在殿上远远望了一眼,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滕将军感慨道。

    殷峻川不以为然道:“她一介女子之身,却年纪轻轻升为宰相。更在此位稳坐多年。若没有非凡的气度与手段,岂能做到?”

    -

    “这修渠一事又被搁置了下来,朝廷可派人至琨邑巡慰?”陶岑听完顾晋明所言,不禁为琨邑百姓忧虑起来。

    顾晋明点点头,那拿着筷子的手顿了片刻,不对劲。今天,总觉得有道目光时不时刺向他。

    他朝那人看去,顾知琰对上父亲的眼神,心虚地低下头,自顾自吃了起来。

    “把要你写的文章拿到书房去,我待会看。”

    顾知琰没有回答他。

    他抿了抿唇,眼神死死看着桌子那盘鲥鱼,终于,谨慎而坚定地开口:“父亲,儿子近日看到一则关于鲥鱼的文章,。这鲥鱼鲜美无比,可偏偏多刺,食之棘手,弃之可惜。古人亦觉遗憾,故文章里道尽了‘鲥鱼多刺’之恨。”

    “这令我想起另一桩趣闻。据说古时有一位名士,偶得一对稀世宝剑,他爱不释手,却恐其锋芒过露,不敢示于人前,只能偷偷藏于一处别院,日日独自赏玩。”

    顾知琰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快意,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父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可悲的是,直至他身故,这对宝剑也未能重见天日,最终随着那处别院的荒废而不知所踪,竟成了陪葬之物。此物如此可惜,此人又如此愚钝啊!”

    “不知父亲对此有何看法?”

    他等待着对方的回应,不论是愤怒还是责备,为了这个家,他甘愿“赴汤蹈火”。

    可父亲却没有意想中的慌乱,他在短时间的错愕后,流露出了更复杂的表情——那是困惑、是被家人误解后的伤心。

    顾晋明放下筷子,目光沉静的看着儿子,缓缓道:“吾儿近来用功颇深,为夫很是欣慰。这‘藏剑’之意,可是暗指有人品行不良,明珠暗投了?”

    陶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夹起那鲥鱼就往儿子碗中送。

    “想来是见着那院的姑娘了!”她看着顾晋明,抱怨道:“你也真是的,曦曦年纪小也便罢了,怎么琰儿上也不交代一声,他的思考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你又不是不清楚。”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父母,涌起的快意也随之消散。

    顾晋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

    巨大的羞愧感瞬间淹没了顾知琰,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父亲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你能有如此心系母亲和家族名誉,我很是欣慰。有这份警觉和担当自然是好的。可刀剑无情,需先看清敌友,才能出鞘。否则,利刃所伤,皆为亲友。”

    顾知琰自责地低下头,默默将碗里的鲥鱼扫空。

    “你待会儿还需去见见那姑娘。”

    -

    萧珩将手中的文书扔到一旁,看着对面正喝茶的御史,他忍气质问: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天丹来势汹汹,消息却被阻于祥达,大人对此事不闻不问。而今我父亲受陛下之意,率领重兵赶赴祥达,为的是百姓,何来擅自出兵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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