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冬日清晨,柔和的阳光刚刚爬上窗台,公寓不大,却处处透着新家的温馨与两人生活交织的痕迹。
林绾心比陈清晏先醒。她轻手轻脚下床,想去准备早餐,却被身后一双长臂捞了回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太太,起这么早,是我的研究不够催眠吗?”陈清晏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林绾心笑着挣脱:“是啊,陈先生的呼吸声比文献助眠多了。快松手,我去弄吃的,你九点不是要和导师碰面?”
“再抱五分钟,充电。”他嘟囔着,把人箍得更紧了些,像个耍赖的大型犬。最终,他还是被林绾心以“豆浆煮不熟”为威胁,踹了起来。
“那你是‘谋杀’亲夫!”
“我怎么舍得……”
厨房里,两人挤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林绾心熟练地打着鸡蛋,陈清晏则守在面包机旁,负责给面包抹上她最爱的蓝莓酱,顺便偷吃一颗。
“哎,我发现个问题。”陈清晏突然一本正经。
“嗯?”
“按照生物学能量代谢理论,你每天脑力体力消耗这么大,”他指了指她摊在餐桌上的《国际贸易实务》笔记和墙角立着的舞蹈鞋,“摄入的营养必须精准配比。所以,我决定牺牲小我——”说着,他把抹了双倍果酱的那片面包放到她盘子里,“帮你分担这部分糖分超标的‘风险’。”
林绾心被他这套歪理逗笑,用手肘轻轻顶他一下:“陈清晏,你……骗吃骗喝。”
说笑间,早餐上桌。他们并排坐在餐桌前,各自翻开书或打开电脑。阳光洒满半张桌子,空气里只有食物香气、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声音。偶尔,林绾心会用笔尾戳戳陈清晏,问他一个生僻的英文术语;陈清晏则会从复杂的基因序列图里抬起头,把一杯温水推到她手边。
这就是他们平凡的早晨,学业与生活,未来与现实,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和谐地融为一体。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只有浸透在烟火气里的默契与陪伴。
出门前,陈清晏在玄关换鞋,林绾心帮他理了理衬衫领子。
“今天降温,实验室冷,记得把外套穿上。”
“遵命,夫人。”他低头,快速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眼里闪着得逞的光,“晚上我去舞蹈房接你,‘环境卫生顾问’要定期巡检。”
“贫嘴!”林绾心嗔道,脸上却漾开暖融融的笑意。
门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阳光依旧明媚。
当窗外的日光由明亮变得醇厚,渐渐染上夕阳的暖黄,宁海市沉入温柔的暮色里。
两人刚一起吃完简单的晚饭,碗筷还未收拾,空气中还残留着家常饭菜的暖香。
陈清晏洗净了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钻进书房或打开电脑,而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草叶集》,自然地坐到正在叠衣服的林绾心身边。
“绾心,我给你读一首诗吧。”他翻到做了书签的一页,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献宝似的温柔。
林绾心放下手中的衣物,微笑着靠进沙发里,摆出倾听的姿态。她知道,这是她的“诗人”先生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陈清晏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清朗而温和的声线,缓缓念出惠特曼的《从滚滚的人海中》:
“From the crowd of the floating people, a drop of water, sorrowfully, timidly, towards me came,
从滚滚的人海中,一滴水,忧伤地、怯懦地,向我走来,”
他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望向她,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诗句是他内心最真实的独白。
“Saying, I am not worthless, I will not be despised, I too am eternal;
说道,我并非无足轻重,我亦不该被轻视,我同样是永恒的;”
当他念到这一句时,林绾心的心微微一动。她想起自己名字的寓意,想起父母对她“一生安稳缠绵”的期望,而此刻,陈清晏用这首诗,似乎在告诉她,他们的相遇,是两个独立而永恒的灵魂在茫茫人海中的相互辨认。
“We have met, we have loved, we have parted,
我们相遇,我们相爱,我们分离,”
念到这里,陈清晏的声音略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似乎对“分离”这个词有些敏感的抗拒。他很快接下去,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而温柔:
“But I am not to blame, it is not I who am wicked,
但这并非我的过错,并非我存心作恶,”
他放下诗集,伸手轻轻握住林绾心的手,指尖温暖。
“绾心,”他看着她,眼神清澈而认真,带着一种书生的执着,“以前读这首诗,只觉得是慨叹命运无常与相遇的偶然。但现在,我读到‘我们相遇,我们相爱’,只觉得……后面那句‘我们分离’是错的。”
林绾心被他孩子气的较真逗笑了,反握住他的手:“诗歌是凝练的艺术,写尽人生百态,自然也包括离别。”
“我知道,”陈清晏执拗地摇摇头,手指收紧,仿佛要通过交握的掌心传递他的决心,“但我们的故事里,不能有这一句。我们要把这首诗改一改——‘我们相遇,我们相爱,我们相守。’从滚滚的人海中,你向我走来,我就绝不会再让你回到那茫茫人海中去。”
他的话语不像诗歌那样华丽,却比任何诗句都更直接地敲打在林绾心的心上。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为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
那一刻,小小的客厅里,木头的清香与书页的墨香交织,他掌心的温度和他笨拙而真诚的誓言,构成了林绾心关于幸福最坚实的想象。她以为,这就是他们未来生活的底色——有诗歌,有理解,有他排除万难也要“相守”的决心。
她依偎进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轻声说:“好,那我们就……只取前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