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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想得甚好,却并没想到,入了魇境之后,我第一个遇见的不是魇魔。而是一个我从未想到的人。——楼山的子鸢掌使。

    彼时我已在魇境中转悠了两天,这个幻境着实消磨时间,虽是遍寻不到魇魔踪影,然而不知不觉就是两日将过。

    我觉得甚是苦闷,纵然在这无边无际的幻境之中能看到古往今来之像,亦有无数数不尽的热闹可看,然这些都不过是虚幻。而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少无知的小姑娘,这幻境再如何迷幻莫测,亦不能吸引我的注意。

    徘徊在长街上,虽一派繁华,我却只觉得空荡荡得很。

    便是无聊之时,我忽地瞧见一道影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多了一人少了一人并不会引起注意,是以此人自然不知他的出现被我发觉。只是我却是甚为惊讶,因为这个人我认得——

    ……在骷髅山附近那把降伏了尸傀儡的仙剑之威让我印象深刻,便是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再见此人,虽是一身不起眼的素衣,亦是叫我认了出来。

    楼山的子鸢掌使如何会出现在此?

    我打量着人群中这唯一一个有些熟悉的人,不由自主便跟了上去。没想到,这一跟,居然让我找到了魇魔的老巢。

    魇魔居无定所,然身为一个魔头,必然要找地方修炼。我跟着子鸢走了许久,眼见那一派热闹的人间景象逐渐褪去,愈走前方愈是萧条。

    最后,穿进了一片雾气里,待得雾气消失散去,出现在面前的赫然是一棵老枯树。

    枯树上坐着个甚是憔悴枯萎的男人,这人相貌稀奇,不修边幅,头发乱蓬蓬散开,唯独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显然是个有修为在身之人。

    此人便是魇魔了!

    多年前误入魇境,以我的资质都不配与这魔头较量,现今竟要从他手中抢到宝珠,其实我也不知有没有胜算。

    然,魇魔却并没注意到我,因为他的注意力全然在前面那人身上。

    前面那人素衣墨发,一张脸依旧不起眼,甚至看着有些麻木,手里缓缓长剑显形,威势便一时笼罩了四周。子鸢显然把魇魔逼到了此处,望着头顶黑沉沉的云头,这魇境亦是魇魔心境的写照,只怕魇魔知道自己面临了一个大难题。

    听得他苦笑了两声,缓缓道,“你就非捉拿老朽不可?年轻人……我早已说过,我并不是有意害你的心上人,她死得不巧,可不是因为老朽的原因!”

    魇魔好似知道自己难以逃脱,开口便是告饶。那男子面不改色,只是寒着声,“今日多说无益,我早已说过,但凡我修成了功法,你定难逃一死。”

    他似乎为着寻仇而来,手里长剑出手,魇魔面色一变,目光闪烁,蓦然便是大喝了一声。

    这一声催下,四面杀机四伏,周遭场景猝然转变,赫然多了一片狂风,狂风之中沙尘四起,隐约只见着一个青衣的少女。

    这少女被血盆大口的妖兽追逐着,不断后退,退到半途,蓦然一脚踩空。

    我觉得这场景甚为熟悉,还来不及细想,便看到一道影子跳进那踩空的地方,隐约有个声音喊道,“烟儿——”

    可惜尘沙散去,并无什么青衣的女子身影。

    唯独方才那素衣男子似被什么击中,口中吐血,目光却死死地看着一个地方。

    魇魔得意笑道,“雕虫小技便让你信以为真,在我的幻境之中,你死上一百次也不足为奇,还想找老朽报仇!?”

    魇魔是得意非常,因那男子中了他的伏击已是重伤,且他想要布置幻境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幻境之中显现的皆是人心底难以释怀的地方,它自然是有胜算。

    说着,我却看见那男子低头擦了擦嘴角的血。他那张不起眼的面容上居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我从未见过那样一剑,如北斗倒悬,瀚海阑干,从地面直直劈进了魇魔的心口。霎时之间,幻境天旋地转,一切景象都变为了纷飞的碎片,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我一把抓住了魇魔的后背。

    这魇魔已然濒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我急忙问道,“你的宝珠在何处?!说出来,我救你一命!”

    魇魔惊愕回头,大约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我这只黄雀还是奔着他的宝贝来的。我是不怀好心,可他自知此番定然会死,就算活下来了,多半也要重修上百年。是以便咽了一口气与我道,“你把那人杀了,我便告诉你我的宝贝在哪里……”

    杀了?

    把这人杀了?

    怕是这妖魔不知找他报仇的人是谁,我却知道。

    我此番不过是为了与徐天南做个交换,要他把信还我,便盗一盗魇魔的宝珠。这宝珠乃是个传奇的修行人丢下的,被魇魔占为己有,仙门遍寻不得,徐天南却得了音讯。

    我并非定要得到这宝物,去杀人自然是不至于。何况子鸢身手显然厉害,我顿了一顿,正是犹疑。便是一条长剑穿来。

    剑锋带着寒芒,正中魇魔的心口,好狠的一剑,准头如此的精深,不枉我方才让了一寸。

    魇魔临死之前犹然不可置信,然修仙修魔之人杀人容易,被人杀亦是容易。魇魔想不到他有今日,昔日被他杀死的人自然也想不到。

    无非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我看着魇魔已死,心知宝珠多半再也拿不到,便是准备离开此处。岂料刚走一步,背后却是多了一道声音。

    姑娘且慢。

    唤我的声音淡漠,回头望去,亦是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楼山的子鸢依稀像一个故人,只是若真是故人,又怎会是一张陌生面孔。是以我只是疑惑地停住脚步。

    不知这人叫我何事,抬眼望着对方,却见自他手中缓缓浮出了一颗微微光亮的珠子。

    珠子发着如玉般的淡光,自然是一件宝物。可惜上头遍布裂痕,想是法力已然被人抽走了。

    “……”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听得对方道,“我方才听姑娘想要此物,姑娘助我杀了魔头,我便将此物分一半给姑娘,如此也不枉你来这里一趟。”

    ……

    这人声音温润,虽是淡漠,却听起来甚为彬彬有礼。我觉着有两分耳熟,不由得就多想了想。

    其实我方才是想与魔头做个交易,然而要我为了宝珠杀人,自然是做不到。魇魔本来害人性命,我擒住了他,那剑要了他的性命,并非我所愿,可我自然也是默许魇魔就此丧命。

    然而魔头本就快死了,如此也并非算我助他。

    我道,“你很有本事,这倒并不是我帮你,而是你本该报仇。”

    他默然不语。奇怪,这人并未像徐天南一般带着面具,可我却觉得,这人真正的神情仿佛被藏起来了一般。

    叹了口气,道,“你有些像我认识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我想已是再也无法说明。便掉头往前走,然而刚走一步,半空之中却蓦然有东西掉下。我伸手接过,恰是那一颗布满了裂痕的珠子。

    魇魔的宝珠成了这样,也不知还能不能交差。

    我盯着掌中的这颗珠子,背后只听得那道声音仍旧淡漠,“此物功效仍在,却不过能维持三日,三日之后便废弃了,你若用得着便拿去,用不着,便将它丢了罢。”

    说完他的身影便从一片黑暗中消失。

    我呆呆站在原地,心道这个人当真聪明……

    魇魔并非我所杀,然我见着他杀了魇魔,他便将这宝物分为两半,法力为他所有,宝珠为我所有,岂不是将杀魇魔的功绩同样分了一半?然,这妖魔其实不过是他一人所杀——,做事如此缜密,大约他也知晓我乃天星阁的人,只怕被人拿了话柄,说是楼山阁独吞宝物——

    此举正好是堵住了我的嘴巴,我拿了宝珠,自然不能在外说三道四。不过,能留三日的时机,也算他大度。毕竟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此物,怎么说也是捡了一个便宜。

    当下我便准备打道回府。

    可惜刚走,那漂浮四溢的雾气却又聚拢在了一处,绵绵的道路之中,我依稀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甚为迷茫手足无措的少年人,跪在地上,满眼空洞。

    他的面前正是那垂死的青衣少女,少女的魂魄被灵珠吸入,随着魔气涌入,灵珠感应到了魔气,瞬间将魂魄吞噬干净。

    我看见他的眼里,有一片沉默的泪光。

    这便是当初雁回山出事之时的真相么?

    我站在原地,或许,这也是魇魔最后留下给我的心魔。可我并不知道,自己会在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幕。

    莫非我也留意过这个人么。

    是以在这样一个消逝的幻境之中,我最后看见的人会是他。

    我知晓,子鸢定然不会是顾雁回,可顾雁回又在何处呢?我怎会在这么多年后想起他呢。

    也许,我并不知晓什么是爱。因为我从未真心爱过一个人……

    在我止步的那一刻,他与她,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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