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上一个捣蛋的她

    一再推迟的运动会终于要在下周举行,但也因此,这周改为小休,下周三四五举行完运动会,大休给休两天。

    上周小休玩太疯,于晴意第二天早上抄作业抄到眼花手软,这次死活也不上李啸洋的钩了。

    于晴意眼睛近视得有点影响看黑板了,吴玉英想让她调到前排更好听课,奈何她个子太高,班主任说啥也不同意,吴玉英只好请了俩小时假陪她去配眼镜。

    下午磨洋工,作业没一门写完,配完眼镜回来,于晴意还得埋头苦写。

    起先还偶尔对着小镜子臭美一下,新鲜不了两分钟,她就摘下来又揉眼睛又揉鼻梁了。

    映在墙上的光斑一点点挪移,室内光照黯淡起来,于晴意一磕头清醒过来。

    两只大眼迷茫环顾了会儿,感受到嘴角的濡湿,她不敢相信,又万分好笑地抹了把口水。

    真没出息啊于晴意。她自嘲地想,站起身,晃着腿挤开凳子,走到窗边呼吸新鲜空气,伸展双臂。

    楼下小花园,永远忙不完的李爷爷身影清癯,照旧在忙活。

    三只颜色各异小猫崽围缠一旁,不时绊他的脚。

    高高低低,四处可见的花盆里,于晴意认不得的月季还稀疏开着,傻傻地和四季桂较着劲儿,不肯先败。

    隔壁单元一楼人家的老太太抱着孙子,边哄着,边和李爷爷唠嗑。

    她手往楼旁大树一指,于晴意便知又是埋怨这大树遮光。她总听见一二楼的邻居们这么抱怨,这树遮天蔽日,他们成日昏暗要开灯,用电好似烧钱。

    采光不好赖到老树身上,于晴意认为说不过去。以前唐晓梦家就住后头那栋的一楼,那栋楼前可没有这么高的大树,但本身老小区楼间距就是个问题,依旧要整日开灯。

    于晴意是喜阳的,可受不了没有阳光的日子。

    这棵大漂亮树虽然高大,分枝却被李爷爷修剪得造型巧妙,让三楼的她和岑雪怀家都能晒着斑驳的日光。

    晴好,又不会过于曝晒。

    还很好爬!

    小时最爱徘徊枝桠间,趴躺站坐,随心所欲,当日爱做精灵便是精灵,要当侠客便是侠客。一年四季,满枝头挂着她的儿时梦。

    于晴意爱死这棵树了。

    故此,即便能体谅他们不见天日的苦恼,即使大树按季带来各种不便,于晴意心底里也不愿真让大家把这树砍了去。

    这棵树很有名,远近的住户从前便常有来玩的,还有慕名来拍照的摄影师。

    而这盛名经久不衰,仰赖的,是李爷爷的精心侍弄。

    家属院盖楼之前,这树就在这里。那时,附近还是片荒芜掉的小园林,人们稀罕这几棵大树,能留的都留下,小砖矮墙圈起来,恰好当做绿化一景。

    后来管理人员更替,花园用地无尽削减,渐渐就剩了这颗最大的,也是小区最边缘不碍事的。是幸存下来,可渐渐没人负责了。

    于晴意不知道李爷爷什么时候接手的,反正从她记事起,这棵树便是他在无偿照料养护。他自己出钱出力,常年为这棵树操持着。

    小时候还能看他搭梯上树,修剪枝丫,以防给邻里造成不便,现今身体不如往年,也还是他个人出钱请人来维护形态,防治病虫。

    大朴树也不负所望,劲挺漂亮地昂然生长,静静承托起一代代,一个个的小皮孩儿。

    她也是里头的一个。

    想想,甜津津的嘞。

    也因此,有意把这树砍了去的人们,时常到李爷爷面前聊聊天,做做工作。

    李爷爷从来没说过“不”,他对哪个诉苦的邻居都是体谅的。他只是在这树被砍伐之前,一日不断地继续着他的照护。

    于晴意搞不懂这些人,还找去抱怨什么,难不成再让李爷爷自己出砍树的钱。

    那真残忍。

    暖秋之年,朴树绿意仍蓬勃。

    微凉清风里,风铃晃悠悠,撞出脆响。于晴意伏在窗台,怔怔望着树,不知觉回想起另一个身影。

    高高站在树上,从小小的一只,到大大的一个,从圆溜溜,变成瘦高高,不爱说话,总是冷脸。

    那个常背着他爸爸,偷偷去给李爷爷帮忙的家伙。

    如果不小心被她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认真工作的人之间,一定会添上一个捣蛋的她。

    有时,看不过去的王奶奶,会暴躁地从窗边喊话,于一一顽劣无礼,王奶奶一句,她得顶上十句。李爷爷忙着劝和,岑阿晛袖手看戏。整棵树都变得吵吵闹闹。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场景。

    从今往后,叶子新绿又浓绿,落了雨,染了金,复至冷清清凋零,枯枝覆雪。四时景象,她都不能惊叫着趴在窗子上,喊来一个他共赏。

    于晴意觉着自己的铁石心肠在动摇,坚硬的棱角四处磕碰,说不上来的闷痛。

    她不自觉蹙起眉,不明白这种情绪,也不懂如何排解。

    一串清铃撞耳,于晴意扭头看向急促铃音传来的方位——

    个子高高的少年从遐思里跃然而出,正推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 ,立在树下,仰头看她。

    仍是那样她看不透的,含蓄,又似波澜深藏的一双眼。

    *

    俯靠在窗台边的人一闪身不见了。

    岑雪怀对着空窗台愣了愣,才想起回应李爷爷的话:“唔,鹭鹭的快递到了,我给送过来。”

    李爷爷的小孙女今年学会网购,从网上给李爷爷买礼物,李爷爷整不明白,托岑雪怀帮的忙。

    “搬了家还要麻烦你,真对不住。”李颂青开心过后,惭愧道。鹭鹭的快递不多,他平日里瞎忙活,都忘记告诉她不能再烦劳雪怀哥了。

    “顺路捎来的,不麻烦。” 岑雪怀摇头。

    李颂青拍拍他胳膊,笑过,留他吃个晚饭。

    岑雪怀仰头,望一眼于晴意被光线分界的窗台,很快收回视线,婉拒了李颂青的盛情。

    临走前,他又回头,试着拨动车铃。可惜这次没吸引来爱趴在窗边的少女。

    待于晴意犹疑过后,跑至窗边往外看,铃声和少年业已消失。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叹完蓦地回神,为这声叹息而迷惘心惊。

    为消解这些乱糟糟的感触,她跑到客厅就着零食看起电视。没多久,吴玉英买菜回来,于坤伟也到家,热油白烟,刺啦啦做起饭。

    屋子里终于没有了难捱的清寂。

    熬夜补作业的时候,于晴意开始难受。

    要是没冷战就好了,叫住他,抄个作业也好啊。就算班级不同,但刚开学不到俩月,作业应该也大差不差吧……额,如果他需要写作业的话……

    诶呀,烦死了。

    都怪他老跟她过不去。

    裁两条胶带贴住眼皮提神,磨到后半夜,起夜喝水的吴玉英给她撕了,生气又无奈地将她赶到床上睡觉。

    于晴意扒拉来手机,睁开条眼缝看时间。

    原来新的一天都过一个多小时了。

    看完时间,放下手机,岑雪怀一手揉着后颈,一手执笔在纸上随意勾画。偌大的书桌 ,铺满字迹或多或少的手稿,与成摞的或是摊放的书册,几乎不露桌面底色。侧后方的小书桌上,电脑画面停留在搜索引擎界面。

    深夜寂静的房间,听得清电脑主机的振动,纸上运笔的沙沙声,间或一阵风,窗帘便乘机碰碰窗框。

    门外响起叩门声,像是不确定门内人是否睡下,从而稍显迟疑的轻缓。

    他抬头望去,想来母亲出差,只能是方阿姨,站起身去开门。

    “方阿姨,”开门后,他问,“有事吗?”

    觑见他书房景象,方阿姨双眼吃惊撑大,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出来喝口水,听着有动静,寻思上来看看,看你书房门没关严亮着光。这么晚咯还不休息啊?”

    在知识网络里久闷,岑雪怀头有些昏沉,沉吟道:“一会儿,我再过一会儿就去睡。您回去休息吧。”

    “哎,好,”方阿姨应着,往后退了两步,又问道,“要不,我给你热杯牛奶吧?或者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夜宵,想吃什么?”

    岑雪怀:“不用。您回去睡吧。”

    见方阿姨脚步踟躇,岑雪怀失笑,打趣道:“阿姨,该下班啦,自愿加班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方阿姨顿时被这说法逗笑。

    岑雪怀知道因为他的原因,家里和方阿姨约定晚上的休息时间是11点,对方阿姨这个年纪来说是比较辛苦的。尽管他说过不需要,但方阿姨总坚持到点才回房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保证道:“几分钟,我就去睡。安心休息好不好?”

    方阿姨这才放心下楼去了。

    岑雪怀回到书桌前,思路既断,一时不易衔接,索性作罢,收整一番回了卧室。

    回家便洗过澡,此时他纠结片刻,去洗了把脸才上床。

    凉水激过,倒比方才清醒。

    他倒在床上,枕着只胳膊,痴望窗前清光摇影。思绪如凶兽突围,一头扑向垂涎已久的倩影。

    *

    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但心里盼头一多,也就没那么苦了。

    周末前大家就在盼运动会,过了周末,更是日益躁动。

    于晴意这大体格子惹眼,她报了俩项目,过后体委端上来半页纸的“于晴意”。

    她奇道:“谁给我报的?谁?!拿我当驴使啊?”

    体委不说话,望天装糊涂。

    于晴意脸一黑:“好嘛你个当代周扒皮——”

    体委二话不说,扑通跪地,哼哼唧唧求她发慈悲。

    真外号周扒皮的同学伸长脖子,瞪圆小眼:“谁?谁叫我?”

    开幕当天,公娉娜是她们班入场举牌的领队,靓丽妆发配晚礼服,在身后一群手举啦啦队花球、略显粗拙的低仿超级马里奥衬托下,可谓一枝独秀。

    她的好友带了相机,开幕式结束后,将她团团围住,在操场各处拍照片。

    于晴意报的项目多,为错开时间,换好运动服便穿梭奔忙于各个赛区。

    400米预赛跑完,她接过傅贝妮递来的水杯,在好友的夸赞中咕咚咕咚灌水。

    运动会期间管得松,同学们有手机或者什么电子产品的都大胆带了出来。

    凌灵拿手机给于晴意拍了不少照,看着不远处小公园里美美拍照的公娉娜一伙,艳羡道:“要是咱也有相机就好了,手机拍得不好看。”

    傅贝妮也看过去:“就是啊。”

    “差不多吧,”于晴意朝她们看去一眼,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又冲凌灵一扬下巴,“你手机那么好还拍不满意啊。”

    她对拍照没那么热衷,小时候倒是很乐于跟在岑雪怀身后,被郑丽华打扮着拍来拍去。

    “那怎么能一样,相机拍出来和明星一样,超级有质感的。”凌灵说。

    “对,我也觉得!”傅贝妮赞同道。

    “大差不差,”于晴意抹了把汗,笑着放下水杯,“我去跳高那了哈,你俩歇着吧。”

    两人纷纷表示要一起去给她加油,于晴意招招手,领着两个小马里奥穿越操场,去往跳高比赛区。

    “我靠,你看那个检录的!你看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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