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罐子把白栩换回来?”
聪明人,一点就透。
“是。”白飞光坦荡承认。
姜浮盘腿坐着,她点点头:“也是个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确定,白栩还活着吗?”
那录像姜浮看过,里面的画面让人很担心白栩现在的状态。
白飞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忽的想起什么,“对了,你昨晚说过,你查到溪洲是因为有人回来了,是失踪的人?”
姜浮:“是。”
白飞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的确是重要的事,所有失踪者的家属在听到有找回来的例子时,首先出现的反应都是惊喜。
白飞光也没有例外。
姜浮咬住嘴唇。
虽未开口,但姜浮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白飞光预感不妙:“回来了不是好事?”
姜浮:“我不知道怎么说。”她叹气,“回来的那个疯了,他家里也出了事。”
白飞光:“疯了?”
姜浮:“疯了,现在还在疯人院里待着呢。”她曲着腿,下巴垫在膝盖上。
白飞光:“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姜浮低头,长长的发丝垂落,面纱似的遮住她的眼,她说:“他家里本来就只剩下他奶奶,他回来的第二天……”
“他奶奶也很蹊跷的死了。”
白飞光听着姜浮的描述,手不自觉的握成拳:“蹊跷?怎么说?”
姜浮深叹一口气,沮丧极了:“说是快过年了,买了她孙子最爱的糖葫芦,孙子也舍不得吃,让奶奶吃第一口,你猜怎么着?”
白飞光嘴里苦丝丝:“吃个糖葫芦还能出什么事。”
“是啊,吃个糖葫芦还能出什么事,他奶奶怕嘛,毕竟遇到了那么些事儿了,担心意外,还小心翼翼的把糖葫芦尖给折了。”
可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哪里留的到五更。
“她小心翼翼的咬碎了一个糖葫芦,嚼了几下正往下吞,突然就捂着嗓子倒地上了。”
白飞光:“卡住喉咙了?”
姜浮摇头。
“孙子也以为是卡着了,赶紧想急救,谁知道奶奶张着嘴就开始吐血,几分钟的功夫,就这么死在了孙子面前。”
白飞光:“到底怎么了?”
姜浮哂笑:“怎么了?那糖葫芦的糖浆太硬,老太太囫囵吞下,没咬碎的硬糖浆划破了喉咙,划破也就算了,刚好划到大血管——”
“怎么可能?”
白飞光终于明白了姜浮为什么会用蹊跷两个字来形容这死法,糖浆再怎么锋利,也只是糖而已,怎么能到划破喉咙致死的地步??
“是,怎么可能呢?可是孙子就在身边,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切。”
“那天,刚好是大年三十,糖葫芦还是奶奶亲自买回来的,对着一桌子年夜饭,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团聚的奶奶死了,孙子当场就疯掉了。”
白飞光:“……”
他完全理解,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会不疯?他都不敢去想,如果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白栩死自己眼前,他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我找过去的时候,人已经……”
姜浮:“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我看到了他家里放着的那个魂罐,找人问了来源,问出了溪洲这个地方。”
白飞光:“他失踪了多久被找回来的?”
姜浮:“一年多,我在他家邻居那儿打听过,也是一家子找孩子找的疯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个弟弟,最后五口人都没了,只剩下奶奶一个。”
“白飞光,我知道你上次因为我劝你别找了的事儿生气,可是如果你家里还有别人……”
“没了。”
白飞光回答:“没了,只有我一个人了,你呢?你有亲人吗?”
“有。”姜浮,“但他们和我没血缘关系,也不知道妹妹的情况,所以受到的影响比较小。”不然她还真不敢和家里人联系了。
白飞光:“也好。”
他站起来,看向窗外:“雨停了。”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沉郁的云层被朝阳撕开一条口子,光从口子射出,像道血淋淋的伤口。
白飞光:“我要给他们打个电话。”
姜浮:“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白飞光:“车牌可以查。”
姜浮:“哦,也是。”
白飞光看了眼表,快七点钟了:“要不,先吃个早饭再打?”
姜浮表示同意:“也行。”
免得打完电话太倒胃口,什么也吃不下了。
“箱子一起带着出去吧,放房里不安全。”姜浮走到箱子的旁边,心道天亮了,这箱子的重量是不是也会恢复,她弯下腰,试探着抱起,果然,昨晚需要两个人抬的箱子又变回了正常的重量,抱起来估摸应该只有五六斤。
“走吧。”姜浮扬扬下巴,示意他开门。
白飞光看了姜浮一眼,提起两人的背包出门去。
把箱子放在后备箱里,两人找了家才开业的早餐店吃面,车在门外停着,能随时盯着。
白飞光早就受够了之前的早饭,连包子都是预制的,面松垮垮,吃着像在吃自己没希望的下辈子。
姜浮喝了口热腾腾的豆浆,感受着毛孔一点点舒展开:“你打算怎么和他们说,开门见山?”
白飞光:“未尝不可。”
姜浮:“那三个人都不像好相处的,特别是那个女的,肯定练过。”
一眼已经足够姜浮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气质,立马断定她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我也看出来了。”白飞光,“如果可以,当然尽量避免正面交锋。”
姜浮:“能开免提吗?给我也听听。”
白飞光点头同意,毕竟能拿到这个箱子,姜浮也出了不少力气。
吃完早饭,两人回到车里,白飞光在手机上播出几个数字,只响了一声,电话立马被接通,能看出,对方一直等着这通电话。
“喂。”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姜浮听出是王珰的声音,她对着白飞光做了个口型:王珰。
“王珰。”白飞光叫出他的名字。
王珰一愣,没想到白飞光叫的是他的名字,无论是车牌还是电话都是别人的,奇了怪了:“是你把箱子偷走的?”
白飞光:“嗯。”
王珰:“你想怎么样?”
白飞光:“这箱子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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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当然重要了,在发现后备箱的箱子被偷走的时候,他差点被佘不虞弄死,后来还是那边来人劝了两句才放过了他。
劝的话不大好听,说这边弄死了不好处理尸体,等回去再说。
王珰第一次感谢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这个贱人,要让我逮住他,我非杀了他不可。”王珰骂骂咧咧。
司机坐在旁边,凶狠的抽烟,他脾气比王珰还差,挨了佘不虞一通打,眼睛还青着:“他妈的肯定是跟了咱们一路,故意撞上来找麻烦的,这箱子找不回来咱们就彻底完蛋了。”
王珰也觉得如此,没吭声。
“车查的怎么样?”司机问。
“租的车,租车账号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是用的别人的账号。”王珰死命揪头发,那群人说要杀人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会动手的,他也没想到会出这意外,丢箱子这种天大的纰漏可是从未发生过的。
司机:“个狗地!!”
他大骂脏话。
就这么毫无头绪的煎熬了一夜,第二天大早,一个陌生的电话突然响起。
王珰看见那号码时简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点开接听键的手速快得出了残影:“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王珰。”
轻描淡写的语气,王珰出了一身冷汗。
“你想怎么样?”王珰努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发抖。
“这箱子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彼此心里都有数,他不确定对面知道了多少,他接通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脑子里过了几个猜测,都觉得不靠谱:“你要干嘛?”
白飞光:“你猜猜我想干嘛?”
他就是故意恶心人,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王珰语气里的色厉胆薄,拿胡萝卜逗驴子玩:“猜不到就挂了。”
王珰脸煞白,这电话一挂,自己肯定又得挨一通打,语气软的发颤:“别呀,大哥,您想要什么东西您就说,钱我们可以凑……您看您要多少?”
白飞光:“我不要钱。”
王珰:“那您这是?”
白飞光:“我要人。”
王珰:“……”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是对双方的折磨,白飞光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稳住,他不想在接下来的谈判里处于弱势。
他的想法十分正确,接近一分钟的沉默后,那头传来王珰丧气的声音:“你要找哪个人?”
白飞光:“哦,你们那儿还有几个人活着?”
王珰:“您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杀人犯,那肯定都活着。”
都活着?都活着?!白飞光和姜浮同时看向对方,表情里喜忧参半。
“不过嘛。”还没高兴完,王珰的下一句话就像盆冰水,对着人劈头盖脸的浇下,“怎么个活法,就是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