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钱来带着金钗钱,去寻了柳逍遥。
“稀客呀!难得宋掌柜亲自把账送来。”见到宋钱来,柳逍遥起身相迎。
“别调侃我了,柳掌柜!旁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宋钱来无奈道。
宋钱来因年岁轻,初来乍到,没少受骗。
曾被人一物多卖骗取货款,留她同众多买家争执不休。曾遇到过货不对板,被人用优质货骗了钱财,转头收到都是以次充好的货物。
宋钱来被骗得多了,逐渐养成了她做生意格外谨慎的习惯。能晚给钱,她就晚给钱。钱未付出去,就不怕变故。
摸爬滚打多年,宋钱来悟出一个道理,钱只有在自己手里,才放心。这年头,做生意,欠钱的更硬气。
柳逍遥与宋钱来结识,就是因二人曾被同一人骗了。
起初二人冤家路窄,都要抢货。几番争斗下来,颇有些惺惺相惜,平分了货物,又联手捉了骗子报官。
一来二去,两人有了些交情,时机合适时,会一起合作。
“宋掌柜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肯这么痛快结账,何求?”柳逍遥一副看透宋钱来的神情。
宋钱来苦笑了一下,倒也无从反驳。若非有所求,她确实还想再拖一拖。
毕竟,又快到她去其他城进货的时候了。手里多些现钱,路上方便打点,更有保障。
加之,她能挣到钱没几年,穷怕了,总是舍不得将钱给出去。
不过现下梨儿失踪,一直未有消息,她放心不下。柳逍遥出江湖年头比她早,三教九流都认识些,应能打探出什么。
“柳掌柜,我知你一向消息灵通,劳您帮忙打听个人。”宋钱来直言。
“成,难得宋老板结账如此痛快,够意思,这忙我帮了!”柳逍遥爽快地应了。
另一边,李菡萏也未闲着。
“既然夫君将照顾安慈堂的活给了我,那便勤去看看。”李菡萏叫着金桔,一同出了门。
安慈堂内,梨儿多日未归,杏儿和桃儿瞒不住刘阿婆。
刘阿婆当即禁止了安慈堂的女孩们外出。
李菡萏到时,刘阿婆眼睛一亮,连忙求助道:“宋夫人,你快帮忙想想办法吧!我一个老婆子,求助无门,不知该去哪里寻。”
“阿婆,莫急!宋掌柜已经知道此事,开始寻人了。我今日来,也是想了解一下,梨儿姑娘可有何去处?”李菡萏安慰道。
刘阿婆摇了摇头道:“夫人呀,有去处的姑娘,就不会来这儿了。”
“那梨儿平日里和谁关系好?”
“桃儿和杏儿同她走得近些。”刘阿婆回忆道。
“让我和她们聊聊,也许能找到点儿线索。”李菡萏提议。
于是,刘阿婆带着李菡萏和金桔去寻桃儿和杏儿。
一行人过去时,桃儿和杏儿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
“手里活儿先放放,来和夫人说两句话!”刘阿婆唤道。
“阿婆,让我单独和她们说两句吧!”李菡萏给了金桔一个眼色。
刘阿婆离开后,杏儿大大方方地打量着李菡萏,被发现也不躲避。
“杏儿姑娘在看什么?”李菡萏好奇地问。
“在看宋掌柜娶了什么样的女子。”杏儿脆生生地答。
旁边桃儿不开口,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
李菡萏直觉,她知道些什么。
“桃儿姑娘,又在看什么?”
“我……”被点到名,桃儿浑身绷紧,突然抬头。
见李菡萏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桃儿又连忙低头,错开视线。
“不过是在发呆。”桃儿答道。
“别紧张,我就是来问问梨儿的情况。夫君近日一直在为找人奔走,我想帮帮他。”李菡萏努力释放善意。
听李菡萏提起宋钱来,桃儿肩膀松懈下来。
“夫人想知道些什么?”
“梨儿为何离开安慈堂?她可有亲人、去处?”
“刘阿婆知道什么,我就……”
“桃儿姑娘,听闻你与梨儿关系最好,若梨儿当真遇了歹人,你今日隐瞒,可能心安?”
李菡萏决定诈桃儿一下。桃儿听了这话,陷入沉默。
杏儿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见桃儿不开口,便道:“夫人,腿在梨儿姐姐身上,她想走我们拦不住!”
“我们当然希望梨儿姐姐平安归来,但若真遇到危险,也怨不得我们,有何不能心安?”
“桃儿姐姐不必自责,咱们没做错什么!”
“若说梨儿姐姐为何离开安慈堂,夫人你当真想问?”
“自然!若非如此,今日便不会登门打扰。”李菡萏应道。
杏儿点点头,道:“好!那夫人你听了,别生气。”
桃儿连忙伸手拽了下杏儿的衣摆,示意她闭嘴。
杏儿没停,继续道:“那是因为梨儿姐姐心悦宋掌柜!那日收了宋掌柜的喜糖,她一时接受不了,又被我们看出端倪,觉得没面子才出了门。我们提醒过她,但她还是走了。”
李菡萏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缘故。
见杏儿如实说了,桃儿无奈开口道:“夫人别多想,不过是梨儿自己有心思,宋掌柜并不知情。”
“无妨!我不是善妒的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人。”
杏儿眼睛一亮,道:“夫人,你和宋掌柜一样,是个好人。可惜梨儿姐姐还没见过你,便失踪了。不然,她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哦?梨儿姑娘有什么愿望?”
这回桃儿连忙伸手,捂住了杏儿的嘴。将她接下来欲说出口的纳妾之言,堵了回去。
见李菡萏脸上并无愠色,桃儿迟疑着开了口。
“夫人,若梨儿是有父母的孩子,安慈堂还会收留她吗?”
李菡萏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郑重开口道:“若她有父母,能不能留下,不取决于安慈堂。但安慈堂会是她的另一个家,只要你们还认她,不是吗?”
趁着桃儿分神,杏儿扯下了捂着自己的手。她疑惑地看向桃儿:“你和梨儿姐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桃儿终是开了口。
“我和梨儿在进安慈堂前便是旧识,她家和我娘家是一个村子的。”
“我第一次见她,是陪我娘回去走亲戚。正是用饭的时辰,她被爹娘撵到门口罚跪。我瞧她可怜,偷偷递了半个胡饼给她。”
“那时她还不叫梨儿,叫二花。她爹娘性子急,时常和村里人起争执。气头上,就对她非打即骂。”
“她上面还有个姐姐,叫大花。为了家中两个弟弟读书,她爹娘把大花送给了乡绅家的老爷当小。”
“大花虽然老实,但脾气倔,不肯顺从。入门没多久,便喝了药。她知道后,就一心想离开那个家。”
“我同情她,给了她我家的位置。想着若她哪日真逃了,好歹有个地方歇歇脚,再做打算。”
“没想到,我娘生妹妹难产,两人一起去了。我爹马上另娶,我在家中的处境,便不比梨儿好到哪去了。”
“自后娘生了个弟弟,我爹心里、眼里更没我了。我偷听到后娘和家里人说,先让我在家里当几年丫鬟,等弟弟大些,再将我卖到天芳楼去,换钱给他娶媳妇。”
“我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梨儿找上门来。原来,大花去得时间久了,乡绅便不愿再让她两个弟弟到自家私塾借读。为了让两个儿子继续读书,她爹娘又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她趁上山砍柴的时候,伪造被狼叼走,跑来投奔我。没成想,我的日子也变得如此艰难。”
“后来,梨儿打听到了安慈堂,邀我一同来此。我借一次犯错被罚,装作想不开投了河,和梨儿一起来了这儿。”
“夫人,我知道若是家里人找上来,会给安慈堂带来麻烦。但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呀!”
杏儿听得眼里含泪,愤愤不平道:“这样的人,不配当爹娘。宋掌柜心善,就算知道真相,也一定愿意留下你们!”
真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李菡萏有些唏嘘。
“不必忧虑,既然你家里人未曾找上来,你便安心留在这儿。”李菡萏向桃儿承诺道。
“不过,你是想说,梨儿可能回家去了?”
“夫人,我不知道。但凭我对梨儿的了解,她当初既然离了家,这辈子应都不会再回去。我忧心,她被家人撞见,强行带了回去。”
“梨儿姑娘这几年,变化可大?”
梨儿当初常年受苛待,加之还未长开,与现在看着判若两人。
李菡萏觉得,就算梨儿家人找来,未必敢认。
桃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嗫嚅道:“难不成,梨儿真的遇上歹人了?”
“你可知道,梨儿在北城可有交好的人?”
桃儿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停顿下来。
“我想起来一个,天芳楼的姑娘,红袖。”
杏儿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会认识天芳楼的人?”
桃儿没接这话,自我否认道:“梨儿聪慧,断不可能在晚上去天芳楼,更不会去天芳楼借宿!”
“不妨先说说,梨儿与红袖是何交情?”李菡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