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核心处理器仿佛被这最原始、最野蛮的画面冲击得快要宕机。
她看着顾云深一次次将对手逼入角落,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征服欲和破坏欲,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与平日矜贵微笑截然不同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这不再是那个她试图用“优雅知性”去匹配的商圈新贵。这是一个沉浸在力量与暴力美学中的、完全陌生的存在。
【爱意值:8/100】(因发现目标极度隐秘的另一面,产生强烈好奇与探究欲)
数值的上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苏晚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她终于看到了海面下的冰山一角,而那冰山的庞大与狰狞,远超她的想象。
“他……他是这里的传奇,‘King’。”苏辰在旁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敬畏,“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姐,你……认识他?”
苏晚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铁笼中那个如同战神般的男人,看着他以一场绝对优势的、近乎残忍的KO结束比赛,在全场的沸腾中,面无表情地走下台,接过助手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汗水和……对手溅上的些许血迹。
顾云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扫过观众席,然后,精准地定格在了苏晚身上。
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那冰冷的、带着未散尽戾气的目光,与苏晚充满了震惊与探究的视线,在空中狠狠相撞。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顾云深的目光如实质的冰锥,穿透喧嚣,牢牢钉在苏晚身上。那眼神里有未散尽的戾气,有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窥见最深层秘密的锐利审视。
苏晚的心跳在那一瞬几乎冲破胸腔的束缚。但她迅速稳住了心神,千百个任务锤炼出的镇定让她没有移开视线,反而以一种近乎分析性的冷静,回望着那个与平日判若两人的顾云深。
他脸上确实戴着一个特制的、流线型的黑色眼罩,覆盖了上半张脸的主要特征,材质似乎能吸收光线,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且具有攻击性。这巧妙地模糊了他的面容,加上此刻完全迥异的气质、汗湿的头发和处于激烈运动后的状态,若非苏晚对他进行了极致的数据分析和有着超乎常人的观察力,恐怕也难以立刻认出。
他没有朝她走来,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待会儿再说”,随即转身,在几个明显是保镖或助手的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后台通道。
“姐……姐!你认识‘King’?”苏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拽了拽苏晚的胳膊。
苏晚收回目光,看向弟弟,他脸上混杂着恐惧、兴奋和巨大的好奇。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最初的目的。
“小辰,”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去那边。”
她指向的,不是出口,也不是顾云深消失的后台,而是场馆一侧的会员登记处和更衣区。
“去……去干嘛?”苏辰有种不祥的预感。
“注册,然后,”苏晚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里闪过一丝苏辰从未见过的、类似于……跃跃欲试的光芒?“你跟我,打一场。”
苏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什么?!姐你疯了?!这是综合格斗!不是过家家!你会受伤的!”
“注册会员需要体检和基础测试吗?”苏晚已经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前台,语气自然地询问工作人员,仿佛在咨询健身房年卡。
半小时后,基础的八角铁笼内(非主赛台,供会员练习或低级比赛使用)。
苏晚换上了一套场馆提供的标准格斗服,略显宽松,但掩不住她此刻沉静外表下透出的某种锐利。她扎起了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双眸。
苏辰站在对面,穿着他专业的装备,脸上却写满了纠结和慌乱。“姐,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认输行不行?”
“不行。”苏晚摆出了一个起手式,那姿态并非任何一种现代格斗的经典架势,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协调与稳定,仿佛历经千锤百炼。“让我看看,你瞒着家里,追求的‘力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放心,我会控制力道,不打脸。”
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调侃的意味。这彻底激起了苏辰少年人的好胜心。他咬了咬牙:“那……姐你小心了!”
话音未落,苏辰一个前滑步,一记标准的右直拳带着风声击向苏晚面门——当然,在最后关头收了大半力道。
然而,苏晚的反应远超他的想象。她没有硬接,甚至没有大幅后退,只是身体如同柳絮般极其细微地向左侧一晃,右手如同灵蛇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搭上了苏辰的手腕,顺着他的力道轻轻一引一带。
苏辰只觉得一股巧妙的力量让他重心瞬间前倾,拳头擦着苏晚的耳际打过,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力量尚可,重心太浮。”苏晚的声音在他身后平静地响起。
苏辰猛地回身,脸上满是惊愕。
接下来的几分钟,成了苏晚的单方面教学。苏辰的所有攻击——组合拳、低扫腿、甚至尝试性的抱摔——都被苏晚以一种近乎预判的、简洁到极致的方式轻易拆解。她用的力量不大,但时机、角度和技巧都妙到毫巅,仿佛他每一个动作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这不再是姐弟间的玩闹,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实力碾压。苏辰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沮丧。他引以为豪的、偷偷努力证明自己的领域,在姐姐面前,竟然也如此不堪一击吗?一种熟悉的、名为“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苏晚格开他一次疲软的攻击,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书房那台旧笔记本电脑,是你帮我修好的吧?系统重装得很干净,还升级了内存条。”
苏辰动作猛地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愣在原地,脸颊迅速涨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清冷,多了些复杂的东西。“我看到了桌面上隐藏文件夹里的维修记录和购买单据。”她顿了顿,向前一步,声音更轻,却像暖流一样注入苏辰耳中,“小辰,谢谢你。”
苏辰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还有,”苏晚看着他,非常认真地说,“我告诉你,那台电脑我现在不会修,以后也不会去学怎么修。”
“为……为什么?”苏辰下意识地问。
“因为,”苏晚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真实到几乎难以察觉,却瞬间点亮了她整张脸的弧度,“你是我弟弟啊。有些事,姐姐不会,弟弟会,这不就是家人存在的意义吗?我们是彼此的依靠,不是吗?”
轰隆——
苏辰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一直以来,他活在“完美姐姐”的阴影下,拼命想证明自己也有价值,甚至用叛逆和涉足危险场所来寻求存在感。他从未想过,在姐姐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强大背后,也会需要他,认可他。
他看着苏晚,那个在铁笼中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却前所未有温和的姐姐。他眼中长期存在的躲闪和自卑,在这一刻,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亮晶晶的、带着哽咽的坚定。
“姐……”他声音沙哑。
苏晚伸出手,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这个动作她做起来还有些生疏,却无比自然。“好了,小子,能耐没练到家就敢出来混?以后想来,告诉我,我……偶尔可以陪你。”
这一刻,苏晚自己也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温暖和松弛。原来,放下“完美姐姐”的包袱,承认自己有所不能,表达真实的感谢,感觉……并不坏。
她并不知道,这场姐弟之间看似“碾压”,实则充满温情和解的“对话”,全程都被二楼一间单向玻璃的高级包间内,一双深邃的眼睛,尽收眼底。
顾云深已经换回了常服,白衬衫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铁笼中的猛兽只是幻觉。他端着酒杯,站在玻璃前,目光落在下方铁笼中那个身影上。看着她灵巧如狐的身手,看着她最后那生疏却真诚的揉头发的动作,看着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真实的,甚至带着点调皮的笑容。
他冰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这个苏晚,比他想象中,有趣得多。她不仅认出了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急于探寻他的秘密,反而先跑去“教训”弟弟,还上演了这么一出……家庭情感剧?
而苏晚,在带着眼神不再躲闪、甚至有点黏糊糊的苏辰准备离开“暗流”时,在通往停车场的僻静通道,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顾云深倚靠在墙边,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他已经取下了眼罩,恢复了那副矜贵冷峻的模样,只是眼神比平时更深沉,带着探究。
“苏小姐,”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今晚,真是令人意外。”
苏晚停下脚步,将苏辰稍稍挡在身后,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顾先生是指什么?”
“指很多。”顾云深走近两步,压迫感随之而来,“指你出现在这里,指你认出我,更指你……解决问题的独特方式。”他的目光扫过一脸紧张又带着点崇拜看着他的苏辰。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端传来一个娇柔却带着一丝尖锐的女声:
“云深?你怎么在这里?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