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东北虎传 > 刘建军23

刘建军23

    天还没亮,楼道里就传来铁锹刮地的声响.

    铁门把手凉得粘手,他跺两下脚,朝掌心呵口热气,又继续铲单元门口的积雪.

    晌午,他蹲在楼道口剥蒜,剥好的蒜瓣码得齐整,白生生的像小元宝,阳台上那盆蟹爪兰开了花,他背着手在花盆前站了会儿,转身把晾衣绳往旁边挪了半尺,电视播着二人转,他歪在旧沙发里打盹,窗台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惊动他,睁眼看房门关严没有.

    楼下车棚的冰溜子化了又冻,他拿竹竿敲冰,冰碴子落在领口里激得缩脖子,倒记得把邻居的电动车座擦干.

    卖糖葫芦的老头推车经过,他摸出柜子里的零钱,说是花出去省的老惦记,可我也不爱吃糖葫芦,直到糖衣裂开的山楂串在窗台上搁到化糖.

    后来南岗区东北老小区改造,装了声控灯,他半夜回家还是轻手轻脚摸黑上楼,他嘱咐我在家也要锁门,钥匙转两圈才开,关门时用肩膀顶着慢慢合上,厨房暖气管子咕咚响,他靠在瓷砖墙上听水声,手背试了试暖气片温度.

    他领我进山神庙时,雪粒子敲着庙檐的铁铃铛,他摘了雷锋帽拍打香炉灰,供桌上的黄表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拆迁宣传单,彩印的湖景别墅在烛火里泛着冷光.

    “要祈福得先敬山神爷.”

    他抖出三根香,火苗舔上香头,我双手合十,他却突然按住我手腕:“得攥拳”

    他粗粝的拇指扳开我手指,在我掌心塞了颗生锈的螺丝帽:“山神爷认铁器,早些年猎户都供弹壳”

    螺丝帽是他自己厂里的老零件,棱角硌得我生疼.

    墙上斑驳着彩绘:山神骑黑虎的画像早被刮花,倒是新刷的“绿水青山”标语鲜亮,他说:“早些年山神爷还管丢了的羊,现在只管丢了的户口本”

    他从香炉抓了把灰抹在我额头,“心诚就灵,灰别擦”

    ......

    雪下得紧了,我在路灯下踩着新落的雪,嘎吱嘎吱响.

    他的A6从街角拐过来,车窗摇下来,嘴里叼着半截烟,冲我扬了扬下巴:“快上来吧,冷.”

    车里暖气不太灵,他伸手把出风口往我这边掰了掰.

    “你老板让我多带你见见人.”

    “年轻人得多历练.”说完又补了句,“别学那些油头滑脑的.”

    饭店门口停满了车,保安指挥着倒车,他把车停在好出入的车位里,下车时他顺手整了整我的围巾,手指头碰到我下巴,凉得像冰溜子.

    包间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烟雾缭绕的,老刘一进门,一个穿皮夹克的光头大叔就站起来:“老刘!磨蹭啥呢?自罚三杯啊!”

    老刘笑着摆手:“路上雪大,开得慢.”

    他把我往前轻轻一推:“这是小金,老赵的得力助手”

    穿皮夹克的光头打量我一眼:“老赵的人?”

    他又转头对老刘说“你啥时候改行当保姆了?”

    满桌人都笑起来,老刘没接话,给我拉开椅子:“坐这儿,上菜别烫着了.”

    酒过三巡,老刘的话多了起来,他给旁边秃顶的老板倒酒,眼睛却看着我:“这孩子实在,不像那其他几个助理.”

    “老刘,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光顾着夸小孩,也不跟我们喝一个?”

    老刘端起酒杯:“来来来,干了!”仰脖喝完,他抹了抹嘴.

    有人给我递烟,他拦手挡下,“小孩不会”

    包间里的烟雾在吊灯下盘旋,几个老板的眼神在烟雾里忽明忽暗,在我和老刘之间来回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某老板转头对老刘说:“你这助理不错啊.”话尾的音调微微上扬,像在问句.

    光头老板突然问我:“小金啊,跟老刘认识多久了?”

    老刘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力道不轻不重.

    散席时,几个老板在门口寒暄,我站在几步外等老刘,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

    光头大叔搂着老刘肩膀:“走啊,二场!”

    老刘摆摆手:“你们去,我送他回去了.”

    光头挤挤眼睛:“这么上心?”

    光头大叔们打车走了,雪也下得更大了,我们站在饭店门口的霓虹灯下等代驾,我用鞋尖在雪地上划着圈,他突然笑了一声:“那帮老狐狸,刚才全看出来了.”

    我盯着马路对面还没拆完的旧厂房,铁皮屋顶上积着厚厚的雪.

    “他们逗你呢,还没看出来啊!”

    “光头强最精,上个月就试探过我,问我怎么还不找对象.”

    “我能怎么说?说我喜欢——”

    代驾的电瓶车出现在不远处,他把烟头扔进雪堆,“这帮人精着呢,就是都不说破.”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刚才喝下去的酒全都涌到了这里“你知道为啥吗?”

    我没摇摇头,远处有只野狗在翻垃圾桶,铁皮盖子咣当咣当地响,他伸手拂掉我肩上的雪,动作很轻:“因为他们都等着看戏呢,想看我的笑话.”

    代驾小哥小跑过来,老刘把车钥匙抛给他,转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什么东西让我心头一颤.

    “其实无所谓”车子启动时他说,我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雪幕.

    车经过一段没光的路,黑暗里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是我的错觉.

    车到楼下时,代驾小哥走了,他没急着让我下车,而是把暖气调大了些.

    “咱俩这样,挺有意思的.”

    他转头看我,眼神比平时认真:“我们要么爬到最上面,让人不敢说什么;要么就永远低着头,活得像只耗子.”

    “我不想当耗子,你也不能当.”

    “山神爷管不了的事,咱们自己管.”

    他又说“路还长着呢.”

    下车时雪灌进衣领,冷得我缩了缩脖子.

    “你像我年轻的时候,但比我多了副七窍玲珑心."

    ......

    后来,我看见钳工用砂纸打磨一块生铁,既怕磨狠了伤到胚子,又怕下手太轻成不了器.

新书推荐: 配角栏D组的路人甲同学 蝴*刀 此生有你足矣 揉碎春潮[上位者沉沦] [HP]我本该是个海盗的 把故事讲给风听 和反派身份对换后 与你 灼梧 【海贼】在伟大航路的攻略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