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

    闻枝微微垂眼,田地的账册不比铺子好对,但她不想和卢氏争辩,领了差事出了朝霞院。

    照水居与青竹阁相距甚远,走出朝霞院,再走上不久,就是青竹阁,一场大火,这里不复从前的亭台楼阁,闻枝自走水那日后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只见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冬月轻叹一声:“当真是可惜!”

    闻枝微微垂眉,道:“回去吧!

    照水居院子不大,三间正房,左右两间厢房,并一个小厨房,两间厢房本是下人住的,可青竹阁走水之后,府里便多了些传言,说闻枝命格不详,丫鬟婆子们闭之不及,王氏也就没有再安排丫鬟进来。

    这倒是正中闻枝下怀,厢房空着,索性挑一间改成了小书房,闻枝挑中的是冬厢房,房前几株黄色的腊梅树,不远处就是一片小水塘,景色宜人。

    不同于青竹阁多松柏和青竹,照水居花卉众多,便是屋舍的布置也要精巧漂亮许多。

    这日午时,外出的冬月回到照水居,站在窗外,打开窗子,微微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将房屋以及坐在窗边的人镀上一层柔暖的光晕来。

    闻枝正站在房里的书架前翻书,察觉到和冬月目光对上,没好气道:“不进屋开窗子作甚!”

    冬月不以为意,嘻嘻笑了两声,蹦跶着绕过窗子,走进书房:“给姑娘的书册透风。

    闻枝手里翻着册子,毛笔在手里悬着,拧眉苦思,这田庄册子细究下来当真繁琐,这一查就查了半个多月,这日午后,闻枝把册子里了清楚,特地去了趟朝霞院。

    只是不巧,这日王氏带卢氏去赴了赏梅宴,一旁的小丫鬟给闻枝松上茶水:“少夫人等上片刻!”

    闻枝微微颔首,随即捧起热茶喝了几口,院外的红腊梅开得正好,鲜艳夺目,远远看去,宛如红漫天。”

    一刻钟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不待闻枝询问,小丫鬟便匆匆通禀,说是王氏回来了。

    闻枝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了月洞门前迎她。

    王氏一身华贵的走在前头,手里还牵着一个少女,少女身量不高,着一身桃粉衣裙,外披白狐狸毛披风,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一双杏眼又大又圆,很是漂亮。

    王氏二子一女,这个少女就是府里的三小姐,名唤谢妙芙,今年不过十二岁,一直在女学读书,素日难得回府。

    谢妙芙行至闻枝面前,笑着敛衽行礼:“大嫂嫂妆安。”

    闻枝走进几步扶起她,又给王氏请了安,一行人进了屋内,地板上一入冬就铺好了波斯地摊,花纹繁琐精致。

    屋里的银丝碳烧的暖和,只着一件薄的夹袄便可,丫鬟婆子们上前服侍着脱下批风。

    闻枝立在一边侍奉上茶水,才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帐册早就放在一边的托盘上,由李婆子松到王氏面前。

    王氏翻开册子看了几页后,忽然将册子递给一边的谢妙芙:“阿芙这些日子也学了不少管家理账的本事,今日阿芙来瞧瞧!”

    谢妙芙弯腰接过册子,弯唇笑笑:“是!”

    一边的小丫鬟便上前研磨,谢妙芙坐在案几前,不时低头沉思,不时提笔写写画画。

    直至半个时辰后,她搁下毛笔,亲自捧了册子送到了王氏的面前:“母亲瞧瞧,可还有不对的地方。”

    王氏接过后仔细看了,微微颔首:“不错,闻氏,这册子上不对的数目你可是遗漏了好几处。

    闻枝微微垂眼:“是我本领不够,倒劳烦三妹妹了”

    谢妙芙立在一边笑着开口:“嫂嫂那里的话,依我瞧,大嫂是算好了母亲要拿给我瞧,特地给我留些呢!”

    闻枝笑笑,却没有开口,王氏却道:“趁着还未入了腊月,你带着芙儿去庄子上走一趟,好好查查这些批漏。”

    闻枝微微错愕,这册子是有些不对的地方,她对账时也发现了,不过却没有指出来,全因这个庄子是王氏的陪嫁庄子,一直是郑庄头在管,郑庄头的舅爷是府里的采买管事,可说是权利不小了,闻枝不想得罪人,索性装傻,没想到王氏突然安排谢妙芙查账,想来是对张管事忍不下去了,却不好下手,索性把麻烦丢给她,

    而此刻王氏开了口,闻枝却不能不应,只能一口应下。

    谢妙芙闻言却有些惊喜,她是个爱玩的性子,平日不是在女学就在府里,即便参加宴席,也是跟在母亲身边,如果听得这个消息,就像雏鸟能飞往天空,喜不自胜。

    与之相反的是闻枝,王氏发话,她自然不能装傻充愣下去,可郑管事是王氏身边的老人,闻枝要得罪了他,在府里也不会好过。

    翌日一早,闻枝便带着谢妙芙一同坐上了马车,与之随行的还有王氏派出的几个素来聪慧的丫鬟以及一对侍卫与,行出不远,谢妙芙便坐不住了,伸手挑开厚厚的帘子往外瞧去。

    “大嫂,不如我们去集市上逛逛,我听身边的丫鬟子意说,集市可好玩了!”

    闻枝有些为难,好在她未曾开口,谢妙芙身边的奶嬷嬷便当即阻止:“三小姐,我们这次出门不是游玩的,你也快到了说亲的年龄,这次去庄子上,夫人便是让你历练一番的。

    谢妙芙闻言撅撅嘴,却终究没在开口说什么。

    张庄头一早就得了舅父的信,闻言连忙让妻子收拾房舍,备上宴席。

    张庄头的妻子闻言有些紧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查账,你那些手脚,可收拾干净了。”

    见妻子神色不安,张庄子笑着安慰:“怕什么,我舅父可是大夫人身边的陪房,那是几十年的情谊。

    舅父说了,这次来的是府里的三小姐和少夫人,那三小姐不过是个小丫头,至于那少夫人更是无娘家倚仗的寡妇,只要小心侍奉着,好好把人送走就是了。

    一路出了城门,繁华渐渐隐去,不见门市林立,多是平屋瓦舍,田野乡间,而马车也由一开始的平稳慢慢颠簸起来。

    张庄早早就侯着,远远便见一行人,前头的两皮红骏马毛色油亮,健美高大,载着的黑楠木的车厢缓缓驶进,马车两侧随行婆子丫鬟个个身着锦衣,发髻工整,车后的一队甲卫腰挎长刀,身量高壮,眼神如鹰般锐利。

    他们的到来让沉静的庄子热闹起来,不少小童远远跟着马车好奇的观望。

    谢妙芙早就坐不住,马车一停,就带上斗笠,跳了下去,闻枝跟在她身后踩了脚蹬踏下马车。

    张庄头笑着迎上前去,只见面前的少女身量娇小,一袭鹅黄长裙,穿了件桃粉衣镶兔毛比甲,头戴斗笠,便知是那位三小姐。

    谢妙芙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行礼,便带着丫鬟一溜烟跑进了田地。

    张庄头微微愣住,随后看向缓步下车的闻枝,女子身量高挑纤细,面容被白纱遮住,着一身碧青色衣裙,身披团花锦缎披风。

    想来这就是那个大少夫人了,张庄头上前恭敬行礼:“见过少夫人。”

    闻枝隔着白纱打量面前的人,男人身量矮壮,面色黝黑,瞧上去到是个本分老实的汉子。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张庄头笑着开口:“少夫人,小的带你先去住处。

    闻枝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后跟着张庄头走进屋舍,但见屋中整齐,地上扫的干净,窗明几净,案几是摆放了熏炉,屋里也燃了木炭。

    张庄头笑着告辞:“少夫人想来一路周车牢顿,不如先歇上片刻,小的去灶房备些吃食。

    闻枝吩咐身边的杜婆子将张庄头送了出去,而后坐在了圆桌旁,冬月拿起桌上的茶壶摸了摸,还是温热的,随后给闻枝倒了一盏茶:“这个张庄头,瞧来还算周到。

    闻枝笑笑没有应答,越是周到,越是难办,郑管事在府里就是出了名的滑头,让人捉不住错处,不过他很懂分存,不然王氏也不会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而他的侄子,也是把这套本事学了个十成十,闻枝微微敛眉,想着对策。

    翌日,闻枝上午在屋里看账,差了张庄头,询问起了账目错漏之处:“依册上瞧,今年的佃户有所赠叫,为何还没上年的好。”

    而张庄头早有准备,闻言答道:“回少夫人人,去年闹了北方一带闹了旱灾,那粮食自然是水涨船高,今年风调雨顺,是以价格自然降了下来。

    闻枝对此不置可否,可终究没在开口循问。

    下午便带了婆子在庄上闲逛,却都没有发现不对。

    入夜时分,寒风更甚,窗子被吹得吱吱作响,虫鸣声此起彼伏,屋里的碳火烧得更旺,忽然,拍门声响起。

    “大嫂嫂,大嫂嫂。!

    闻枝放下毛笔,吩咐冬月去开门,自今日午时用饭见过一次谢妙芙,闻枝便在没有瞧见过她,如今半夜来此,想来是有什么事情。”

    冬月打开门子,便见谢妙芙一脸气色,也不理会冬月,径自走进屋去。”

    “大嫂嫂,她们实在太过分了!”

    闻枝站起身来,走到圆桌边替她倒了杯热茶:“怎么了?慢慢说。”

    谢妙芙站在桌边拿起茶盏一饮而尽,便开口道:“我听丫鬟说,田间会有萤火虫,今日晚上特地去寻,没想到,荧火虫没有寻到,却遇到了一桩事。”

    谢妙芙看向她: “大嫂嫂猜猜,是什么样的事情。

    闻枝不由好奇:“什么事!”

    谢妙芙叹气:“我遇到一个小姑娘,外面寒风刺骨,她只着一件单衣,满手冻疮,她说她的父母是这里的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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