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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魂宗

    天边泛起鱼肚白,墨色的云层被撕开一道裂口,晨曦如金线般渗出,洒在渡魂宗巍峨的山门前。

    明姝步履渐渐加快,眼看天天边露出朝阳,若再不回去,恐芙莲发现她深夜离榻,引出更多麻烦。

    突然,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其身后叫住了她,“世子妃。”

    明姝闻言一滞,脚步顿住,又听见对方说,“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她缓缓回首,只见江佑立于廊下,月白长衫被晨风掀起一角,目光柔和,一改往日疏离冷漠之态。

    明姝心里想骂人,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到哪里都能遇上熟人!

    思及此,明姝礼貌打了个招呼,“江侍卫,你怎会在这里?”

    自他确定世子妃独爱世子殿下后,他便放下了对明姝的所有防备,露出一个非常温和的姨母笑容,悄声回道:“世子妃不用担心,这里没外人,况且是我在芙蓉馆放出的消息,我知道你来此处是为了寻世子。”

    明姝不明所以,“什么?”

    江佑道:“今日殿下陪安王来此祭神,为的是三日后听雨阁拆除之事,世子妃既然知道风声,顾提前来渡魂宗,就别不承认了,我都知道。”

    明姝心里“哦”了声,不是、他知道啥啊他知道。

    江佑又道:“这男人啊,追太紧了容易适得其反,且殿下不喜欢谎言,倒时世子妃还是需要先一步给殿下讲清来由,殿下宽和不会对世子妃如何的。”

    明姝:“……”和着以为她来追世子来了。

    如此也好,她想了想,好像萧嶷挺喜欢她楚楚可怜那套,再演一演吧,反正等替晚宁查清楚真相后,他们就会和离,不急这一时。

    另一边时辰已到,祭典将启,香火已点燃,钟声未响,无数弟子列队于广场之上。

    萧嶷立于高台之侧,玄色锦袍上绣着银线云纹,身姿挺拔如松,掩住了他孱弱的气息,背对着初升的朝阳,轮廓被镀上一层淡金,宛如神明降世。

    “殿下,世子妃来了。”江佑复命道。

    人群中萧嶷一眼看见朝他徐徐走来的明姝,少女一袭月白缠枝莲纹褙子,内衬浅碧色齐胸襦裙,裙幅逶迤如水波轻漾,外披一袭薄烟翠纱,随风轻扬,恍若凌波仙子踏云而来。

    明姝上前一步,忘了屈膝行礼,直接唤了声,“殿下。”

    声音悦耳,宛如初春山涧清泉滑过玉石。

    萧嶷唇角无意识勾起,他容颜极其俊朗,笑起来自是好看的,温柔的眸子像是冬日里一炉静燃的炭火,不灼人,却足以暖透人心。

    明姝凝视着他,余光却撇探这场宏大的祭神典场面。

    自己拜自己,这天上地上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明姝站在萧嶷身侧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这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她,可当她一回头,全都垂首而立,静默等待。

    “殿下,其实我……”明姝想到一个理由,想快些逃离此处,话还未说半,却见萧嶷眼神温柔,背在背后的手朝她伸来,声如温玉,“过来。”

    明姝的身体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手放其掌心,被他紧握,而后齐步往祭台走去。

    广场通往祭台,一步一脚要走几十步石阶,萧嶷捏了捏她莹润如玉的手,她的手很凉,他侧目问道:“冷不冷?”

    明姝“啊”了声,反应稍迟,“……不冷。”

    萧嶷握着她手的力度紧了紧,眸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她继续开口。

    明姝道:“殿下怎么不问我离府缘由?”

    晨风悄至,带着草木清气,轻轻拂过她脸颊,撩动几缕青丝。

    沉默的氛围已经被打破,萧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声笑了一下,温柔回道:“我说过亦不会拘你自由。”

    明姝被这声音叮了一下,浑身开始不自在,好奇怪,他好奇怪,他眼神为什么拉出了丝。

    默了默,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撇过头,视线落在远方,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其实想见世子,便跟来了。”

    明姝隐约觉着他想听这个答案。

    果不其然,萧嶷眸光微动,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将她轻轻拉至身侧,“那便跟紧我,别乱走。”

    鼓声三响,钟鸣九转,渡魂宗长老登台诵经,祈天祭灵。

    明姝跟在萧嶷身后,随众人三跪九叩,拜了又拜。她本就昨夜未眠,此刻跪在石阶上,只觉头晕目眩,眼皮沉重如铅。

    她好困,身体在睡意中开始不听使唤,也不知道怎的,一头撞在萧嶷背脊,而后猝不及防的惊醒。

    明姝抬眸与他对视,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刺眼的阳光从侧方袭来,洒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上,大大的杏眼弯成玄月,皙白脸颊泛着红晕,羽睫轻颤。

    萧嶷察觉未语,只将袖子轻轻一扯,又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身侧带了半步,恰好挡去直射而来的晨光。

    他缓缓抬手,宽大的衣袖悄然为她遮去日光。

    在外人眼中就成了世子小心护着世子妃,生怕被刺眼阳光晒到,这遮阳细微动作被高台另一侧安王爷看在眼里。

    安王身着墨紫蟒袍,手持玉如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了,那是他给萧嶷选的世子妃,听说此女爱慕萧嶷许久,如今看来世子也很满意,不枉他对明家所做一切,才有了如今这桩琴瑟和鸣的美谈。

    外界传言,二人不合,甚有和离之说,安王卸下口气,到底是虚言,自太子兄嫂先后离世,此后他便对萧嶷亲如子,因贵女一事,他与王妃对萧嶷婚事尽心尽力谋划,也该让这个好消息告知王妃了。

    -

    日头渐高,祭典结束。

    无聊了半日,明姝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可眼下萧嶷牵着她去到偏殿,请安王安。

    明姝服了,她想回府,她想睡觉!

    “殿下,我们何时回府?我走时未告诉芙莲,我担心她寻我。”

    “不妨事,我已派人告知。”萧嶷说,“先陪皇叔用过午膳。”

    明姝:“……”

    这人今天怎么了,竟变得如此主动,不知道以为她俩之间感情多深厚似的。

    男人心海底针,搞不明白。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来到偏殿,上方正坐着礼服还未换下的安王,看着大概三十左右年纪,身姿修长,眉眼微挑,自带不怒自威。

    听闻安王痴迷炼丹,却未有仙缘之骨,道心之貌。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隐隐有紫气萦绕在眉宇之间,乃天生贵骨之相。

    难道传闻是假?安王并未心向大道,志在长生?

    思索间,安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山疑来了。”

    山疑是萧嶷幼时小名,起因是他刚学会书写名字,将纸卷拿倒了,当着先太子、先太子妃和安王面前,气汹汹道:“山疑不是嶷。”

    于是哄堂大笑,自此与他亲近之人便常唤他小名山疑。

    坐在高台的安王起身,缓缓朝他们走了来,神情一改方才庄严,脸上带着笑意,不疾不徐说道:“你九皇婶从京州过来,总在玩耳边念叨着想见见明姝。这不成婚那日,你皇婶因身子不适,未能来到现场,如今她既已回京,第一件事,便是想见见明姝过府小聚,叙叙家常。”

    明姝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抬眸看向世子,听他道:“这是九皇叔,与他不必拘谨。”

    闻言明姝淡淡颔首,“既然是皇婶来了,明姝自当前往。”

    “那便这么说定了。”安王含笑点头,目光意味深长。

    用毕午膳后,安王先行一步下山。

    山道蜿蜒,马车早已候在山门之外。玄色车帷绣着银云纹,是世子专属的制式。

    明姝正欲上车,却被萧嶷轻轻一扶,她心头微颤,未及反应,已被稳妥地护入车厢。

    车内铺着软绒锦垫,角落燃着一炉安神香,淡淡檀意萦绕鼻尖,让人愈发困倦。

    “明姝。”

    “嗯?”

    萧嶷落座于她对面,目光沉静,突然叫了她一声,复又温柔一笑,“过来。”

    明姝:“……”

    马车已缓缓启动,碾过石阶,驶入林荫深处。

    明姝强撑着精神坐了过去,想与他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马车内沉默着,明姝掀开车帘,视线投向外面,马车队伍浩浩汤汤,林间溪流声音潺潺,碧色苍穹,野花芬芳,正是好景致。

    “这样的人间,就应该多去走走。”

    明姝欣赏够了便放下车帘,转头与萧嶷的目光相撞,她微微一笑,端直了身体,可没过一会儿眼皮越来越沉,沉得她放松了姿态。

    车轱辘碾过石块,马车猛地一抖,明姝不受控制地倒在萧嶷腿上。

    她实在太困了,困得当时没有了意识。

    萧嶷一怔,低头看她。

    少女双眸紧闭,长睫在阳光中投下细碎阴影,脸颊泛着淡淡粉红,呼吸轻柔,像极了幼时那只狸花猫,睡觉时也是这般乖巧可爱。

    他眸光温柔,任她安心倚靠,手掌轻轻覆在她发髻上,而又移开了。

    马车穿行于山林之间,日头西沉,天色由橙红转为深紫,继而墨蓝如海,星子渐次点亮天幕,月光洒在车帘外,映出朦胧光影。

    “殿下,到了。”

    车内无动静。

    萧嶷低头,见她仍沉睡未醒,唇角微翘似在梦中含笑。

    他轻叹一声,俯身将明姝打横抱起。

    明姝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下意识搂住他脖颈,头埋进他胸前,呼吸温热。

    他脚步一顿,心口隐隐发烫。

    “殿下?”侍从欲上前接应。

    “嘘。”萧嶷声音极低,做出一个嘘声动作。

    月色如水,洒在回廊之上。他抱着明姝,踏过青石阶,穿过垂花门,一路至芙蓉馆。

    等明姝醒来后,萧嶷已经离开了。

    -

    芙蓉馆内静悄悄的,隐约传来水汽氤氲的气息。她缓步走近,只见一架紫铜鎏金浴桶静静置于素屏之后,桶中热水未凉,水面浮着几片白梅与兰草,桶畔小几上,巾帕、衣裳都整整齐齐准备着。

    “芙莲?”她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也罢,这种沐浴之事她自己来就好了。

    明姝退下衣物,赤足踏进水中,水面倒映着屋顶雕花,她感觉心旷神怡。疲劳了一天一夜,又是听雨阁又是渡魂宗,现在总能舒服的享受温柔池水及惬意时光。

    她阖上目,在脑中屡着线索,晚宁的案子要查,白骨精下落也要查,也不知那白骨精回到骨屋了没有。

    想到这里,一种死气与妖气交织的味道忽然闯进她鼻尖,似腐非腐,似香非香。

    传说人死后,有怨者化成厉鬼徘徊人间,厉鬼不被渡化,其白骨化成怨骨,怨骨若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得以修成白骨精怪。

    精怪亦有好有坏,善者经千年灵气修炼得以成人形;恶者善幻形食生魂,剥其皮覆其身,以阴养阴修成邪物。

    明姝眼神骤冷,身形一旋,跃出浴桶,穿上锦衣飞奔而去。

    “果然来了!”她心中冷哼,双手结印投入林中,低喝一声:“破!”

    那竹林竟如活物般,发出“嘶——”的尖啸,一道惨白身影自林中骤然窜出,形如皮包白骷髅,面无血肉,空洞的眼眶中幽火跳动。

    白骨精!

    明姝“嚯”了声,“终于逮到你了!”

    那白骨精怪发出一声尖利长啸,身形化作一缕白烟,冲破竹林,朝外逃去。

    “想走?”

    明姝冷眸如霜,足尖一点,如燕掠空,紧追而出。

    她赤足踏过回廊,发丝未束,水珠顺发梢滴落,却丝毫不减其凌厉之姿。手中剑光如练,追着那缕白烟,直扑向栖梧苑后园的幽深竹林。

    然又发觉不对,阴车骨屋竟然没有了?难道是她上次坏了阵法,连同它们一同湮灭?

    她一边疾行,一边思索,心中警铃大作。

    而那缕白烟在竹林间忽隐忽现,似在引她深入。明姝毫不迟疑,散出无数灵蝶开路,踏入竹林深处。

    竹影婆娑,雾气渐浓。

    她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前方空地,那白骨精停了下来,它缓缓转过身,白骨脸上赫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不该追来的。”它嘶哑开口,声音如磨石刮骨。

    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似有腐叶混着泥土的气息,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在他身后,那片空地上,躺着一个少女。

    明姝眼眸倏地放大,“那是芙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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