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粮食买卖?大宗交易?王癞子的心怦怦直跳,这可是肥羊。

    他混迹底层多年,还能不知道这年头能做粮食大宗生意的是个什么路数么,要么背后有官家背景,要么资本极其雄厚,手指缝里漏点都够他吃几年。

    刘老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忙不迭地朝王癞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王老哥,这可是大主顾,稳住,别让田大壮那破事吓跑了。

    王癞子心领神会,端起酒杯,调整了一下表情,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脸上带起他最擅长的谄媚笑容,自来熟地坐下:

    “两位老板,初次见面,幸会幸会。小的王德贵,在这李镇地面上,也算认识几个人。刚才听二位说起那‘稻花飘香’的事,唉,真是可惜了。”

    他故作惋惜地摇头,随即话头一转,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不过二位放心,他那田螺出事,纯属自个儿不干净,跟我们李镇其他店家可没关系。尤其是他那田螺的来路……嘿嘿,他那田产地都……呃,反正就是他自家没料理干净。我们李镇别的都好,就是被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二位要是想做粮食买卖,找我王德贵准没错,我帮您二位牵线搭桥,保证稳妥。”

    王癞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之后,刘老板搭腔:“二位,这位王大哥可是我们李镇响当当的人物。只有他想不到的法子,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王癞子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襟,摆出一副可靠的模样。

    阿真立马进入角色,纨绔公子哥附体,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急切:“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还正愁着没有门路呢,王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们主仆二人一路看过来,就属你们李镇的稻子长势最好。眼看着就要成熟了,若是下手晚了,恐怕好粮都被人预定了去。”

    王癞子一听,心中狂喜,肥鱼果然上钩了。

    他岂会放过这送到嘴边的“大买卖”,拍着胸脯吹嘘:“二位老板果然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我们李镇稻米的好!不瞒二位,这镇上的好田,确实多半都被几个老主顾提前定下了。”

    一般镇上大户或粮商通常会提前与农户签订契约,预付定金,待收割时直接收粮,称为“定青苗”。

    王癞子左顾右盼见没什么人,这才道:“不过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二位出的价钱……比他们高上那么一些,我王德贵自有办法,让他们把吃到嘴里的‘青苗’乖乖吐出来。这李镇地面上,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阿真扮演的“少爷”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亲自给王癞子斟了一杯酒:“王大哥果然是爽快人,这事若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只是……这等大事,在此处商议,恐怕不太方便吧?”

    王癞子以为对方是怕人多眼杂,也正合他意——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本就不宜在公开场合施展。

    “少爷考虑得周到。”他忙接口,“寒舍就在附近,清净得很,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如移步寒舍,咱们边喝边聊,细细商议?我也好让二位看看我的诚意。”

    到了王癞子那内里透着暴发户俗气的家中,他果然热情地设下宴席。

    山珍海味摆了一桌,他不住劝酒布菜,言语间极尽吹捧,试图拉近关系。

    月上中空,屋内烛火摇曳。

    王癞子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对两位姨太太使了个眼色。

    那名唤秋月和艳红的女子立刻心领神会,娇笑着起身。

    秋月体态丰腴,眼波流转,径直坐到阿真身边,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纤纤玉手执起酒壶,甜腻腻道:“少爷,再喝一杯嘛,这可是我们王大哥珍藏的好酒……”

    她身上的脂粉香气浓烈,差点呛到阿真刚吃的美食给吐了出来。

    但是阿真强忍着不适,毕竟他扮演的是纨绔少爷,这种招花引蝶的招数是必备的,他来者不拒,哈哈一笑,顺手就揽住秋月的肩,举止轻浮,活脱脱一个风流阔少,另一只手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美人斟的酒,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王大哥,你好福气啊!”

    说着,又执起玉箸夹了块芙蓉鸡片,却是越过秋月,放到了黛玉碗中,“你这小厮,今日也跟着辛苦,尝尝这个。”

    见阿真突然给她布菜,黛玉不由一怔。

    又听阿真又对王癞子道:“王大哥府上这般阔绰,想必田庄收成极好?不瞒你说,家父正想在收些新米,若是价格合适…….”

    王癞子打着哈哈道:“少爷好眼光,去年镇上收的碧玉粳米,粒粒饱满……”

    他举杯笑道:“不过生意上的事不急,今夜难得尽兴,咱们不醉不归!”

    这少爷虽看着阔绰,但初次见面就谈大买卖,未免太急。且再观察几日,看看他是否真有这个实力。

    阿真会意,也不再追问,顺势举杯:“王大哥说得是,是在下心急了。”

    他转头又给黛玉夹了块清蒸鲥鱼,“尝尝这个。”

    黛玉低头看着碗中堆积的菜肴,心中暗叹这人装纨绔倒是装得周全。

    只是那王癞子显然是个老狐狸,不肯轻易上钩。

    秋红在旁瞧着,忍不住酸溜溜道:“少爷待这小厮可真是体贴入微。”

    阿真挑眉一笑,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锞子抛给黛玉:“跟着本少爷,自然不能亏待。”

    另一名唤艳红的,则扭着水蛇腰,款款走向一直沉默坐在下首的“小厮”黛玉。

    她见这小厮面容清秀异常,皮肤白皙,虽低着头,却自有一股难言的清冷气质,不由也生了些兴趣,想要靠坐过去。

    黛玉警铃大作!

    这个扮相还是阿真帮她装扮的,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但她现在女扮男装,最怕的就是与人近距离接触,尤其是这等风月场中的女子,眼光最是毒辣。

    她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开一大截,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同时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袖口挡在身前,“离我远点。”

    艳红被她这过激反应弄得一愣,掩嘴娇笑:“哎哟,这位小哥哥,怎地如此害羞?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行了。”阿真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他一把将面前的酒杯推开,“我这小厮性子孤寡,不喜人近身,你别招惹他。”

    说着,他竟亲自执壶,给黛玉面前的空杯斟了半杯清茶,虽然依旧带着少爷的随意,却莫名软和了几分:“喝点茶,解解腻。”

    黛玉垂下眼帘,默默接过茶杯,低声道:“……谢少爷。”

    王癞子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了然。

    怪不得这少爷对小厮如此纵容,怪不得那小厮长得这般俊俏!

    这年头,有钱人家的少爷们玩得花,好男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看来这位少爷是男女通吃,但最着紧的还是身边这个小厮!

    王癞子自以为窥破了天机,“是在下考虑不周!艳红,还不快过来给少爷斟酒!”

    他对着阿真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少爷放心,您的人,自然没人敢打扰。”

    他心中暗忖,只要把那个少爷伺候好了就行。

    宴席终了,王癞子见少爷已有七八分醉意,视线在黛玉和秋月之间转了个来回,便“贴心”地安排:“少爷今日舟车劳顿,不如就在寒舍歇下?让秋月好好伺候您,解解乏?”

    若是这少爷真收了秋月,往后就好拿捏了。若是拒绝,也能试探出这小厮在他心中的分量。

    阿真眯着醉眼,手臂搭在秋月肩上,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含糊应着:“好、好,王大哥安排便是……”

    却在宽袖遮掩下,勾了勾黛玉的手指。

    黛玉被他这小动作惹得心头一跳,暗骂:这登徒子,装醉还不忘撩人!

    面上却摆出醋意,快步上前一把推开秋月,冷声道:“少爷,该歇息了!”

    伸手扶人时,报复似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阿真吃痛闷哼,就势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肩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好狠的心……”

    那声音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戏谑,呼出的气息让黛玉耳根发烫。

    王癞子盯着二人亲密无间的姿态,了然笑道:“厢房早已备好,二位好好歇息。”

    听到“二位”二字,黛玉与阿真听得偷偷对视一眼,暗道:你这个老色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待房门合上,阿真立刻直起身,低声道:“得罪了。”

    烛光下他的耳尖微红,也不知是醉意还是别的。

    黛玉退开两步,整了整被揉皱的衣襟:“无妨……”

    话音未落,窗外便传来脚步声。

    阿真突然将她拉进怀里,声音却带着怒意:“你这醋坛子,今日竟敢当众给爷甩脸子?”

    黛玉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心跳漏了一拍,即刻会意,带着哭腔道:“少爷既然嫌我碍事,何必带我出来?”

    双手抵在他胸前,能感受到阿真衣料下紧实的肌肤以及砰砰的心跳声。

    还有女子的胭脂俗粉味道且间夹着一丝杂味,一下子就把黛玉拉回了现实,嫌弃地一把推开阿真。

    “放肆!”阿真一边厉声呵斥,搂着更紧一些,往她后背拍了拍。

    这个安抚的动作让黛玉想起山上那些受伤的小动物。

    窗外,王癞子听着屋内“争执”声、床榻吱呀声,这才满意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阿真连忙松开手,黛玉也急退两步。

    “今夜我打地铺。”阿真说着就从床铺上去取被褥。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铺开两道并排的地铺。

    黛玉望着帐顶,忽然听见阿真轻声道:“方才……多谢配合。”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吧,明日还要查案。”

    夜深人静时,黛玉忽问:“你常这样与人逢场作戏?”

    阿真沉默片刻,答道:“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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