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件

    张十九定定看着沈念安张张合合的红唇,抹了口脂,很是好看。旋即她又看了眼一旁恭谨的婆子,嘴角扬起的笑意不散,“母亲前来,是有何事?”

    所为何事,谁人不知。

    沈念安面向张十九坦率纯真的脸,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眼前的人儿眼神真的太清澈,清澈到不知人间男女情。

    “祖母担心你出入府邸只觉陌生,让我给你送些书籍与画。听闻你平日喜爱看书赏画,送来的物件不知是否合你意。你只管当这儿是自己家,缺什么和母亲我说一声便是,实在不成,可以让李嬷嬷替你转达。”

    憨厚老实的笑容在李嬷嬷脸上绽开,她冲着张十九行礼,顺着沈念安的话道:“夫人疼惜少君,特命老婆子前来服侍少君。”

    看起来,倒像是个好相处的老人。

    “李嬷嬷是我乳娘,育有四子懂得怀孕大小之事,踏实能干有是个忠心的人,有她在你们身边,我放心。”沈念安说着面颊微微泛红。

    两个孩子这才成婚,家中老祖宗便着急得不成样子,真是难为情。

    张十九笑了下,鸦睫垂下露出女儿娇羞,“多谢母亲,如今说这些,尚早呢。李嬷嬷服侍母亲多年,母亲习惯了,我怎能不懂事应下来呢?如若我有孕,定然不推辞母亲的安排,只是如今房中人少些,更——”

    她故意言断,沈念安对上她的眼眸,心中明了,笑得满意道:“好啊,好啊。”

    院子里的人越多,张十九行动越不便。现在沈念安已经答应不让李嬷嬷来院里,想要出入方便,唯有乘胜追击。

    “母亲,儿媳还有一事相讨。”

    “你且说。”

    “我祖父赠我的陪嫁中有几间铺子,平日里我要费些心思去打理,免不了出入府中。出嫁后,我很担心祖父,也想多回去陪陪他老人家。”

    沈念安虽为山长之女,但从不迂腐,反倒深谙女子活于世间不易,有一技之长傍身是好事。又有几个女娘出嫁,嫁妆里有铺子?如此有才能,怎会阻拦。

    “新畇放心,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出入府中不必请示也不必担忧。”沈念安听过王新畇的事情。

    打小和祖辈住在一起,父母在她年幼的时候因故离世。王太傅悉心照料,才将王新畇培养出来。是捧在手上怕化的心肝突然嫁到苏家,苏家小心谨慎对待,就怕得罪了被王太傅问罪。

    张十九再次谢过沈念安,陪着她闲聊两句,期间时不时打了两个哈欠,瞧着像是睡眠不足般。沈念安识趣,笑道:“年轻气盛夜里莫要贪玩,你先补个觉。等楚奕回来,我再与你们说说明日回门之事。”

    点头应承,张十九毫不推辞,直接将沈念安送出院子。目送沈念安离开,张十九嘟囔抱怨了句:“成婚后的女子,过得这般多束缚。”

    —— * ——

    偌大的大理寺狱点燃无数个火盆,热得叫人直冒汗,专门审讯的狱卒半赤身子,露出健壮,手握各式各样的刑具,正撬开罪犯的嘴。鼻尖微痒,苏楚奕打了个喷嚏,他瞥了眼身旁的火炉,不觉得牢里阴气重。

    许是什么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狱卒见到巡视的苏楚奕,恭恭敬敬行礼。苏楚奕并未搭理他们,走入牢狱深处,进入一间狱房内。

    还未踏入,便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裹着大理寺狱阴寒潮湿的味道,令人难以接受,欲捂住口鼻作呕。刑架上绑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细细看去,此人已遍体鳞伤,身上衣裳破破烂烂。

    腿部有道伤口极深,肉已翻卷发白,白骨仿佛已和苏楚奕打招呼。苏楚奕给狱卒递了个眼神,狱卒从火盆旁泼了盆水到那人身上,那人哼唧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

    苏楚奕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刑具丢进火盆之中,慢条斯理地拨弄火盆里的烙铁,目光却落在那人的脸上。

    遭受大理寺狱的手段,那人早已面目全非。

    “今日可想清楚,到底是何人派你前来上都?”苏楚奕边说边从火盆里挑出一根红彤彤的烙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你并非我朝之人,如实说来还能有条活路。”

    “要杀要剐随你,要我说出半个字,绝无可能。”那人恶狠狠地回道,但他虚弱的声音和磕磕巴巴的话,没有半点威慑力。

    那囚犯遭受多日折磨,心中愤恨早想发泄,费力睁开半只眼睛,哪怕烙铁在身上滋滋冒烟,疼得龇牙咧嘴,他还是要说:“我虽外邦,但有文书过所。大理寺无官书随意抓我前来,试图屈打成招,不怕我族击鼓鸣冤,东窗事发惹恼圣上?”

    苏楚奕神情淡漠,“最后一次问你,谁人派你前来上都?”

    囚犯哈哈大笑,笑了几声被自己的唾沫呛到,整个牢房都是他咳嗽回响的声音。他缓缓道:“大理寺少卿无故抓人,无诏逼供,妄图扣罪于我,挑起两国纷争引发战争,一定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

    “聒噪。”苏楚奕眼眸狠辣一闪而过,手中已换了根烙铁,狠狠按压在那个囚犯身上,囚犯颤抖着大腿,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蓦然昏死。

    见此,苏楚奕只是将烙铁嫌恶地丢回火盆之中,吩咐狱卒:“泼盐水,灌参汤。”

    被灌了口参汤的囚犯未醒来,盐水沾肤,剧烈地疼痛让他醒了过来。但是数日的折磨,他的身体早已不行,凭着参汤吊着一口气,嘴角流出鲜血,奋力朝苏楚奕吐了口水,苏楚奕躲得及时。

    “苏少卿,这犯人,快不行了。”狱卒惊慌失措地说道。

    “死了便死了吧,我依稀记得籍册上写了他举家搬迁至牛巷。”

    此话一出,濒死的囚犯瞪大双眼,嘴中咒骂声不断,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咕噜噜”的闷声。

    “听不懂。”苏楚奕嫌恶地说了句。

    囚犯抖着身子想要说出话来,眼看着苏楚奕拧成麻花的眉下眼眸蕴含不耐烦,他一字一字道:“求你,求,你,别对我家人下手。我儿还小,不过五岁幼儿;吾妻良善,并不知我所作所为。”

    说完这些话,囚犯口吐鲜血,双目瞪得老大,脸色顿时灰白而垂下。

    苏楚奕惋惜地摇摇头,擦手离开。

    踏出大理寺狱,阳光撒在身上,那股令人讨厌的味道似乎消散不少,苏楚奕半眯着眼睛,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些。

    陈子喻急匆匆的身影在眼前的竹林闪过,仿佛在找什么人。只见陈子喻身影一顿,扭头看向他,露出笑意,“苏少卿,你的新妇在侧堂等你。”

    戏谑的眼神在苏楚奕身上扫了下,苏楚奕隐藏内心丝丝喜悦,面容依旧高不可攀。他道:“收起你那贼眉鼠眼,想要知道有新妇是何种感觉,问旁人去。”

    两人相识多年,对方垂眸抬眼皆明白什么意思。

    苏楚奕未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着急,步伐比寻常快了些许。他转眼间出现在侧堂,那个娴静的女娘正百般无聊地拨弄手中的果子,他的影子刚闯入门槛,女娘猛地回头,瞧见是他,嫣然一笑。

    他看失了神,忘了方才的烦躁。

    张十九起身,系在腰间的蹀躞带上的玉相互碰撞,发出轻微清脆的声音。她眉眼弯弯,心情极好。

    “你怎么来了?”苏楚奕率先开口,脑海中不知为何一闪而过昨夜的事情,耳朵逐渐泛红。

    “自然是有事才来寻你的。”张十九双眸直勾勾看着苏楚奕,眼睛有些发红,“母亲说,明日是回门日。她担心你只在乎案子,忘了此事,故而让我在下值的时间来寻你,与你一同回家。”

    沈念安并没有说过这些话。

    正说着,张十九垂下眼眸,鼻尖嗅到一丝丝血腥味,认真找了会,才在他朱红的官服上看到一抹暗淡的血色。她面色不改,抬眼水盈盈地看着他。

    苏楚奕沉默片刻,“好。”

    显得很是为难。

    但张十九可不在乎。

    两人并行走出大理寺,张十九双手托腮盯着苏楚奕,问出这段时日早想问的问题。

    “苏少卿在忙什么案子呀?是先前花楼的案子吗?”

    这是张十九第一次问苏楚奕的工作,苏楚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娇俏的神情,欲要回答,却被她抢先。

    “是不是不太好外泄?倘若是这样,我不过问,免得让你为难。”张十九害怕苏楚奕起疑心,“只是,平日看的书,很少提及断案验看之事,我有些好奇。”

    苏楚奕静静看着张十九,不言语,看得张十九心底有些发毛,不停地回想方才的话,有那些疏忽。

    “我阿翁不让我多接触这类事情。”

    “大理寺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审讯犯人的手段不过比其他地方狠辣些,来自五湖四海需要断头问斩的大案件都需要大理寺复审罢了。这几日我的确是在忙那个案件。”

    “案件牵扯很多?”

    张十九问出口便后悔,苏楚奕的眼神实在可怖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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