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时，被九班班主任叫出去的人还没回来。
六班不少心急的学生走出门去张望，楚阳也晃晃悠悠地跟了出去。
楚阳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简直莫名其妙，但要让他在教室里待着他肯定也坐不住，于是他站在门口，和其他同学们望向同一个方向。
政治老师解答了几名学生的问题，稍晚一步走出门外，正好听见学生们咋咋唬唬地喊：“回来了！回来了！”
六中教学楼采用回行设计，站在门口能轻易看到转角处正在上楼的人。
班主任刘蔓将手搭在陈丹阳肩上，正在安慰她。
陈丹阳当时头脑一热就走了出去，现在才感到后怕，觉得自己参与这个计划实在是过于大胆。
高浩在后面说：“你别担心啊，谁要是敢报复你我绝对带全班男生给你出头！”
徐惜言问：“万一对方人多势众呢？”
“说的好像我们班人少一样。”
“我们班大部分都是女生诶。”
“那就去其他班找外援嘛。”
刘蔓提醒：“这是要当着我的面讨论打架斗殴吗？”
“哎呀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怀瑶和周祎燃走在最后，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不需要说更多的话，他们就能明白彼此点意思，两人的默契都尽在不言中。
高浩被朋友叫了过去，拉上周祎燃暂时脱离队伍，而其他几人都径直回到了六班。
政治老师迎上去，忍不住同刘蔓抱怨：“他们班班主任什么事啊？把我们班学生叫走这么久？”
事情已经解决，刘蔓放松地一笑，和对方边往办公室走边解释。
几人走进教室时，班上的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欢迎对抗九班班主任的战士们胜利归来！”
其他人都被这阵仗弄得尴尬或害羞，唯有祝怀瑶如领导视察工作那般冲同学们挥了挥手，自如地坐回位置上。
“班长你太牛了啊啊啊我崇拜你！”
“我是你粉丝～”
“你粉丝？我还腐竹呢。”（注1）
“九班学生总拿鼻孔看人，我就不信出了这件事他们还有脸！”
“那你是高估人性了，他们肯定还会有脸。”
“哎呀不管怎么样这次真是让九班丢了大脸，让我们为此庆祝——！”
两旁的同学们假做拧礼花的动作，嘴里配上“嘭”的放礼花音效。
祝怀瑶也配合地向同学们欠身致谢。
周围气氛欢快而融洽，唯独楚阳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本来都已经进了教室，却又默默走了出去。
天气晴好到叫人心情燥热的地步，楚阳却觉得心里一阵冷寂，看着周围的建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楚阳——”叫他的人居然是跟朋友聊完回来的高浩，“下下周有跟九班的篮球对抗赛，你来吗？”
楚阳有些迟疑：“你叫我？”
“是啊，班上男生就那么几个，会打球的就更少了，光凭我和周祎燃也不够。”高浩耸肩，“总之我把你算上啊，今晚我们去球场练一下配合，看看默契度。”
高浩说着，跟周祎燃继续往前走：“还得找人，据说他们有校队的。”
周祎燃神情淡漠：“他们人脉还真是广泛。”
“那当然，不然怎么是关系户聚集班？”
楚阳这次只迟疑了几秒：“我还有认识的人，能不能叫上？”
高浩愕然，周祎燃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当然，多多益善。”
当晚，周祎燃和顾飞、陈兴南再度重聚，却不是奔着出去逃课，而是在学校球场碰头。
“咳，那个……我特意跟老师申请了西边的球场练习，就是为了不跟他们碰上，以防他们偷窥我们的战术。”高浩尽量声音平稳地说。
其中有学生提出疑惑：“为什么我觉得你信心不大？你究竟是怕他们偷窥我们战术，还是怕我们看见他们的实力士气衰减？”
高浩咳了一声：“严谨的来说，我们要认识差距，毕竟他们有校队的人。”
“我们也有校队人啊。”
“我们只有一个。”
“他们呢？”
“八个。”
“哦……”
“我可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有学生提出疑问：“怎么突然就要打对抗赛，是因为之前歌唱比赛的事？”
“你这段时间都没听校园广播？”
“那个小雨和小谢的故事？”
“哦你听了呀，那就不需要做背景介绍了，总之九班的人又发了个帖约战，说我们这些人输不起总用些下作手段，让所有对歌唱比赛结果不满的都来跟他们比。”
“蛙趣到底谁下作啊？他们怎么总能精准地骂到自己？”
顾飞抱着手说：“我就对歌唱比赛结果相当不满。”
陈兴南瞧他一眼：“我之前还奇怪呢？你怎么有闲心来？不打算好好学习了？”
“过来培养下默契而已，又花不了多少时间。”顾飞解释道：“我回去跟我妈妈说了谢宇驰干的事，我妈妈义愤填膺，让我一定得应战。”
“阿姨真热血。”
“不准说我妈——”
“我这是夸她！真心实意的！”陈兴南咬牙切齿地表明态度。
“好了。”高浩总结道：“我们先训练一下默契度，然后去偷窥一下他们的战术。”
“你果然不是很有信心。”
“闭嘴。”
训练进行到一半，高浩不得不下场赶人：“那个，十五班的同学们，我知道你们报仇心切，但是我们下下周就要比赛了，只能优中选优，刚才大家也看到了——”
高浩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周祎燃：“身高矮于他的就别试了，顺带提一句他185，好吧？我这兄弟陪你们练也是耗体能和时间的，我真不是身高歧视——”
高浩顿了顿，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别的话说：“但事实证明篮球这方面只要你不是从小训练，那就真是一寸长一寸强——”
周祎燃上前制止了高浩的低情商发言：“各位，如果想打败九班的话不一定非要在这场对抗赛上，高考会是更加公平的战场。”
“可我们是理科班，他们文科班，这怎么比？”一名学生几近气馁地问道。
“比重点率。”周祎燃说：“历届六中高考，都这么对比文理科班成绩，进行全年级排名。”
“诶？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我听以前在六中上学的姐姐说过，没想到他也知道。”
“哇哦——”
十五班学生总算退下去一批，但剩下的至少还有十几人。
高浩问周祎燃：“还撑得住吗兄弟？”
周祎燃神色自若：“来吧。”
由高浩带领的队伍们训练结束，东边球场的窗外，忽然探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由九班带领的篮球队也结束了训练，从训练场门口鱼贯而出，直接逮到了窗外偷窥的脑袋们。
校队队长抱着篮球调侃：“这是跑过来研究我们战术吗？”
作为唯一可跟校队队长进行身高比试的高浩上前一步：“我是真不理解，你不知道谢宇驰还有九班那些事吗？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很简单，我不喜欢输。”校队队长向身后比了比：“而很可惜，我的七位队员都要帮九班。”
“你还有几名队员并不想帮九班。”
“可他们也没帮你。”校队队长的声音故作遗憾，看向来偷窥的人中自己的另一名队员：“要不来我们队？”
唯一跟着高浩队伍的校队成员尴尬挠头：“没办法，我兄弟在这个队。”
校队队长也没跟自己队员计较，看向高浩：“那只能球场上见真章了。”
校队队长拍了拍高浩的肩离开，后面的人跟出来，同样想拍拍高浩的肩，但发现对方一米九以上的身高着实骇人，只能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九班学生回头偷看一眼高浩：“他们有那个大高个——”
“他们只有一个校队的，身高再高也没用，除非他们能找到一堆两米的来拦我们，那可能确实有点用。”校队队长毫不在意道。
语音渐散，隐于夜色之中。
楚阳再次去找卢子澄补习时，向对方说了接下来的计划：“所以，我准备等比赛结束再来找你。”
卢子澄点头：“行吧。”
楚阳疑惑：“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是觉得我成绩没救了吗？”
“不是啊，”卢子澄一脸莫名：“学习本来就要劳逸结合，何况你是跟同学去打一场有益你们身心健康的比赛。”
“有益身心健康？”楚阳有些怀疑地重复这几个字：“你不觉得我们在做跟学习无关的事？”
现在换卢子澄怀疑：“六中的教学理念什么时候变这么功利？我的班主任一直强调——高中三年，和同学之间相处的记忆也是同样珍贵的东西。”
“你该不会跟我一个班主任吧？”
“我记得你说你们班是班主任带的第一届。”
“哦……好像是，我都忘了。”
“你居然记得这种事，我也挺震惊。”卢子澄随口调侃道。
但他随口调侃的这句话，却让楚阳陷入了沉默。
“我说错什么了吗？”对于对方花重金聘请自己的补习对象，卢子澄多少有点敏感。
楚阳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