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逗

    不管皇后出于何种目的传召,这种时候都不能乱,否则岂非坐实了做贼心虚?

    阮随云一面安抚静嫔,一面意有所指地道:“您别担心,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宫中所有嫔妃的楷模,便真有何误会,也不会草率行事的,您说对不对?”

    小太监唯有陪笑,曹皇后从前倒是担得起贤德二字的,如今却越发急躁,何况又关乎议储,怎能不急火攻心?

    这不,一听说静嫔胆敢置喙朝政,立刻怒发冲冠,要叫来治罪——莫说只是一个无宠的嫔御,即便宠眷隆重,曹皇后也绝不会轻饶。

    阮随云心想,堂堂皇后总不至于滥用私刑,多半虚张声势,但看婆母实在胆怯,她只好道:“我陪您一起去。”

    小太监没意见,皇后让请静嫔娘娘,又没说不许旁人跟随,他当然按字面意思理解。

    出门时,阮随云叮嘱小荷,“炉子上煲着败火的老鸭汤,再有半个时辰该好了,你先别动,等我亲自给殿下送去。”

    小太监眼角抽了抽,这意思莫非半个时辰后不见人,六殿下会亲自闯进椒房殿?吓唬谁呢。

    可想想蛮人剥皮实草的作风,又不敢不当真,心下直犯嘀咕。

    须臾来至椒房殿,静嫔战战兢兢跪下请安,正眼也不敢往上抬。

    曹皇后这一阵愈发清减,眼窝深陷形似骷髅,卧在软榻上,周身笼罩着浓浓药气。

    “好你个静嫔!本宫原当你是个老实的,岂料知人知面不知心,凭你也配干涉立储!”

    说着,狠狠将枕畔物事朝她掷来。

    阮随云看得分明,那是个青瓷摆件,还是有些分量的,眼见静嫔吓傻了不知闪躲,她顾不得思考,赶紧伸手一挡。

    肘部传来重重的钝痛,且喜那东西拐了个弯,落在旁边地上。

    她陪笑道:“恕妾身斗胆,娘娘究竟为何生气?”

    曹皇后睬都不睬她,“本宫跟静嫔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阮随云道:“娘娘这话我倒不懂了,静嫔娘娘不过正三品嫔位,我却乃超品皇子妃,难道说句话也不配么?”

    坦坦荡荡,正气凛然。

    曹皇后本意刺她一个晚辈没眼力见,不想她竟有模有样讨论起品阶来,不知是心大还是真傻。

    大不了一齐收拾。

    曹皇后冷笑,“你既为内命妇,难道没听说过后宫不得干政?立太子一事,与你婆媳二人有何相干,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几顶大帽子扣下来,静嫔唬得大气都不敢喘,下意识便想请罪。

    阮随云赶忙拦下,这时候认了才是真吃亏,人家正愁没处发落。

    她俯身再拜,平静目视前方,“娘娘,立太子既是国政,也是家事,民间尚有为一爵位闹得父子失和,兄弟阋墙的,何况一国乎?此其一。”

    “其二,静嫔娘娘并未妄图左右圣思,只是辩白自身,劝陛下顾及长幼,自来祖训莫过于此。”

    “其三,此事归根究底由朝上而起,背后更不知何人推波助澜,娘娘若真有疑,该找出罪魁祸首,而非冤屈平人。”

    曹皇后道:“你倒是牙尖嘴利。”

    阮随云垂眸,“不敢,只是关乎清白,不得不言辞激烈以证自身。如有冒犯,还望娘娘原恕。”

    见曹皇后怒意似消,她干脆再拨上一句,“妾身知娘娘一心为公,不愿陛下为奸佞宵小蒙蔽,既如此,娘娘当以中宫嫡母之尊助陛下定夺,涤清朝政,惩奸锄恶。”

    这话几乎明指长乐宫在背后生乱。

    曹皇后似笑非笑,“你竟不顾及养育之恩。”

    又是个陷阱,稍不注意便落入忘恩负义的窠臼。

    阮随云道:“妾身乃宗室女,享天下供奉,所思所想也都为天下先,固不敢偏私。”

    言下之意,她只认昭霞公主这位生母,至于惠妃不过是过客——本来她的俸禄也都是宫中出,惠妃揩了多少油水还是未知之数呢。

    从椒房殿出来,静嫔两条腿就跟灌铅似的,背心也汗湿了。

    “吓死个人,从没见过皇后这般动怒。”

    阮随云倒是早就见识过了,那回曹皇后只是虚张声势,通过恫吓她来阻止赵新娥和亲。

    这回,阮随云也没觉得多么较真。

    曹皇后实在没有生气的理由嘛!

    “您想想,皇后自个儿没儿子,立谁为太子与她什么相干?甚至于您提立长还叫她松了口气,大皇子为储对她毫无影响,可若三皇子上位,娘娘恐怕将无立足之地了。”

    惠妃定会绞尽脑汁推动自己成为皇后,甚至更省事点,直接将曹皇后做掉,一了百了。

    曹皇后此番盛怒,更像是做给景朔帝看的,表明她这位皇后一心为公,对储位毫无谋求算计——杀鸡儆猴,静嫔就是被警的那只猴。

    静嫔没觉着儿媳妇将自己比作猴有何不妥,当街就要掀她衣袖,“方才伤着哪里没有?要不要紧?”

    看得真真的,那个瓷碗可不小。

    长街上怎好宽衣,阮随云只好含糊道:“不妨事,我躲过去了。”

    不想让婆母牵挂。

    可等晚上赵睢回来,二话不说就将她堵在床头,阮随云心想这是学坏了,还会霸王硬上弓?

    赵睢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油来,均匀帮她涂抹在胳膊肘上——其实也没怎么肿胀,可她肤白,看着便青一块紫一块,甚是骇人。

    他冷声道:“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不要再自作主张。”

    阮随云悄悄吐舌,“知道啦!”

    哼,要不是为救你娘,我犯得着以身犯险吗?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知道他事母至孝,换做静嫔带着伤回来,他能给她一个好脸?

    赵睢轻抚她的脸,温声道:“在我心里,你和母亲同样重要,所以,下次不要再让自己轻易受伤。”

    阮随云有点窘,她觉得纯属曹皇后表演过火——本来扔个枕头就没事了,可能她老人家认为枕头没啥力道?

    当着赵睢面,她还是乖乖答应下来,不得不说,那药油凉丝丝的挺舒服,实乃夏日解暑之佳品。

    随即想起什么,红着脸道:“今晚不能行周公之礼啦!”

    虽然只是手不能动,可有些姿势没了手真就不行。

    她才不想跟块木头似的任人摆布,有何趣味?

    赵睢失笑,刮了刮她鼻梁,“想哪儿去了,我才没那么龌龊,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阮随云却想试试这君子真不真,夜间就寝时,她假装睡相不好,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

    身旁人恍若泥胎木塑,好吧是她小看他了,竟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阮随云心满意足睡去。

    她并不知道,隔壁的赵睢尽管闭着眼,却默念了一夜清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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