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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躲(六)

    夜空中,一片厚云缓缓遮住了玉盘,将黑夜中唯一的光明笼罩了起来。

    月黑深幽伴随着山风阴凉,诡秘幽异,饶是山下胆大勇猛的猎户都闭门不出。

    但这世间总有违背常理之事。

    只见两道漆黑身影飞速穿梭在山林之间,犹如鬼魅夜行,无常索命。

    夜繁随右护法在数座山中奔波两个时辰,两人来到一座巍峨山前。

    “这里是总部,应壁山。”右护法回头道。

    “有趣。江湖传言肃怨府老巢藏得很深,结果新人一来就能到总部。”根据她收集的消息,江湖白道对肃怨府积怨已久,屡次想要踢馆,但碍于总部难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来者基本上都被收编了。”

    “就没有反悔的人?”

    “他们没能走出去。”右护法语气平静。

    夜繁目光微凝。

    看来肃怨府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足够狠啊。

    两人当下的沉默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右护法介绍道:“在肃怨府,新人会根据武功高低进行分类:三流为黄缎,二流为紫缎,一流高手为黑缎,超一流高手为红缎。其中只有紫缎黑缎分一二三品,品阶对应水平层次上中末,即黑缎一品相当于江湖中一流上的武功高手,以此类推。你大概可理解为武功太高分不了级别,武功太差懒得区分级别。”

    夜繁道:“按理来说,你们执行追杀令武功肯定是越高越好,那缎位低的刺客能做什么,送死么?”

    “侦查,乔装,潜伏,一切消息流通都需要人手,而武功高手不屑于做这些。”

    “总有难应付的对象。”

    “所以需要很多钱。”

    值钱的某人:“……”

    右护法继续道:“进总部并不是没有门槛,至少武功皆不低于紫缎二品。”

    夜繁疑惑道:“可就算他们武功差,但也到门口了啊。”

    “武功不济者当日就会被分派到各处分舵。”

    也就是说能待在总部的人武功皆在二流中以上。

    夜繁若有所思,“其实武功路数繁多,招式各异,各有千秋,你们这么分高低,未免简单粗暴了些。”

    “胜在管用。”

    右护法抬手指了指半山腰,那里有一处约莫半丈宽的平台,“你从那里进去。”

    “洞里有一糟老头子,他负责登记和找人与你切磋。我的身份特殊,不能领你进去。接下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嗯,谢了。”

    夜繁施展轻功上山。

    山锋陡峭如削,高处寒冷,壁滑如冰。

    每个着力点相隔较远,内力不济者支撑不到下一个着力点便会跌落山崖,难怪进总部有门槛,但凡武功差点的人连山都上不去啊。

    夜繁跳上平台,看到雕刻在洞壁上的三个大字——请君入。

    呵。

    堂堂黑|道之首竟是连招牌都不敢放么?

    洞头内隐约有烛光透出,夜繁故意把脚步踩得极重。

    进到里面,果然有一糟老头子背对着门睡觉。

    只听他道:“凡踏入应壁山者,无知者不见,有意者难还。小姑娘,你属于哪种?”

    他既没有起身也没有翻身,仅凭呼吸声就辨出了男女。

    夜繁暗自心惊,缓缓道:“后者。”

    “那请问阁下可有缎位意向?”

    夜繁观察洞穴,见周围封闭没有通道,地面尘土均匀,不见机关痕迹,心中有了判断。

    “黑缎,“她一字一顿道,“二品。”

    “……”

    糟老头子坐起身。

    只见她容貌轻柔令人舒心,但身材娇小软弱无力。

    他鼻尖轻哼,以为看破虚妄。

    一流高手放眼全国都不过百人,又怎么会轮得上她?

    这还真轮不上她。

    成就黑缎高手普遍需要耗费二三十年的光阴,而夜繁经过易容最多十八九岁,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打娘胎便开始习武,都不太可能达到黑缎二品的水准。

    糟老头子重新躺下,摆摆手道:“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恐怕上山都费了不上功夫吧。今夜我就当没见过你,赶紧离开吧。”

    夜繁早有所料,嘴唇微动了动,“何不叫人一试?”

    逼音成线?

    糟老头子一拍床沿,将自己送到夜繁跟前,眼里皆是惊奇。

    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半天,见夜繁气度不凡,眼里毫无惧色,不由怀疑自己看错了眼。

    “你我都不用武器,若你能在我手上支撑一炷香,便算你有资格入肃怨府,如何?”

    夜繁闻言眯起眼。

    右护法说此人不过是个看门的,而如今她稍显身手后他便出言挑战,想必不是无能之辈,那他留在此处试新人究竟意欲何为?

    她袖下拇指摩挲了下食指指腹,道:“可以是可以。但若我成功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作为肃怨府待客不周的补偿。”

    糟老头子反手射出一枚银针,银针擦过桌案上事先插好的香,香被瞬间点燃。

    “请吧。”

    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那便是胸有成竹,自觉不会落败。

    夜繁心下了然,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然后慢吞吞抚袖子作揖。

    ……

    “你莫不是想拖延时间吧。”糟老头子突然道。

    虽然切磋之前都会拱手以示尊重,但哪有人会把这么简单的动作慢条斯理到让人想骂街?

    夜繁抬头微微一笑,“那便接招吧。”

    话音未落,她便先发制人,击出一掌。

    糟老头子不慌不忙,单手阻截。

    两人彼此试探,挥袖间,随意过了几招。

    拳与掌交接,浑厚的内力即刻导入掌心,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层层推进,令人难以招架。

    夜繁连忙改收为切,劈出数掌,分别攻他颈部,双肩,腰两侧。

    但糟老头子手法奇特诡异,拳掌切换自如,仿佛灵巧蛇身缠绕在夜繁的手腕上,令其攻防失效。

    不过好在他只困不攻,夜繁抓住了机会,有样学样,反缠借力从上方绕到他身后,攻其后背。

    眼看就要得逞,结果糟老头子突然改掌为扣,紧紧咬住放在他肩上的双手,令她无力调转方向。

    夜繁只好放弃,反手推脱,旋身退了出来。

    两人分开后,夜繁甩了甩被禁锢发麻的双手,眼神难掩震惊之色,“好霸道的内力。”

    区区一个守门老头就能与她周旋数招,那她当真是小瞧肃怨府了。

    两人试探结束,糟老头子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只见迅猛一拳迎面袭来,夜繁调转身形,左掌一托,将他的拳劲引导向外。

    但那一拳不过虚晃一招,他立即改拳为掌,击地而起,瞬间送出数脚。而夜繁因刚调转过身形,避无可避,只能被迫格挡。

    随着两人又过数十招,夜繁不停改招换道,身形变换得越来越快。

    这倒不是她故意炫技,而是老头看似毫无章法的出手却掣肘三步,令她数次被迫变招,以至于攻势难成,相当被动。

    如此被牵着鼻子走,迟早会被他找到破绽。

    于是夜繁开始佯攻他下路,令他屈膝后,立即该踹为勾送自己上去。紧接着她后仰空翻,宛若一道弯月旋回往返,与糟老头子首次击掌。

    砰。

    夜繁被震开了。

    正面交锋乃是内力较量,很明显遭老头子略胜一筹。

    但她气势不减,凌空翻了个跟斗,再次与他对掌。

    嘭。

    四掌相接,遭老头子暗自吃惊。

    不过翻身一圈,她的内力竟隐隐有了抗衡之势!

    只见气流飞快汇聚到两人掌间,又急速从掌沿散开,整个洞穴开始出现剧烈晃动。

    约莫过了十几瞬,待洞穴隐隐有要塌陷之势,遭老头子才投鼠忌器,率先错手收力。

    夜繁同样跟着收手,但他们蓄力已久,骤然收劲遭到反震是必然。

    于是两人被迫快速后撤卸力,一人退至桌案,毫发无损,一人退至洞口,狼狈不堪。

    眼看后者几缕墨发散落额前,黑袖口处被气流刮破,显而易见,狼狈之人是夜繁。

    遭老头子回身一看,发现跌落在地的香早已燃尽。

    “你通过了。”平静的声音里暗藏着几分不可思议。

    他弯身捡起震落在地的纸笔,动作恢复先前的笨拙。

    夜繁闻言脸上不见惊喜,淡定地捯饬了几下,对他拱手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竟屈尊在此试练新人。”

    糟老头子避而不谈,“你已有红缎实力,且随我来。”他走到夜繁跟前,定睛瞧了两眼她的面容,目光犀利。

    夜繁瞬间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他越过她走出洞口,在洞穴石壁外摸了摸,隐约听见一声机关声,紧接着从旁扯出了两条手臂粗大的铁链。

    “夜里漆黑,等会儿你跟紧我。”

    夜繁走上前,见铁链首端被嵌入高耸的山壁,十分牢靠,其中一股缠绕在他手臂上,另一股则被递到她手上。

    右护法是黑缎一品,所以她被列为红缎早在意料之中。但老头实力相较于她,正如她相较于右护法,境界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若这种高手甘心隐居于此,那今夜出手则不合常理。

    难不成是府主安排在这儿的‘渔夫’,专门钓武功绝高者?

    夜繁握着铁链子,沉吟道:“我的条件,我想你应该要听一下。”

    “什么?”山间阴冷,风啸声呼呼吹过耳边。

    凡武功入化境者,心境皆有所改变。

    或看轻世俗不屑一顾,或和光同尘平凡入世。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唯我独尊,将世间牵绊抛之脑后,后者不入因果,袖手旁观顺其自然。

    由此可见,高手一诺很难达成。

    而眼前老头更趋向于后者,但交手过后又觉不同,所以夜繁想再试他一试。

    只听她道:“我要你今夜保我全身而退,可做得到?”

    糟老头子这会儿听清楚了。

    他目光凝邃,“女娃娃,我只能保证我不出手。”

    夜繁闻言一愣,颇感意外。

    这话听起来好似只要他不出手,她便能全身而退的意思。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糟老头子。”

    “……”这不应该是统称吗?

    遭老头子不再多说,单手缠着铁链,运气一荡,整个人横着身子在山壁游走,如履平地。

    夜繁紧随其后。山壁中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两条新铁链,以供他们环山走壁,顺利绕到山的背面。

    而应壁山背面才是真正的总部所在。

    肃怨府,平鼎宫。

    三个大字,三个小字,一上一下,竖着被刻在山壁上,字迹恢弘。

    门口站两位守卫,借着火光能看清他们胳膊上各绑着一条紫绸缎,绸缎上绣有两条白色竖杠。

    紫缎二品。

    夜繁站在遭老头子身后,默然审视这里的一切。

    糟老头子虽形象邋里邋遢,身形佝偻,但精气神还是很不错的。可两个紫缎守卫见了他,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糟老头子,大晚上的直接把人带上宫干什么?都跟你说了几百遍了,夜里大人们都要休息,没空配你试炼,更何况今夜还是中秋,你不知道——”

    糟老头子打断道:“此人试炼已经通过,位至红缎,劳烦两位大人放我们进去。”

    “你以为平鼎宫是谁都能进……”另一个守卫嘴快,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已经通过了?!还红缎?哪位大人试的?!”

    两个守卫走上前去,定睛瞧了瞧他身后人的模样。

    “呦,竟是个娇弱女子,瞧这可人的模样。”最先开口的守卫道,“细胳膊细腿的,还红缎呢,给红缎大人暖床还差不多。”

    糟老头子听闻此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想解释一番。结果嘴张到一半,就见一黑影闪到两人跟前,速度极快地点了他们的穴位。

    两个守卫瞬间僵住,嘴巴忙不迭呐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赶时间。”夜繁解释道。路上已然耗费多时,此刻再拖下去,明日便不能及时赶回相府。

    糟老头子见状干巴巴收口,随即走到前面引路。

    两个守卫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进去,神色惶恐。

    眼前这个柔弱的黑衣女子,出手毫无征兆,难道她当真是红缎高手?!

    肃怨府总部确实隐蔽。

    谁能想到就算找到了应壁山,也要绕到山后面才能见到真正的巢穴。

    应壁山背面紧挨山脉,蒙阴树林,肃怨府内嵌其中,不可谓是易守难攻的宝地。

    两人走过一条长隧道,直抵平鼎宫内。

    此时深夜,主宫无人坐镇,肉眼所及之处,有一张长宽约半丈的宝座。

    宝座完全就地取材,由山中岩石雕刻而成,雕工精细,整体朴实无华,不见珠宝金银镶嵌其中。

    宝座之下设有台阶,台阶下的座位左右分为两排,共十四个位置。

    倘若那些位置都是给红缎高手坐的,那么肃怨府的底蕴将不可想象。

    “素闻肃怨府一府双主,为何主宫的宝座只有一张?”夜繁出声询问。

    糟老头子此刻已然停下脚步,夜繁回过身才发现他的姿态有所改变,貌似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随着一道石壁推阻声响起,主宫右边打开了一条新的通道。

    脚步声率先从里头传来,继而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女人。

    夜繁默然注视着她们。

    肃怨府一府双主,左右护法各侍一主,右护法侍奉府主楼简,而左护法……

    只见白舟立于人身后,眼神淡漠。

    府主,檀烟。

    夜繁警惕犹盛。

    照右护法所说,红缎高手会被直接引进平鼎宫,但面见的府主是楼简,而不是檀烟,更何况她之前并不想以红缎水准……

    是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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