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虽然听起来过于冒险,但那份对恐惧的厌恶点燃了塞莱斯特心中一股情绪。她想,去他的谨慎吧,她马上就要和自己的魔杖亲热亲热,用它来尝试厉火。
当晚,宵禁之后。
有求必应屋内空无一物,墙壁被古代如尼文的“禁锢”与“吸收”魔纹覆盖,地面是冰冷的黑色石板。塞莱斯特站在中央,深呼吸,试图压下过快的心跳。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放着一小块从厨房弄来的、即将被销毁的旧木墩——这是她预设的靶子。
她的手指抚过光滑的桃花心木杖身。魔杖异常安静,甚至有些……期待。
“我们只是尝试理解它,”她低声对魔杖,也是对自己说,“仅仅是第一阶段,形态引导。不赋予意志,不给予燃料。”
她举起魔杖,脑海中清晰浮现出厉火咒最基础、最古老的如尼文序列。魔力从心脏涌出,流经手臂,注入杖芯。
嗡——
魔杖没有爆响,而是发出一种低沉、悦耳的共鸣,像一把大提琴被拨动了最低的弦。杖尖亮起的不是火花,而是一缕凝练如液态黄金的光丝。
它太美了,美得几乎让人忘记它的本质。
光丝随着她手腕稳定到极致的移动,在空中精确地勾勒。一个复杂、立体、不断缓慢旋转的深红色符文逐渐成形。空气开始升温,但热量被牢牢锁在符文结构内部,没有一丝外泄。
成功了?塞莱斯特心中涌起一阵兴奋。桃花心木对变形术的掌控力,让这最危险的咒语起步得像一门高级艺术。龙心弦提供的魔力充沛而稳定,没有丝毫滞涩。
基础结构稳定后,她需要注入核心的“概念”——“燃烧”、“蔓延”、“不可阻挡”。这不是具体的指令,而是魔法的“意向”。
她小心翼翼地剥离出自己魔力中一丝相应的“意念”,注入符文。
变化发生了。
金色的光丝骤然变得明亮刺眼,符文的旋转速度飙升,颜色从深红转为灼目的亮橙色。密室内的温度陡然升高,墙壁上的魔纹开始发出微光,吸收着逸散的能量。
那块作为标尺的旧木墩,表面凭空浮现出焦黑的龟裂痕迹,仿佛已经被无形的火焰炙烤了数小时。
魔杖开始传来一种沉重的“满足感”,以及一种更深的“渴望”。龙心弦在欢呼,它对这强大、纯粹的毁灭意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塞莱斯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那个悬浮的符文已经成了一个活的种子,一个饥饿的胚胎。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结构,它在向她索取——索取更多的魔力,尤其是,索取一个释放的许可。
“停下……维持现状……”她咬紧牙关,用全部意志对抗着魔杖传来的、几乎要拉着她继续向前的冲动。桃花心木的适应性在此刻变成了双刃剑——它太善于执行主人的“意向”了,以至于将那丝“试探”的意向也执行得过于完美。
就在她全力维持平衡时,魔杖的“理解”出现了一个细微的、致命的偏差。
或许是因为龙心弦对“强大”的片面追求,或许是因为桃花心木将“生存”本能误读为“清除威胁”——魔杖自主地从她残留的思绪中,捕捉到了一个她从未打算注入的、属于她深层恐惧的意象:“窥视” 。
悬浮的厉火符文猛地一颤!
它没有喷射火焰,而是从核心迸发出数十条细如发丝、漆黑如影的“触须”。这些触须以可怕的速度射向四周墙壁,并非燃烧,而是侵蚀——它们粘附在吸收魔纹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竟开始贪婪地吞噬魔纹本身的魔力来壮大自身!
墙壁的防护光芒急速暗淡。
这不是火焰,这是厉火咒更可怕的一种变体雏形——以魔力本身为燃料的湮灭属性!
“Finite Incantatem!(咒立停)” 塞莱斯特尖声喝道,魔力疯狂逆转。
但厉火种子抵抗着!那些黑色触须反而吸收了一部分终止咒的魔力,变得更粗壮了些。
魔杖在剧烈震颤,不再是满足,而是陷入一种对“吞噬魔力”这更高层级力量的狂热! 龙心弦正在滑向失控的边缘。
绝望中,塞莱斯特做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她猛地将魔杖尖端,刺向了自己左手掌心。
不是自残,而是将暴走的魔力连同那个邪恶的符文种子,强行导向自己体内——一个它无法吞噬的、活生生的、充满对立生命力的容器。
“呃——!” 剧烈的、冰火交织的痛楚席卷了她。仿佛有黑色的冰锥和烧红的铁丝同时在她血管里穿行。
那厉火种子进入她身体的瞬间,遇到了她自身庞大而有序的魔力循环系统的全面围剿。它疯狂地挣扎、吞噬,但塞莱斯特的意志如同堤坝,将它牢牢锁死在左臂的范围。
几秒钟后,黑色的痕迹从她皮肤下褪去,汇入心脏,最终被彻底代谢、湮灭。她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左手掌心留下一个淡淡的、如同被黑色火星灼伤般的螺旋印记,隐隐作痛。
密室恢复了寂静。墙壁上的魔纹损坏了近三分之一,幸运的是,仍然勉强工作着。那块旧木墩化为了地上的一小撮苍白灰烬,风一吹就散了。
桃花心木魔杖躺在她身边,光芒尽失,仿佛陷入了沉睡或……羞愧。龙心弦传递来的,只剩下微弱而疲惫的波动。
塞莱斯特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个螺旋印记。没有黑魔法腐蚀的阴冷感,只有灼痛和一种沉重的明悟。
她第一次真正触碰了厉火。
她捡起温顺下来的魔杖,轻轻说: “我明白了……你和我一样,都在学习。但我们绝不能……被‘力量’本身牵着走。” 魔杖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呼——”塞莱斯特深深吐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开始修复墙壁上的魔文,期间,她的左手一直微微颤抖着。
修复完成后,塞莱斯特也顾不得干净了,瘫坐在地上,从随身包里掏出白鲜香精和莉莎自创的治疗魔药,撒在左手的伤痕上。
淡淡的白光闪烁了几下,伤口便光洁如新,唯有魔力留下的幻痛隐隐发作。
塞莱斯特抓握了几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影响明晚的行动。
她撑着地站起来,看了看时间,又回想了一下课表,决定回宿舍洗个澡美美睡一觉,把明早的魔法史课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