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她心中一阵惊喜,快步往墙边走去,“乌砚,是你吗?”

    “小姐,你还不去绣寿礼?怪不得二娘要我来看着你。”

    婢女的突然出现,吓她一跳。

    对,绣寿礼才更为重要,阿姝为自己方才要去找乌砚玩的想法感到羞愧,默默地回房做活。

    绣到深夜,婢女离去,她才解衣。

    看似轻飘的襦裙却很是沉,衣里放着一块木牌,里衣的夹层里还放着两张符纸。

    符纸被折成三角状,想必是阿娘为她求来的护身符,她就又放回贴身衣物里,但是看不懂木牌。

    木牌比她的手掌大上那么一点,上面写着两字。

    “阿顽……”她想不出所以然来,就将木牌放入妆奁里。

    第二天起身,用完早饭,阿娘就将她拉到房中说体己话。

    阿姝观察过,大娘并不会同二姐过分亲昵,小娘只关心阿弟,并不在乎四妹,只有阿娘把一门心思放在她身上,待她极好。

    阿娘牵着她的手,轻抚着,“阿姝,若是阿娘能为你生个弟弟,你也不必如此辛苦。都怪大娘,要不是我当初没察觉到她不安好心,就不会落到如今无法再怀的地步。”

    她有些懵懂,想起大娘从来不拿正眼看她的样子,“大娘做了什么?”

    阿娘的神情变得憎恶,尔后又恢复愁苦,“往事再提也无用。阿姝,只要我们接下来胜过她就好。起初,阿娘就比大娘强,比她更受你爹宠爱,娘为了你……”

    阿娘絮絮叨叨地念着,有些内容阿姝听不大明白,只知道阿娘很喜欢阿爹,虽然她对阿爹并无太多感情。

    她从小被乳娘和阿娘带大,印象中阿爹从来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并不亲近她们姐妹几个。

    不过她有一点明确,那就是阿娘为她做了许多,吃尽苦头,所以她要尽力为阿娘做点什么。

    和阿娘说完话,她又回到房中绣福禄图。

    一连几日,她虽想到乌砚,但不敢偷懒去找他玩,直到阿爹的生辰宴到来。

    府内披红挂彩,宴请宾客。

    阿姝将绣好的福禄图送给阿爹,和其他姐妹一样说了一串祝词,阿爹也只说了句好,倒是对二姐大夸特夸。

    可平日里,阿爹很少夸过二姐。

    阿姝想不明白,打算去找阿娘,见到阿娘正和宾客说着话,就一个人到花园中散步。

    花树后,二姐着了盛装,正和四妹争吵着。

    阿姝止步,不打算去干预。

    昔日,她因为先生的夸赞,被阿爹奖励一盒上好的点心,护在怀里,念着要带给阿娘。当时经过花园时,她正好看见二姐和四妹在争吵。

    她看清两人脸上的不悦,想着只要吃到好吃的,她们的心情就会变好,便不会再吵架。

    猝不及防地,她被两人齐齐推了一把,点心盒跌落地面,糕点散落一地。

    “别假惺惺了!就是你才害我们在先生面前得不到夸!”

    “沈静姝,要不是你,我娘也不会成天骂我不争气!”

    阿姝不解,为何她会换来一通骂。

    后来她将事情告知阿娘,阿娘说,“大娘和小娘的这两个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提防着她们点,逮到她们的错处就告到你爹那去,看她们还敢嚣张不。”

    可是,除了二姐四妹,她并无玩伴,她想和她们处好关系。

    因此,当二姐四妹唤她一起踢蹴鞠时,她便跟去了。

    她踢得不如她们,但还是很开心,余光注意到还有几个小孩在看着她们。

    阿姝趁着捡回蹴鞠的空档,问他们要不要加入她们。

    “沈静姝你是在故意丢我们沈家的脸吗?”二姐吼道。

    “谁会跟几个乞丐玩!我看沈静姝你倒是跟他们很合得来!”四妹笑道。

    “我们才不是乞丐!”几个小孩涨红了脸。

    阿姝心怀歉意,是她挑起话头,才让他们生了不快,于是她给他们道歉。

    “不怪你……”其中一个小女孩害羞起来,“我会翻花绳,你要和我玩吗?”

    另一边,二姐四妹催促着阿姝把蹴鞠捡回去,于是她将蹴鞠还回去之后,又跑回几个小孩身边,和他们玩起翻花绳,他们又摘来花草,教阿姝怎么编头饰。

    就这样,阿姝认识了包子铺的女儿,铁打匠的儿子,他们府上一位老妈子的孙子。

    阿姝和他们成为朋友,约好下次玩耍。

    回到家,阿爹严厉的脸色吓她一跳,二姐和四妹躲在阿爹身后幸灾乐祸。

    她被罚了。

    阿娘出身至城东的大药铺,认为在街头做买卖的人最为低贱,让她不要再与那些孩子来往。

    阿姝不明白错出自何处,只能听从阿娘的话,不再随意出府。

    念及此,她又想到那日在府门外与乌砚的一面之缘,为何她会出现外面?

    二姐和四妹的争吵声将她拉回现实,想到昔日的教训,她打算悄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静姝,你要去哪?”四妹眼尖,一下子就瞅到她的身影。

    “静姝,你过来。”二姐发话。

    阿姝踌躇着,终究捱不过两人的目光,低着头走过去。

    原来今日在宴上,阿爹定下二姐的婚事,二姐为此发愁,四妹借机挖苦。

    阿姝不解,“二姐,你不想嫁人吗?”

    少有地,二姐没有往日的神气,低着眉,“你们也知道,我阿姐去年嫁给李员外,今年李员外又纳了妾,我看过阿姐的来信,她的日子并没有很好。”

    阿姝撅起嘴,眼里困惑,“过得不好,那阿姐为什么不回来?”

    四妹嘲笑,“你见过哪家女儿嫁出去有回娘家的?我们姐妹几个,就属沈静姝你最傻,连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都不懂。”

    阿姝不以为然,她见过小娘打骂过四妹,但是她不同。

    阿娘甚至都没有呵斥过她,是真心护她,若是日后她想回娘家,阿娘肯定会同意。

    二姐瞧她无言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四妹们也别相互挖苦了,我们……都一样。”

    四妹闷着气,甩手走人,不小心撞到阿姝的肩膀,阿姝摔坐在地,四妹头都也不回。

    二姐帮她捡起落地的发簪,放在她手上,走开了。

    悠长地,又是一声叹。

    二姐的低沉和长叹,莫名让她心中不安。

    趁着宾客来往交谈,阿娘分不出神去看她,她溜出了府。

    刚迈出大门,就有一股视线停在她身上,循着看去,是乌砚。

    她心中莫名欢喜,刚才的不安如烟散去。

    “乌砚,我刚好要找你!”她笑得灿烂,凑到乌砚身旁。

    “阿姝,找我何事?”乌砚原本双手捧着花,现下腾出一只手,去帮她理头发,又觉不妥,收回手,“我是看你头发乱了……”

    阿姝眨眨笑眼,递出手上的簪子,“乌砚,你会梳头发吗?”

    主街上人来人往,日光斜进一旁的巷子里,阿姝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上捧着花,乌砚站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帮她梳着发。

    “花很漂亮,谢谢你,乌砚。”

    乌砚手下动作轻柔,脸颊红通,眼睛盯着阿姝黝黑发亮的头发,不敢乱看,“你的头发也很漂亮……”

    “乌砚,你怎么会梳头的?”阿姝一脸天真,直觉乌砚很亲切,想到什么都说出来。

    “我阿爹经常给我阿娘梳头,我常在一旁看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待会梳得不好,你不要笑我。”

    阿姝诚恳地点了点头,发丝从乌砚的手心滑过,头发又乱了。

    两人哈哈笑起来,重新开始梳头,聊起今日沈府的宴会,手中的花,秋日里潮湿的空气。

    眼看到了阿姝回府的时间,两人依依不舍,说不清缘由。

    乌砚突然有了主意,牵住她的手,绕到沈府的后墙。

    拨开乱石杂草,现出一个很小的狗洞。

    阿姝认出,这是他们给客人住的偏院的后墙。

    两人手拉着手,做了约定,又挥手分别。

    夜里,阿姝宽衣坐在床上,摸着右手心上莫名的粗糙质感,回忆起今日之事,毫无缘由地联想到护身符上去。

    她掏出护身符看看,又想起妆奁里的木牌,便去拿出来。

    手一触及木牌,热意黏上指尖,竟是木牌在发烫。

    她向来害怕怪力乱神之说,却唯独对这块怪异的木牌害怕不起来。

    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两字,她忽然有种忘记某位亲人之感,可今儿个家里人都在,宴会上其乐融融。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最近好生奇怪,又将木牌放了回去。

    阿姝照常念书作画,勤练琴技和女红,转眼到了及笄的年纪。

    及笄的仪式刚过,她如梦初醒。

    这几年来她竟糊涂度日,既不出府,也忘了和乌砚聊天的约定。

    夜里,趁着仆人们都睡下,她悄悄来到偏院,蹲在墙洞旁边,拿石子往墙上敲了三下。

    对面立即传来三下击墙回应。

    “乌砚!”她一激动,又赶紧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讲话,“对不起,这几年我忘了和你的约定。”

    “阿姝,没事。”乌砚的声音变得浑厚些了,“这几年我也总是记不清很多东西,总觉得似一觉醒来,就过了几年,并无实感。”

    阿姝嘿嘿地笑,“幸好你还在,我很怕你搬走了。”

    乌砚的声音提起了精神,“我不会搬走的,我一直在这里。其实我们家原本是南国人,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总之我们不会再搬家了,阿爹说这里不像南边潮湿,适合阿娘养病。”

    “你娘生病了?”

    “不用担心,我娘的病不严重,我娘说她的病是她的选择,为她换来现有的幸福生活,她从来不为此感伤。”

    阿姝从未听说生病能换来幸福,但既然乌砚不说是什么疾病,她也不好追问。

    “乌砚,南国和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她记得在书上看过,她所处于的朔方国占据中原及北地区,地广物博,而南国在南方一带,介绍很少。

    “那里有许多村寨,山林众多,好吃的果子也很多……”

    她听到乌砚耐心的讲述,想象着乌砚曾经生活的地方,感觉视野不再困于院墙之内,听得如痴如醉。

    “小姐!”

    她一惊,赶紧用石头盖住墙洞,站起身。

    阿娘的贴身婢女走来,“小姐,老爷的生辰就快到了,你怎么还在这偷懒呢?怪不得二娘子要让我来看着你刺绣。”

    她不情愿地跟着婢女走开。

    每一年她都要为阿爹的生辰绣上一副画,图案越绣越杂,画幅越绣越大,眼下阿爹今年的生辰宴又要到了。

    阿姝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婢女,烦躁感涌上心头,双指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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