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他们回来的时候又遇见了蔡副主任。他刚从高三结束了的成人礼那边过来,好巧不巧和从校门口进来的他们又打了个照面。

    “你们这是又顺,路?”

    蔡副主任疑惑看了眼周净植,又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孟渟。孟渟提起微笑点了点头,那模样倒还真让人相信他们是顺路的。

    “我刚去前面保安室那拿了东西,”她即使说起谎来,也是微笑面不改色,“周同学应该也是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吧。”

    但也不是她有意隐瞒,如果说了他们是请假回来的,以蔡副主任刨根问底的德性,到时候还要和他解释他们为什么要请假,她只是觉着很麻烦而已。

    “这样啊。”蔡副主任还真听了进去,难得没有多想,“拿了东西便赶紧回教室去吧,快晚自习了,别在校园里乱转了。”

    他看见他们,想正好也没事,便要去他们高二楼那边巡一圈,看看那群小兔崽子有没有安分守己,再去逮几个带手机的漏网之鱼。

    这一路来他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但实际上都是孟渟将话头接了下去,没将场子变得更尴尬。而他也很喜欢看着孟渟问,好像他知道如果他真去问另一人,那人不会理他。

    “你们学理的时候,也不要荒废了对咱们身边时事的关注和学习。这年头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难成大器。咱们重中出去的学生,要做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对方的声音像飞在耳边嗡嗡吵得厉害还赶不走的蚊子,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孟渟表面虽微笑附和着,但附和到后面也累了。

    “他教哪个学科的?”

    周净植倒是对这现象习以为常。他瞥了眼他们旁边那位还在对所谓文科无用论高谈阔论的人物,然后又将视线淡定收了回来。

    “政治。”

    难怪。孟渟无话可说,很快将头又转了回去,蔡副主任被自己深刻见解折服了的时候就会看她,她便回以微笑表示赞同。

    他们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快走到教学楼,看见不远处香樟树下,有人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扫着地上的树叶。那背影有点熟悉,好像是陈昊年和鹿子霭。

    都是香樟树落的花。风一吹,那花就簌簌落下,落在了鹿子霭的头上。鹿子霭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他们的扫帚,低着头任陈昊年帮忙捡她头上落的花。

    “他!他……他们在干什么?!”蔡副主任看着那火气顿时上来了,随即将孟渟和周净植丢下就往他们那边冲去。

    贺陵原提着百事可乐,吊儿郎当从树后面走了过来,迎面撞见蔡副主任,旋即若无其事转身就走,正好看见后面的周净植和孟渟。

    “居然敢在crazy面前提同性恋,”贺陵原扬眉和孟渟打了声招呼,将手搭在了周净植的肩上,“我看他别是觉着活腻了吧。”

    孟渟没反应过来:“crazy?”她疑惑看向周净植。贺陵原将手里冒着冷气的可乐递了过来,朝他们微扬了扬下巴。

    “哦,就蔡狗啊。因为他名字,蔡志远,首字母缩写czy,就crazy啊。”他散漫往前面吹胡子瞪眼正指着陈昊年骂的蔡副主任那瞥了眼,“我觉得和他这人挺配的,都挺颠的。”

    蔡副主任抢过鹿子霭手里的扫帚,像尊石像似的矗在陈昊年和鹿子霭他们两人中间。陈昊年站在台阶上,比他高了一截,他们大眼瞪小眼,蔡副主任没忍住,叫他赶紧站下来。

    “哪来的?”周净植接过贺陵原递来的可乐,孟渟喝不惯冷的东西,接过后也只是将手里的可乐递给了旁边的他,“那边拿来的?”

    “我买的。”

    贺陵原抬起食指,啪嗒拉开了易拉罐,气泡随即漫了上来,很快又蔫了回去。他搭着周净植的肩,漫不经心拎着可乐罐,和对方手里的可乐碰了碰,扬头喝了口。

    “本来要给前面那俩被罚扫大街的。我去隔壁高三那边,好死不死正巧给蔡狗撞见了,他叫我滚远点,别在人家地盘里蹭吃蹭喝。”

    扫大街?孟渟看见他们拿着扫帚在那里,心里大概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脸上并没有出很吃惊的样子。看来当时应该是他们走了以后,蔡志远直接冲到广播室将他们一锅端了。

    孟渟收回目光,学生间喜欢对老师评头论足,但她很少参与这样的话题,照例恰到好处只是微笑道:“我还以为这是他的英文名。”

    “他英文名?他英文名叫Eric。中国人里十个有九个英文名都叫的Eric,还有一个叫Tom,我觉得还不如我给他取的crazy呢。”

    贺陵原提着可乐罐,随意晃了晃汽水,听着里面的气泡发出咕噜咕噜清脆的响声,随后抬起来无聊又喝了口。显然他对孟渟给的反馈觉得索然无味,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

    鹿子霭先被蔡志远放了回来。刚才站在蔡志远对面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他们,这会儿便领回了自己的扫帚,朝他们跑了过来。

    “老蔡最近抓早恋抓魔怔了吧。”她跑过来先没忍住翻了道白眼,“但凡男的和女的单独待在一起,就被当成是情侣吗?”

    孟渟,周净植:“……”

    贺陵原晃了晃可乐罐,里面的可乐都被他喝光了。他随手一抛,将易拉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发出哐哐清脆的声音。

    “他怎么要训这么久啊?”

    “我还没说他呢!我给他钥匙,没叫他什么都往外说啊。就澄清个gay,搞得跟总统大选似的,好死不死还连累我当场也被逮了。”

    贺陵原散漫环顾了眼四周,和孟渟无意对上了视线:“你们不是特地掐了他们高三那边的广播吗?蔡狗他怎么还听见了?”

    说起这事,鹿子霭还觉着奇怪。“我还想问来着,”她皱着眉没好气说,“小乔说他下楼了啊,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算是爬过去,人也应该到高三楼了吧。”

    因为半路把他俩当小情侣抓了啊……

    孟渟没讲这话说出口。她还是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心虚,虽然脸上没什么表现,只是错开了贺陵原的目光,将视线转去了别处。

    贺陵原注意到了:“啊?你没和你这位好同桌说啊?哦,也没啥,就以前蔡狗追过你们班的英语老师,结果人是同性恋,喜欢的是女的,他被重伤到了。”

    “‘蔡老师,实不相瞒,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人是周老师……’哦,就他姑。女魔头是他姑,这你总该知道吧?”

    他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他们班英语老师是南方人,说话的时候咬字软糯糯的,他连这细节都学了进去。孟渟看着眼前这么张痞帅的拽脸,发出这种嗲嗲的声音,多少有点诡异。

    贺陵原还以为她不知道:“不是吧,唉,周净植,我还以为你俩已经很熟了啊,你怎么连这都没跟人女孩子说?”

    对方递过来的可乐还被他提在手里,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喝了两口,后面就没再喝了。他淡定看了眼她,说:“她这是在笑你。”

    鹿子霭贴心对孟渟解释道:“韩老师当时就是随口说的,她不是同性恋。当时是蔡狗锲而不舍,把人追得都ptsd了,她只好说自己喜欢女的了,还特地选了周老师。”

    蔡志远和周烨水火不容,同在领导层但因为理念不同经常有些摩擦,即使见了面都要阴阳两句对方的程度,这事在重中人尽皆知。

    蔡志远和周烨是同期进的重中,那时候他在政治组,她在化学组,蔡志远将周烨视为他职业生涯最大的竞争对手。而周烨对蔡志远,就纯粹是理工女看不惯文科男。

    后来她先他一步坐上了主任的位子,蔡志远气得那两三天连抓了好几个带手机的学生,将他们叫到办公室里,劈头盖脸从头到脚骂了一通,把他们骂得都觉得莫名其妙。

    孟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追的女生,拒绝他说喜欢的人是她不是他。这事业和情场双双失意,也难怪他将火发在了这同性恋上面,这么多年都还难以释怀,正巧又叫陈昊年踩中了地雷。

    这会儿陈昊年还和蔡志远站在一块,没正形现在人对面,走也走不得,单手抄着兜,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抬着三根手指,像是绝望到开始对天发誓了。

    “扫完了吗。”周净植目光瞥了眼鹿子霭手里的扫帚说,“没扫完我们帮你们扫。”

    鹿子霭摇头:“我不想扫了。”她将扫帚扔给了周净植,“这树掉了一下午叶子了,根本扫不完,能不能挑棵不脱发的树扫啊。”

    “没事。”孟渟微笑也点了点头道,“还有扫帚吗?大家一起扫更快一点,扫完一块回教室上晚自习吧。”

    鹿子霭感动抱着孟渟,将挤出来的那几滴眼泪都擦在了她的校服上:“哦,对了,你们下午不是说去给猫看病吗,看得怎么样了?”

    对方抬着小鹿似的莹润的眼睛盯着她看,便是连旁边觉着无聊的贺陵原,也难得提起了点兴趣看了过来。

    孟渟愣了愣,她微张了张口,目光却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人,想着要如何委婉将那只黑猫先天性白内障要做手术的事情告诉他们。

    “挺好的。”周净植替她开了口,“没什么事,”他语调淡淡,听不出什么波动,“就是个小感冒,可能最近重海温差太大了。”

    他没有说真话。孟渟瞥了眼他,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即使面对的是从小玩到大关系很好的人,他也不是什么都会和他们说。

    她没有主动问他那三万手术费从哪里来的,但心里大概也能猜个七八分。他在医院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时,沉默低着头拿着听筒的身影,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是在照镜子。

    她心里也有很多不想被别人窥探的秘密,所以当时她没有上前打扰他,而现在她也不会当面拆穿他的遮掩,甚至可以说,她理解他。

    “哦,这样啊。”毫不知情的鹿子霭也没有多想,只是俏皮调侃了句,“你还别说,那这只猫还挺像你的,都挺体弱多病的。”

    “哪只猫啊?”贺陵原没想起来,“就黑色毛,眼睛还有点问题的那只吗?这学校流浪猫太多了,也就你这么闲还费心管人家。”

    鹿子霭无言以对:“这叫有爱心。你有空的时候也装点有爱心吧,这年头你那套只知道耍酷装帅的追人方法,已经不管用了。”

    那边陈昊年总算从苦海里解脱,他拄着扫帚朝他们像缕怨魂似的飘了过来,还好心没忘了义务,随手扒拉了几下两侧的落叶。

    “我真是服气了,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他抱怨到一半,瞥见周净植手里喝了一半的可乐,“哦,你还有可乐啊?”

    “我要渴死了,快给我喝两口。”周净植将可乐递给了他,他接过,“扫了一下午我连口水都没喝,还要给他扯那些有的没的……”

    孟渟环顾了眼四周,这地上的落叶散得到处都是,看得出来若真要扫起来,他们这工程量还是有点艰巨:“那我们赶紧扫一下吧。”

    陈昊年仰头喝着可乐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他总算将嘴里含着的那口可乐咽了下去,“快打铃了,蔡狗叫我们回去上晚自习,不然你们以为我怎么被放回来的。”

    贺陵原皱着眉看他,总担心他喝这么快会被自己呛死:“你们要扫几天啊。”

    鹿子霭淡定说:“哦,我不用扫了。”

    “是,是,她当然不用扫了,她的量直接加在我头上了。”陈昊年要去跳黄河了,“我勤勤恳恳扫着我的地,到底哪看出来暧昧不清了?我做什么了就暧昧了?”

    贺陵原将他们俩看来看去,若有所思,难得认真点了点头,却道:“啧,看来我这几天没去她们十一班是正确的。”

    陈昊年还以为他要安慰自己两句,没想到对方这心里压根就没想到他。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将刚才没对着蔡志远翻的白眼,直接翻给了对面的贺陵原。

    “哦,你那只黑猫怎么样了。”他转头问周净植,“早知道就跟你们一起去医院了,现在不光那成人礼蛋糕没吃到,被罚扫了一下午地,还吃力不讨好。”

    周净植只是淡道:“你要是能老实点,不去折腾,就没这些事了。”

    鹿子霭没法将老实这词和陈昊年扯上联系,她太熟悉他的德性了:“他要是真能老实不去折腾,他就不是陈昊年了。”

    贺陵原忽然想起其他事来:“你们俩手机都被收了,到时候周末我要找你们约球,上哪给你们发消息?”

    在重中虽然带手机来学校是触了一大红线,但真被发现收了手机,也挺多就是写个保证书,然后叫家长将它领回去,甚至遇上有些好说话的老师,直接连保证书都不用写了,直接在背地里就将手机偷偷塞了回来。

    但若这手机进的不是普通老师的口袋,而是他蔡志远的保险柜里,那就是由他本人强制保管,只能等毕业了才能再看见手机的身影。

    陈昊年耸肩:“那等我死了再打吧。”

    “别看我。”鹿子霭无语翻了道白眼,“我很忙的,没空当传声筒。”

    孟渟注意到贺陵原目光转来转去,最后竟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摆出那道恰到好处的微笑:“我也联系不到。”

    贺陵原蹙眉看了眼她,又看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鹿子霭,还是将头转了回来,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你微信多少,加个微信。”

    他低头输密码,却见眼前的屏幕忽然覆上来个手,将他才刚解了锁的手机按了回去。

    “干嘛。”贺陵原掀起眼皮,看到挡在他前面是周净植,微挑了挑眉尾,“我的微信别人都是抢着要的,换做一般人我还不加呢。”

    鹿子霭云淡风轻抱起臂来,看出来了他是在煽风点火,那表情盼着恨不得将火烧得更旺些:“我都没加,怎么还你先加上了?”

    贺陵原摊手作无辜状:“我这不是在想,万一有什么事我要找他,问这位孟同学难道不是更方便点吗,是吧?”

    鹿子霭给陈昊年使了个眼色,陈昊年原来累得懒得蹚他这浑水,只得叹了口气:“行了,你要真加了,有人该不高兴了。”

    孟渟没说话,她淡定向贺陵原伸去了手,贺陵原愣了愣:“你不是要加微信吗。”她将手再往前又一伸,“我把我微信号输给你。”

    贺陵原瞥了眼周净植的脸色,目光来回扫着对面二人,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迟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

    孟渟往手机里输了她的微信号,跳出了她的微信,便将手机递还给了他。这一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接将他们三人看愣在原地。

    贺陵原这自己的手机,如今竟也觉得烫手了起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要不然,我也将手机交给蔡狗,毕业了和你们的,再一起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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