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比试完便立刻赶了过来,刚好赶上了这最惊险的一幕,就在刚刚卫沐池出手的瞬间,他的心脏仿佛都骤停了一瞬,待回过神,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卫沐池,眼底情绪翻涌,轻声道:“姐姐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但卫沐池获胜实在出乎意料,百姓太过亢奋,呐喊声仿佛要冲破云霄,谢淮的声音直接消散在人群的呐喊声中,无人可知。
随着宣布卫沐池获胜的声音落下,她率先放下长枪,起身开口道:“正所谓兵不厌诈,本宫今日才得以侥幸赢得陆公子,承让,承让。”
陆永也随之收起长枪,狠狠的盯着卫沐池,咬牙切齿道:“殿下好枪法,是我技不如人罢了。”
卫沐池微微颔首:“下午还有骑射比试,本宫依旧会全力以赴,也希望陆公子能赢一次。”
言语挑衅间,孝怀帝已经起身激动的拍手,连道了三声好。
孝怀帝满是欣慰,热泪盈眶的看向卫沐池道:“不愧是朕的孩子,好啊,当然陆永你也不错,这比赛真是精彩,看的朕都热血沸腾的,真是后生可畏啊。”
孝怀帝说完大手一挥道:“来人,永安公主得胜,赏黄金千两。”
封完赏赐,孝怀帝又转头看向陆永道:“陆永是吧,你可想要何赏赐?”
闻言,陆永看了卫沐池一眼,连忙跪下道:“小生能与公主殿下比试已是莫大的荣幸,所以不求任何赏赐。”
“那怎么行?”孝怀帝又赏了些珠宝以示公平道:“无妨,朕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兵器比试结束,帝都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而始作俑者此刻却随便找了个酒馆倒头便睡。
半梦半醒间,她察觉到有人轻轻执起了自己的手,那人手指纤长,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气息冷然夹带着似有似无的檀木香。她察觉到是他,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继续休息懒的理会他。
沈朝渊细心的将药膏抹在她的虎口处,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待包扎好后,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可犹豫过后还是默默的将手放下,专注的看了她一会儿便悄声离开。
卫沐池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刚起身便看到了桌上的药和纸条,她将纸条拿起,看了一眼便扔在烛火前烧毁。
‘此药有益于心脉,每日两次服用八日即可,还有恭喜殿下旗开得胜。’
与此同时,小厮们也逐一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见卫沐池双眉蹙起,小厮连忙解释道:“殿下勿恼,这是一位公子说您一个时辰后要用膳,便付了银锭让小的们此时将饭菜送上来,那位公子还说您要记得先喝粥再用膳。”
卫沐池看着眼前的饭菜愣了一瞬,伸手拿起桌上的粥,小口喝了起来,在小厮即将离开时缓缓开口道:“下次若再遇见那位公子,替本宫捎句话,就说粥很好喝。”
小厮连忙应下,便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骑射比试开始。
按照规则,卫沐池兵器比试已经赢了,只要她在骑射比试上与陆永的分数相差不大,即便是输了按照常理而言也能够胜出,可以说一切都很简单。
可她不同,姜后视她为眼中钉,且姜氏和陆氏也不能够允许孝怀帝壮大自己的势力。更何况她是女子,如今参加已是破例,因此不能再有半点差池,她只能赢下骑射比试,才能杜绝所有后患。
骑射比赛分为立射和骑射两种,先进行站立射箭比试,比试过后则交换顺序,进行骑马射箭比试。
赛场上,无声的气场在两人身上荡开,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陆永率先拉起长弓,三箭射出。
孙福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第一靶位,正中。”
站立射箭比试要求比赛的人保持规定的姿势,脚分开稳稳地站立,手持弓箭时要用力握住弓,拉弓时要将弓弦拉满,而靶子距离参赛者约50米,通常是用干草扎成的大圆饼形状,中间画有小红点。
孙福口中的‘正中’,说明射中靶子中心,而‘中’则说明箭矢在靶上但未射中靶子中心,若比赛者都为正中则平手,若都为中,则距离中心近者胜,比赛采用积分累计制度。
“第二靶位,正中。”
“第三靶位,正中。”
陆永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比赛,他结束后便轮到了卫沐池。
卫沐池拿起手中的箭时内心便掀起了波澜,这箭矢不对。
卫沐池的大脑飞速旋转寻找对策,姜后果然留了一手。但她却不能说出口,姜后既然敢下手就说明这事情一旦闹大,也绝不会跟姜氏有任何的关系,或许还会让她失去了唯一可以争一争的机会。退一步来说,就算是查起来也只能查到她或者她身边人的头上,绝查不到姜后的头上。
所以该怎么办,时间不等人,监察官催促的声音响起,她只能拉起长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尽管卫沐池及时做出了调整,但手感不同,第一箭就想要正中,难度实在太高,可此刻的她不得不试一试。
一箭射出,孙福尖锐而洪亮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一号靶位,中。”
终究偏了一寸。
她再次拉弓,咻——。
“二号靶位,正中。”
“三号靶位,正中。”
三轮过后,陆永领先。
陆永嗤笑一声,看向卫沐池,眼中满是嘲讽。
骑马射箭比试断定胜负的规则与站立射箭比试规则相同,但比试的计分会高出一些,场上的规则也有所改变。
骑马射箭比试中,参赛者需要策马围绕着靶子转圈且需要骏马不低于规定的速度疾驰。射箭时的圈数不得少于一圈,也不得多于六圈,比试依旧是三轮,三轮中比试者依次替换,并非一人先射三箭才轮到下一个人,且三轮骑马的距离与射箭比试时相同,随着箭数的增加,距离也增加。
由于刚才的成绩卫沐池略落后于陆永,这场比试便由她先进行。
第二圈到,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永安公主,正中。”
陆永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
“陆永,正中。”
第二箭,卫沐池依旧稳定发挥。
“永安公主,正中。”
她说过,陆永此人心高气傲,上午的比赛也让她摸准了陆永的脾性,所以对于陆永来说他怕输,输了一场决不能再输第二场,所以现在的他压力空前的大。卫沐池知道陆永一直在看她,所以她即使出现问题也气定神闲,除了第一箭外,卫沐池都正中,丝毫没有落开差距,她在攻心,她在等。
“陆永,中。”
果不其然,陆永第二箭失误了,并未正中,她等到了。
骑射要比站射难,只要她骑射三箭全部正中,那么她便赢了。
她摸了摸马头,俯身向前,唇角微扬轻声道:“看你了。”
“驾——。”
骏马在训练场上驰骋,马蹄声起,马蹄声落。
一圈已过,眼看即将到达靶子正前方,卫沐池双腿夹紧马腹,慢慢直起身,伸手探向身后的箭框,箭矢被取出。
观赛者也同时摒住了呼吸,胜负就在一瞬间,他们紧紧盯着卫沐池,只见她拉弓,搭箭,然后却突然将箭收回。
卫沐池将箭收回后连忙牵住缰绳,趴在了马背上。
是的,她没射。
因为——马,失控了。
骏马一下提高了速度,尽管依旧听从卫沐池的施令,围绕着靶子绕圈,但它的速度却越来越快,马背上的卫沐池也感受到越来越颠,这种颠簸程度让她无法射出那一箭,只能被迫收回。
训练场外也有人看出了问题,不禁为卫沐池捏了一把汗,骏马还在疾驰,卫沐池在寻找机会,等着马匹减速。
两圈。
三圈。
四圈。
五圈。
最后一圈。
骏马转过最后一个弯,速度丝毫不减,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没得选,观赛的百姓也因为卫沐池迟迟不射出最后一箭而焦急,毕竟公主殿下如果能夺冠,那可是大谈资。
卫沐池深吸了一口气,摒绝耳边嘈杂的声音,双眸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看向靶场,她缓缓直起身,左手抬起食指与中指精准的夹起了箭尾,长箭在空中转了一圈与弓柄相碰,她的手心被汗浸湿,整个手臂瞬间用力绷起,弓柄被拉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还是不行,马背太颠簸了,骏马的速度太快,即将到达靶心正前方。
扑通——。
扑通——。
她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她的指尖泛白,她没有把握,可这一箭她只能放手一搏。
“拉弓——。”
闻言卫沐池再次将手中的长弓拉开,她只有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她才能活下去,她要活下去,但手中的弓箭却不听使唤一般不断抖动。
她的心——乱了。
而此时仿佛有一只温暖而粗劣的大手覆在了她手上,抚平了她躁动的心,沈朝渊的声音缓缓地从身后传来:“殿下,学习射箭可急不得,心绪不宁则箭矢不稳。”
他说:“殿下摒弃杂念,闭眼,深呼吸。”
闻言,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她能感受到身体偏了一寸,是马儿在转弯。
他说:“殿下,我在,别怕。”
他说:“搭箭。”
他说:“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