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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之地蒙垢尘

    蓝逢时正在书房读书,突然感觉胸口憋闷,心慌气短,眼皮直跳,他恍惚中听到了淑贞身陷囫囵求救的声音:“父亲大人、逢时郎君,你们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淑贞脱离魔掌,早归净土!”

    蓝逢时慌着跑出书房,急着来找赵冥吏。

    赵冥吏正在清理新鬼的花名册,见蓝逢时匆匆而来,便问道:“蓝先生,有何急事?”

    “赵大人,小人正在读书,忽然间胸口憋闷、心慌气短、眼皮直跳,小人别的不怕,岳丈已找了户好人家投胎转世,小人担心的是淑贞妹妹在阳世身遭不测。小人恳请大人屈驾前去阳世,帮小人看看那淑贞妹妹现在境况如何?”

    “蓝先生,这阳世不是谁想去就去的,得有冥帝发的通行阴阳两界的令牌。”赵冥吏为难地说道。

    “淑贞妹妹,逢时哥无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呜呜......”赵冥吏的一席话如一盆凉水浇在头上,蓝逢时顿时泪如雨下,放声大哭。

    “蓝先生,你别哭,嗯?你不知道,我最怕别人当着我的面哭了。”赵冥吏的眼圈红了,他擦擦眼睛,对蓝逢时说道,“蓝先生,你告诉我,你那淑贞妹妹现居何处?”

    “我们本扬州人士,因怕张夔杀人灭口,施大伯带我出逃到杭州,在离杭州知府章为大人府上的一里之外盖了三间瓦屋作暂居之地。前日恩伯告诉我,淑贞妹妹在他在世的时候曾对他说过,恩伯大去之日便是淑贞出家之时。我断定,淑贞现在应该在观音寺剃度出家了”

    “蓝先生,你莫伤心,我这就去找那勾魂索命的黑无常,他为人仗义,这个忙,他一定会帮你的。”

    “赵大人,这个,是小人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少。”蓝逢时从腰间拿出几两银子递给赵冥吏。

    “蓝先生,你这是干啥呢?”赵冥吏把银子重新放到蓝逢时手里,“我知道,你的这些银子,是你阳间夫人做善事回向给你的功德钱,你当好生珍惜,留着做今冬殿试的盘缠。他日金榜题名时,别忘了下官便是。”

    “赵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蓝逢时跪下磕头就拜。

    “蓝先生,快快请起!”赵冥吏弯腰扶起蓝逢时,说道,‘你回书房安心攻读,我这就去找那黑无常。黑无常是个行侠仗义之人,你放心,我托他办事,没有办不好的。”

    月明星稀,黑无常受赵冥吏之托,头戴黑帽,身穿黑袍,手执令牌来到阳世。

    夜深人静,黑无常先来到坐落在山下古柏参天的观音寺。一阵木鱼声从一间小禅房传过来,黑无常隐身来到禅房,只听见见一位苍老的女声切切祈愿:“老衲祈愿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拯救徒儿施淑贞脱离虎口,早日平安归来!南无阿弥陀佛......”

    走廊里,一位小尼姑端着斋饭推门进了禅房,她上前劝道:“师父,您有三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您身体禁受不住的。别跪着了,您先吃点斋饭吧。”

    黑无常从虚掩着的门外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灰色僧服的老师太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神色悲戚道:“我死,命不足惜,只是淑贞凶多吉少。”

    小尼姑道:“师父,要是章有为大人在就好了。”

    “可惜好人短命。”老师太长叹一声,吩咐小尼姑道,“斋饭我不吃了,你端走吧。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歇息。我继续祈愿,淑贞若不能回来,我愿跪死在这蒲团上。”

    小尼姑也跪下双手合十道:“师父,人多愿力大,我也凑一份子,陪您绝食祈愿:祈愿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悲悯众生,早日让淑贞姐姐脱离险境。”

    老师太道:“早知道她出去会遭人强抢,我就不让她下山去买东西了。”

    小尼姑小声道:“师父,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无争姐姐跟庙里的住持有染。”

    “休要胡言!”老师太厉声道,“佛门乃清净之地,是非之言、淫词妄语不得出口!”

    小尼姑道:“师父,我没胡说,无争几天没回来了,她现在就在山底下的客栈里与住持私通。”

    老尼姑吃惊问道:“真有此事?”

    “他们私通非止一日。是我上次下山买菜,客栈老板讲出来的。我起初不信,后来悄悄跟踪,才知道他们......”小尼姑叹了口气说道,“那次您要让淑贞姐和无争下山买东西,我说我要跟着一起去,无争让我留下来照料您。我怀疑,淑贞姐姐的失踪和无争姐姐有关。”

    “此话怎讲?”

    “师父您想想,无争姐姐也算是美人坯子吧。她和淑贞姐姐一起下山,为何淑贞姐姐被人抢去了,她却安然无恙。我想,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所言不无道理,看来淑贞真是身遭不测了。”老师太紧皱眉头,神色惨然,俯身大拜,“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我戒律不严,没有管教好弟子,让佛门蒙垢,罪该万死。祈望菩萨念我一片至诚之心,救徒儿施淑贞脱离魔掌,早日平安归来!呜呜......”

    黑无常听罢转身火速赶到山底下的客栈,他扮作一位进店住宿的客人走进客栈。客栈老板慌忙过来迎道:“客官,请!”

    黑无常问道:“店家,还有上好的客房没有?”

    客栈老板道:“楼上总共三间上好的客房,中间的一间被买山货的商人包了,西边一间被两位进京赶考的秀才包了,还有东边一间呢......”客栈老板说道这,忍不住嘿嘿笑了,“这间哪,被两个秃驴包了。”客栈老板指指底楼的一间客房道,“客官,这间被子垫单都是干净的,您可否将就一下?”

    黑无常掏出银两道:“没事,凑合着住一夜吧。”

    客栈老板把黑无常安顿好,笑着走出来。黑无常看见客栈老板熄了灯,便轻轻开了门,来到楼上东边的客房外,只听见里边却传来了一阵男女嬉笑之声。

    “快,告诉我,你把她藏哪了?”

    “嘻嘻,你越急我越不告诉你,看你奈我何?”

    黑无常想看个究竟,他念动咒语,化作一缕青烟飞进屋内。

    客房内,只见一位身穿黄色僧服满面油光的胖和尚笑嘻嘻的问着他怀里躺着的小尼姑:“小亲亲,告诉我,那个施淑贞,你到底把她藏到何处了?”

    “哼!我就不告诉你!”小尼姑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打那小贱人第一天进观音寺,你就在打她的主意!”

    “看看,你又吃醋了!”和尚讪笑道,“我的心里只装着你一人,其他的女子,哪能入我的法眼?你看,你说你不想受那老尼姑的气,我可立马想法把踢了,换个住持。你住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这些,你还不满意?”

    “过得再舒服,也还是个尼姑!”小尼姑摇了摇胖和尚的胳膊道,“要不你陪我一起还俗,生儿育女,好不好?”

    “还俗?笑话!”和尚一把把小尼姑撂在一边,冷言道:“若还俗了,每天日进斗金、白花花的银子上哪找去?还有,我的这住持,要不是贿赂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你也知道,靠我的本事,能当上?”

    “你说你的住持。不是众僧人抽签选的?”

    “狗屁抽签?”胖和尚道,“实话告诉你,这住持是我花钱买的。”

    “你有那么多钱,不去做大生意,花钱当个和尚,太不值了!”

    “这你就不懂了。”胖和尚道,“寺庙里善男信女众多,你看,开光、超度、摩顶受戒,哪一样不收钱?要多少给多少,有谁讨价还价?这一本万利的生意,到哪找去?”

    “说的也是。”小尼姑道,“我怕的是,我们长久在一起,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怀孕了就生呗。”胖和尚不以为然道,“我在城郊给你盖了房子,等收拾好了,你就搬过去住。”

    “还是你想的周到。”小尼姑撒娇的依偎到胖和尚怀里。

    胖和尚正色道:“你老实回答我,那施淑贞和你一起上的街,你回来了,她到底上哪了?”

    “看把你急的。”小尼姑笑道,“不过,急也没用。那施淑贞被我卖到妓院了......”

    话音刚落,脸上就被胖和尚扇了一耳刮子。

    “小贱人,你告诉我——”胖和尚咬牙切齿问道:“卖到哪家妓院了?”

    “你想她了,我就不告诉你,死也不告诉你,你打死我吧。”小尼姑干脆把眼闭上。

    “小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是我想她,是我的义父大人想她。”胖和尚急道,“这事办不成,你我只有死路一条。”

    “既是张夔大人想她,你咋不早说?”小尼姑破涕为笑,“我把她卖到扬州的风月楼了。”

    “净土之地,怎能由你俩玷污?”黑无常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想两掌下去,送两孽障魂归西天,可又怕冥帝怪罪他草菅人命。他犹豫了一下,定了定神,甩动黑袖,一股怪异的冷风对着胖和尚和小尼姑袭去,二人顿时嘴歪眼斜,欲语难言,欲起四肢无力。黑无常目睹二人之丑态,冷笑道:“俩孽障,罪有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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