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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擦掉了多余的奶油,但里面这件翻领T明显不能继续穿了,大哥处理完,走向角落的衣帽柜,从挂着的几件备用衣物里挑出质地最柔软的那件白色衬衣。
“换上。”他声线平稳,没有什么波澜,站姿目光向下,不经意间掠过她领口,那露出来的一小半截莹白细腻的锁骨,以及侧边一小块深陷下去的颈窝。
——那是能引发无限遐想的地带。
大哥的瞳孔蓦然间深邃几分,不自觉下腹涌出一股燥热,紧接着很有自控力地将目光偏开,对她说:“一会儿让人送干净的来。”
程不喜接过沾满他气息的衬衣,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看看衣服,又看看大哥,瘪着的嘴角渐渐放松了。
行吧。
她没再吭声,而是抱着衬衫,带着点认命的意思,动作略显得笨拙从沙发起身,小跑着钻进了角落的休息间,轻轻带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休息间的门被拉开一条缝,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传出来:“哥…换好了。”
“嗯。”陆庭洲没抬头,笔尖在文件上流畅地签着名,“出来吧。”
不知何时他的鼻梁上已经架好一副银丝边的眼镜,那极致收腰的黑西装马甲,大宽肩,往那一坐,雅痞冷峻。
程不喜推开门出来,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门边,脸颊微红,双手垂着,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宽大的衬衫下摆。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最后干脆落到地毯上。
大哥的衬衫还带着熨帖的折痕,布料挺括,属于他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十分好闻。巨大的袖口空荡荡地垂下来,完全盖住了她手臂。
这件衬衫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了,肩线足足垮下去大半截,她必须卷起三四圈袖子才勉强露出一点手腕,下摆更是长,一直垂落到屁股根,晃晃荡荡的,像件不合身的裙子。
这副样子……简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窘迫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敢看他,只觉得脸上的热度正不断攀升。
空气静默了几秒。
陆庭洲目光落在门口那个被宽大衣物包裹着的格外纤弱的身影上。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顿住,笔尖在纸页上方悬停几秒。
那目光很深,带着一种无人能懂的审视,仿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过于宽大的衣物下包裹的是一个怎样纤细柔软的存在。
办公室的恒温系统在此刻似乎也失去了作用,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感悄然爬上他的喉结。
下一秒,“回去坐好。”他说,声线克制。
“哦……”程不喜立刻应了一声,像是得了指令,脸上的局促也散了些,立马跑回沙发坐好。
看着吃剩一半的下午茶,来不及惋惜,想起包里还有几颗糖,原本是给宁辞准备的,于是撕开一颗放进嘴里。
紧接着就老老实实窝在沙发里,等待干净衣服的救援。
大哥的视线扫过沙发上那个安静缩着的小小身影。她正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宽大的衬衫袖子滑落下来,盖住了她的手背,只露出一点指尖。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眼,对他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依赖的浅浅笑容。
陆庭洲手背一僵。
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低头去看手里的文件,可那些数字像水里的鱼,滑溜溜地抓不住。
良久,他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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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郊,街头篮球场。
五点刚过,天色明显就暗了,夕阳像打翻的橘红色油漆桶,把整个天际线染得火红火红。
这附近的居民区楼挤楼,跟鸽子笼似的,住的人实在太多了,巴掌大的篮球场也心照不宣成了几队人马的必争之地。
宁辞接到发小韦奇思的电话,喊他来帮忙,说对面那伙人一直霸占球场,不给其他人上场,侠客心泛滥他们想教训下对面,结果被对面揍成小卡拉米。
从牛街回来的这几天,宁辞也没闲着,先是去了趟南城看望姥姥和姥爷,期间又去申城当了场伴郎。
穿伴郎服的他把当地的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微信也被要得手软,拒绝了第一个,后面还有三四十个,他干脆把那天偷拍的程不喜照片当屏保了,逢人就说,不好意思来年就结婚了哈,欣赏完第四十一个心碎离场的背影,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接到发小的召唤电话,过来后三下五除二,把对面嚣张得二五八万的队伍给打趴了。
完事儿他坐回车里,撕开一根刚刚在路边便利蜂买的阿尔卑斯棒棒糖,正要塞嘴里,低头一看那撕掉的糖纸,好家伙还是蛋仔派对联名的。
蛋仔派对?那祖宗最近不是一直嚷嚷着想玩这游戏吗?他都给忙忘了,行吧,他也下一个。
一边摸出手机下载游戏,一边大剌剌地把棒棒糖叼嘴里。
他挺喜欢吃糖的,一来二去程不喜也发现了,包里时不时都会摆上几粒,都是奶味的。
见他坐进一辆又旧又硬的二手奔驰车,哥几个好奇围上去:“我说宁少,你的布加迪呢?”有人感到好奇。
韩箫边说边敲了敲车引擎盖子,那难以言喻的闷沉金属声落到耳朵里——靠,真旧得不能再旧了。
“你的GTR呢?兰博基尼小牛呢?”
“好家伙,开这车我以为你破产了。”
尤顺不乐意了:“闭嘴行吗,这车怎么了?不挺帅的吗大奔。”
韩箫正要说这车都几十年的老古董了,哪儿帅,韦奇思把女朋友哄回BBA里坐着,大步流星冲来,见状也惊了:
“这是....疯了?开这么个老爷车,卧槽虎头奔!哪儿弄来的?”
“宁二你脑子抽了怎么突然开这车了!”
宁辞没搭理他,正心烦着呢,打完球满身汗,也没打尽兴,对面弱得跟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他们嘴里的‘堪比乔丹’和‘街球霸王’了。
故意传播虚假信息能不能去死啊,还有刚刚,他压根都没碰到对面小前锋,那哥们自个儿就摔了,服了碰瓷能不能滚远点啊。
隔着虎头奔矮旧的车窗,他半抬起眼。
目光透过车窗拉下一大半的玻璃顶,没什么焦点地落在前方几步远的球场空地上,刚才还围得到处是人,现在就剩几个散步的姨姨和叔叔了。
街角路灯光斜射进车内,照亮他小半边脸,鼻梁挺直,下颌线绷得有点紧。
然后,他头没动,只是下巴很混不吝地向上抬了抬,动作幅度不大,带着一种懒得掩饰的疏忽劲儿。脖颈的线条拉直了,喉结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滚动,浑身上下就一股子“就这样,爱谁谁”的漠然。
下一秒,他玩味丝丝地问:“那把你老爹的丰田世纪借我开开?”
发小闻言一甩手:“嗐甭提了,不止你我自个儿都特么想开!”
“韦叔又出去公干了?”
“嗯呢啊,那可不。”
话题差点扯远了,韦少还是想不通,“倒是你,怎么突然把这老古董给开出来了,好家伙还是黄牌儿,能上路吗?怎么开出来的?”
白衣小哥不认同他:“这车咋了,我觉得这车很帅啊,还是老款的,很有...嗯…收藏价值。”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宁辞摸了两把方向盘,脸上表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就那种淡淡的颓感。
虎头奔是1991到1999年期间售卖的奔驰S级车型,这车放到现在少说也25个年头了,也确实是老古董,哥几个说得没毛病。
实话他也不想开这车啊,可没办法,其他车他更不愿意碰。
那一车库的铁家伙,都想给它全卖了,只换一辆酷路泽。
结果顶配没货。
要么怎么说他最近点儿背呢,好容易碰上他哥在家,能问他借辆好车,结果尾号又限行,除了那辆国礼其他车他是真不乐意开。
后面又逢好朋友婚礼,屁颠屁颠跑到申城。
回来以后他妈还逼着他去相亲,最后还是装病才躲过一劫。
至于怎么把这车给翻出来了,这辆虎头奔是他老爹以前的座驾,老早就淘汰下来,当年父母二人结婚就是这辆车做的领头婚车。
他这几天钻了牛角尖了,就和婚礼头车较上劲了,不是婚礼头车不开。可他哥后脚走了,连带着9090也没影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良久,手上拿着一根草莓牛奶棒棒糖的他,眉宇间沧桑萧索,有股淡淡的死感,沉吟片刻说:“我想要一辆拿得出手的车。”
所有人先是懵逼了半秒,紧接着纷纷翻起白眼,露出一脸‘你丫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车库里哪一辆开出去不是王炸啊?还要一辆拿得出手的,你咋不上天呢?”
可二爷依旧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仿佛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他内心冰雪般的无助,以及在这个年纪他有太多太多的事都无法掌控的悲催……
“我勒个燥。”
“…………”
所有人都无语了。
韩箫看不下去,提了建议:“那你问问耗子,耗子最近在4S店忙得火热。”
他嘴里含着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闻言眉目一定。
居然真听进去了,低头就给耗子打去电话。
所有人:“…………”集体无语凌乱在风中。
电话那头,浩子咋咋呼呼地声音灌进来,不知道在和谁胡吹海吹,“买啥大牛啊,这车除了装逼还是装逼,还不如买大劳!跑车不能上高速,知道吗?市区那么拥堵压根发挥不了它长处!而且那底盘那么低,很多地方压根去不了——喂?宁哥!什么事儿!”
“耗子你搁哪呢现在?”
“宁哥我在4s店啊,怎么了?”
“借我辆车。”
“啥?”
“我说借我辆车。”
耗子听完,和在场的所有弟兄同样,先是翻白眼,后一脸‘你丫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车库里哪一辆开出去不是王炸啊?还要一辆拿得出手的,你咋不上天呢?”
还没来得及反驳,没想到他真的煞有介事地说明白了诉求:“嗯,要一辆非常,非常拿得出手的,车。”
耗子:“。”
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