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棠没想到自己上个学都会遇到灾厄，他对灾厄来说有那么香吗？跑到哪都能见着。

    老师拘束地走到沙棠身边，拍拍沙棠的肩膀，说：

    “同学，我已经把情况上报给校长了，这件事马上就会解决，你先回座位上，好吗？”

    沙棠瞄了眼老师，黎明之窗统治的世界，也没对所有人科普灾厄这种存在？

    他刚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一闷棍打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捂着后脑勺，打了他的男生手握棒球棍，表情扭曲。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颤抖着，眼泪在他脸颊的肉上纵横：

    “没有用的！我们都要死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死！谁都不可能幸免于难！现在的情况和我看到的预——”

    还没来得及说完，男生的下巴硬生生地接下沙棠的肘击。刚才，沙棠灵活地从地上翻身而起，用手肘部拼尽全力击打男生的下颌骨。

    他在男生愣神之际，双手揪住男生的手臂，把对方从自己身上翻了过去，一个娴熟的过肩摔把男生摔在地上。

    他克制着窜上心头的怒意，咬牙切齿地问：

    “你说就说，他妈打我干什么！？”

    沙棠用力过猛，男生的脊椎在与地面的撞击中折断，一股恶臭窜进他的鼻腔，沙棠厌恶地皱起眉，才发现男生的□□湿漉漉一片。

    只是这臭味里，不只有尿骚味。

    好像断了脊椎确实会导致大小便失禁。

    沙棠捏着鼻子，后退几步远离男生，断了脊椎的男同学半身不遂，他在地上拖着残疾的身体，坚持不懈地散布他的末日预言：

    “没用！没用！做什么都阻止不了！我们都要死！都要死！哈哈，啊哈哈哈！”

    说着说着，男同学爆发出惨厉尖锐的笑声，沙棠忍不住捂住耳朵，只感觉大脑在震颤。

    其他学生呆在他们各自的角落上，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越来越统一：

    “……好像我也见过过。”

    “我也是，梦里……我们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惨死……”

    “怎么办！那些好像都不是梦！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做同一个梦！是预言……一定是末日到了！”

    骚乱进一步扩大，原本还能维持一定秩序的班级瞬间失控，得知自己只是末日中最渺小的尘埃，人们陷入极端的恐慌，他们乱哄哄地七嘴八舌，吵得沙棠好不浮躁。

    “都闭嘴！慌有什么用！要真是末日，早死晚死都得死，难道你们现在就不活了吗！？”

    这只是沙棠的一句气话，没想到所有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沙棠看四周的人都没有说话，一阵不祥的预感窜上他的心头。

    “别恐慌啊……大家都是学生安全肯定会有学校负z……”

    沙棠的声音越说越小，那些学生木讷地走向沙棠，沙棠警觉地向后退去，直到脊背触碰到坚硬的墙壁。

    一部分学生们来到沙棠面前，最前面的人伸出双手，沙棠已经率先摆出防御姿态准备折断面前人的手腕。

    但学生只是按着沙棠的肩把他推到一旁，他们拉开窗帘和窗户。

    老师见状不妙忙上前拦住学生，边安抚学生情绪边试着把人带离座位。

    但学生们毫不领情，他们口中重复着：

    “现在就不活了……现在就不活了……”

    随后，他们推开老师，一个个学生从窗户翻身跃下，加入楼底的“大部队”。

    沙棠紧紧皱着眉头，老师的脸上挂满眼泪，明明昨天还在对她微笑的学生，现在就死在她的面前！

    还有学生要紧随其后，老师拉住了学生的衣角，恳求道：

    “求求你们了！不要跳楼了！这一切都会解决的！世界末日是不会来的！相信老师吧！老师不会骗你们啊！”

    学生凝视着老师，唇角裂开一道扭曲的“口子”，他狞笑着推搡着老师：

    “老师，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老师啊，我也舍不得看您难过，所以……和我们一起去吧！”

    他用力把老师按倒在窗台，在老师的尖叫声中，两人双双坠地，沙棠甚至听出了骨骼在迸裂。

    这一出，导致事态越演越烈，他们将人群的恐慌推上临界点，绝望之下，他们彼此自相残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末日”的降临。

    而沙棠，偷偷远离了人群，他安安静静地离开教室，他没有这个力挽狂澜的能力，现在他能做，并且最应该做的，是把这的异常通报给组织。

    他在学校走廊奔跑，这才发现外面早已陷入混乱，忽然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

    那人晃着手中的厨刀，然后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看啊！我在割开自己的喉咙耶！好痛……好痛！”

    随着空气进入喉管的咕噜咕噜声，血液喷射了出来，温热的腥臭液体溅了沙棠一身，他都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总是会被莫名其妙泼一身红。

    面前同学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他抽搐着趴倒在地上，沙棠踮着脚尖从一旁走过，谁能保证这倒霉蛋会不会回光返照给他一刀？

    沙棠走了两步，停下脚步，他又跳了回来，捡起地上的厨刀，以防万一，还是带上得好。

    毕竟这里的人看起来都疯魔了，搞不好会有人突然突袭。哇，异世界的校园生活真是精彩。

    他小跑下楼梯，在众人的尖叫和逃窜的混乱中转身进了一间挂着维修告示牌的空厕所。

    沙棠把门带上锁好，再取出手机联系黎明总部，他简单地给手机那头的接通员报告完这边发生的异常，然后背靠着门，倾听着外面的情况。

    有人在慌乱地掰动门把，他发现门无法打开，急促地重重拍在门上，一下又一下，沙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得后退两步。

    “救命啊！有人在里面吗！求求你开开门！”

    沙棠眉头紧锁，他没有拯救他人的兴趣，更何况是个陌生人？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更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装的，要是对方就是为了进来把他噶了呢？

    “求求你了！他马上就会发现我的啊！我不想死！还有爸爸妈妈在家等我啊！啊！！他看到我了！”

    女孩刺耳的尖叫穿透过厚实的墙壁，随之而来的是更高速的拍门。

    沙棠眼睛咕噜一转，这些人的自杀倾向很重，杀人也只是为了有人陪，与他们素不相识的自己不会是首要目标。

    那门外的应该是个正常人，为什么别人都疯了，她却没事？

    沙棠快速思考得出结论——这人得救。

    他把厨刀藏在身后，手搭上门把，向下按压，门刚打开一条缝，学生就冲了进来。

    沙棠后退几步，学生马上用身体压住门，赶在追杀过来的人进来前把门关上。

    但那人把手伸了进来 ，他的一条手臂卡在门缝里，死里逃生的女同学哭哭啼啼地看向沙棠。

    沙棠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厨刀刺穿男生的手心，但那男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口中嚎叫着：

    “挣扎也没有用啊！和我们一起去死吧……至少现在死我们就不会因为末日分离！我那么爱你！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只凭女同学的力量肯定挡不住比她高大的男同学，沙棠看看那把厨刀忍不住在心里嫌弃。

    果然这种情况一把小刀屁也不是，这些人现在连疼都不怕。

    沙棠锁定了卫生间墙壁上挂着的红色消防柜，这学校可真贴心，厕所里都准备了消防器材。

    他摆好动作抬起手肘，左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对准玻璃最薄弱的地方运力撞击。

    玻璃破碎，飞溅的碎片划破沙棠捂着脖颈的手背，鲜血汩汩涌出，他顾不上伤口，取出柜子里的消防斧。

    女生的脸被惊恐扭曲，她看着步步逼近自己的沙棠，身后压着的门又已被挤开将近一半。

    “让开。”

    沙棠双手握紧斧头的柄，吩咐道，女生紧闭上双眼，蹲在地上，门被“peng”得一声打开，女生被门撞到了一旁。

    骨头断裂，血肉撕裂，闯进来的男同学的脸中间镶嵌上一把斧头。他双手下垂，两眼一翻，手中的棒球棍掉在地上，双手在身侧摆动，整个人和布娃娃一样瘫软。

    沙棠抬脚踩在尸体的胸口，借助双向的力，拔出手上的斧头。

    他把尸体拖到里面，再把门关上锁好。

    女生坐在地上，她的腿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沙棠拔下男生手掌上的厨刀，用刀撕开男人身上的衬衫，用布条缠绕住自己的手背。

    玻璃划得挺深，他需要止血，沙棠庆幸自己被黎明之窗的训练折磨过，记得打碎玻璃很容易被玻璃划伤大动脉。

    如果他没捂着脖颈，现在躺地上的人就是他了。

    沙棠包扎好伤口，他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少女，问：

    “你还好吗？”

    女孩颤抖着点头，目睹了沙棠毫不犹豫地杀人，她现在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沙棠把男生的棒球棍推到女孩面前，他用下巴指指棒球棍，示意女生拿上。

    女学生颤颤巍巍地拿起棒球棍，沙棠从地上站起，他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女，刚死里逃生会被吓成这样倒也合理。

    沙棠组织下语言以避免自己说错，说：

    “从侧面击打人的太阳穴会比正面攻击更有效，太阳穴骨质相对脆弱，底下有脑膜中动脉，用些力轻则昏迷重则死亡。”

    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讲解道：

    “就是差不多这个位置，要是有人要伤害你，对着这里打就好，你有什么不懂的要问吗？”

    女孩慌忙摇头，沙棠见对方没有异议，便向窗外看去，他刚到窗前就发现不远处燃起浓黑的烟，混着可怖的火光。

    楼下奔跑的火人们把火花带到更多人身上，现在还有学生在望身上浇灌汽油。

    一根微不足道的火柴，在接触到汽油的瞬间，迸发出熊熊烈火。

    这些人还真是疯狂，自杀就算了，还非要拉着别人一起死。

    沙棠转回头，却发现少女依然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他歪歪头问：

    “地上不脏吗？”

    女孩带着歉意地说：

    “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有点腿软，请让我再休息会儿……”

    女孩的余光瞄到地上的尸体，她撇开头不忍再看，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蕴满眼底，看着好不可怜。

    沙棠这才意识到对一般人而言，同类的尸体实在是太过恐怖，他捞起地上的死人：

    “抱歉啊，是我考虑不周。”

    沙棠把尸体丢进隔间，再把门带上，他拍拍手，自己接下来要回宿舍，拿上带来的武器，保障自身安全。

    他见女孩的呼吸逐渐平复，才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没和他们一样？”

    “我也不知道……明明昨天我还在和男朋友约会，聊下个月的旅游计划，今天他就要拉着我殉情，不光是他，其他同学也都好端端的突然就……”

    说罢，女孩又快要哭出声来，沙棠靠在窗边，思索片刻问：

    “你知不知道什么末日预言？”

    女孩茫然地抬头：

    “末日预言？”

    看这反应，对方是不知道末日预言的，是那个什么预言影响了众人？什么样的人会看到，什么样的人不会看到的？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其他人没做过的事？或者别人都做了你没做的？比如见过的什么，吃过的什么？”

    女孩沉吟，然后眼底一亮，她想起来了！

    “前两天食堂装了一个饮料自动贩卖机，扫码第一瓶免费喝，虽然是没见过的冷门牌子，但听说味道很好，很多同学都慕名去领，我男朋友也拿了一瓶给我，只是我在减肥就没喝。”

    沙棠嗯了一声表示回应，果然白嫖不好，他在手机上敲击，把得到的情报汇报给组织。

    要是一点情报也不说，组织会把他判定为在摸鱼，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在等他，他也不敢想。

    组织发来消息，他们还需要至少一小时才能到达这里，期间需要沙棠去勘察可疑的售货机。

    沙棠抓抓头发，他现在又被安排上其他任务，干等支援是不可能的了。

    “我要走咯，你保重。”

    沙棠抡上消防斧，手搭上门把，女孩赶紧抓住面前人的衣角：

    “等下！请不要丢下我！”

    沙棠垂眸，眼睫和刘海在他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他蹲下，双手扶住少女的肩：

    “同学，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护你周全，我已经报警了，只要几分钟支援就会到，而我必须出去，我有别的事要做，你不能跟着我，这里更安全。”

    女孩迟疑地看着沙棠：

    “真的吗……支援只要几分钟就会到？”

    沙棠郑重其事地点头：

    “当然，我保证。”

    少女慢慢松开沙棠的衣角，沙棠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他轻拍少女的肩，起身打开卫生间的门，门在身后应声关闭。

    一些浑身被血浸透的学生聚集在这一层的走廊上，他们拖着摔骨折的残破身体，徘徊于长廊，口中喃喃低语：

    “阿丽莎……阿丽莎你在哪啊……我们寝室的大家，不是连下地狱都要永远在一起的好姐妹吗……阿丽莎……”

    他们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摇摇摆摆地往这边靠近。

    沙棠没有理睬，对方少说有五个人，虽然都是女性，但人数多的情况下，自己难免会受到伤害。

    他安安静静地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影子蠕动维持液态的模样从地上窜了出来，他“湿漉漉”地在沙棠身边滑行：

    “你还真是撒谎不脸红啊，支援不可能这么快就到，那姑娘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吧。”

    沙棠不高兴地向二重身挥挥手：

    “我已经教她如何自保了，带着她只会拖我后腿，而且她确实留在原地更安全，总之听天由命吧。”

    “你走到哪都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还真是个死亡天使呢。”

    “干吗叫这么中二……”

    “毕竟你走到哪都有人翘辫子啦。”

    “那应该叫我柯南。”

    听到沙棠的回答，二重身轻笑几声，欢快地在沙棠身边晃荡，顺手扯下向这边跑来的疯癫的学生的脑袋，捧在手上研究人类的五官。

    在二重身的保驾护航下，沙棠顺利来到宿舍楼底却发现自己的宿舍楼下也全是烧成焦炭的尸体，他在心底暗骂这些人自焚都不挑个好地。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楼上不知从何处掉下某个东西，二重身丢下手中的头颅，夺走沙棠的消防斧，一斧劈在那个东西上。

    罐子被切成两半，里面的液体泼洒在沙棠的脸上，香甜的水果汽水味灌入鼻腔

    身边的一切快速变化，好似吸毒后致幻的双眼，树木被逐渐塑造为人的模样，高楼被识别成小丑手中的气球，在上面刻画南瓜灯的笑容。

    他四周被烧焦的墙壁，“堆砌”成灰色的砖砾，上下跳窜的焰火的黑烟，变成缠绕上他脖颈的项圈，被其他“锁链”连接着，固定在身边的墙上。

    终于千变万化回归平静，他站在一片空旷的虚无的“白色”之上。

    沙棠的脑袋传来阵阵钝痛，他扶着自己的额头，眼睛和无法聚焦似的，所能窥见之物全都模糊不清。

    仿佛有层磨砂的玻璃，笼罩住他的眼球，隔绝他的视线。

    身后有什么动静，他转头看去，却是目睹鲜红一片，剧痛席卷双眸，沿着神经爬上他的每一根血管。

    他被人按倒，从高处摔落，跌在坚硬的石块上，背后被撕扯切割的疼痛达到令人麻木的程度。

    眼睛睁不开，他的身体因疼痛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