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在王姨高超的手法下规整地牺牲在菜板上。
“诺”陈茂拿了块很大的西瓜，上头却没籽，像是被谁挑掉。
“谢谢哥啊”林江接过西瓜，没察觉啥不对，专注于手机里的化学题。
“去年的期末卷？”
“嗯，有点难。”林江啃了口西瓜尖，把西瓜放在收银柜上。
“正常，我们班主任很变态。”
林江没有再说话，像是头脑风暴陷进题里，陈茂看他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是在犹豫选不选吗？”他想，于是他把林江的指尖轻轻压下去，勾选了正确答案，林江回过神，吓得把手机关掉。
“你在发呆？”陈茂看向林江。
“没有！”林江耳朵泛红，拿起西瓜狂啃。
“西瓜甜吗？”王姨一手吃西瓜，一手打开老旧的电视机，“甜！”林江和陈茂异口同声道。电视机沙沙作响，老旧的画质播着电视剧。
“燕子~”林江闻声抬头看向电视，陈茂随着林江的目光也抬眼望去，“王姨，换个电视机呗。”林江把西瓜皮丢进垃圾桶，从柜台里抽了张纸擦了擦手。王姨抱怨道:“这也没钱啊，能看就行了。”
林江靠在柜台坐着，“明年我做暑假工，给你买。”
“你打算辍学？明年你就要高考了，现在把学业搞起来，赚钱的事以后再想。”王姨边说边拿起遥控器换了下一台。
“我也可以赚。”陈茂道。
“你明年也要高考，都省省吧。”
两个少年没有出声，陈茂看着林江。林江不自在地扭扭身子。“你在哪里读？”陈茂小心翼翼开口，他只是在明知故问。
“三中。”林江愣了一下道。
“三中挺好，去年升学率高了很多。”
“你这是在调侃我？”林江不爽地睨了一眼，“升了0.3%也算高了很多？”他不屑道。他不知道他哥的高冷男形象在别人眼里坐的多实，所以只是不知道该聊什么，随便扯了扯话题，弄巧成拙。
“林江，”王姨瞪过去，他才松了些气，“陈茂平时少说话，你可是他主动讲话的第一个，好好说话！”林江趴在柜台，咳了几下，鼻子又塞住，难以呼吸，他心想“男主角了不起嘛！我还得迁就他！略略略，我才不。”
陈茂没有说话，走出了小卖部。
林江悄悄从胳膊缝中窥探着陈茂匆匆离去的背影。
“生气了？”他问王姨，王姨耸了耸肩，目光都没移开过电视。林江自觉没劲，拿起手机，又全然没有兴趣了，索性拐进薯片区拿了包黄瓜味的乐事。他付了钱，坐回原位，“你两咋认识的？”他正要拆开，王姨闪现抢了过来。
“感冒还吃！”
“我钱付了！”
“我给你存着，好了再吃！”
王姨打开上锁了的柜子把薯片塞进去，里头的零食多的差点掉出来，她又快速关上柜子，生了锈的锁“咔嚓”锁住了林江心爱的薯片，“片儿~你等着我”林江内心哭泣着想。她拉了把椅子坐在林江对面。
“他这孩子也可怜，之前饿肚子站在门口，我给了点吃的，还没问啥他就跑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被谁打的。第二次来已经是一个礼拜后，衣服破破烂烂的，我寻思着是不是流浪的孩子，我问，他一个劲不说。”王姨压低了声音，向林江靠去，“我就收来喂了几天，那小子勤干活，最后被他爸接走了，原来是有人家的。”
“我咋不知道？”
“你初中那会不是去跟你爸妈回老家过年？你小呀，说这个你也听不懂。”
“那他家…”林江担忧地问。
“小声些”王姨拍了下林江的头，“听说…”
“你们在聊什么？”一老一小差点被吓炸毛，抬起头看，正是刚刚聊的主角！陈茂把药放在柜台，好奇地歪了下头。
“你小子！走路没声音的！”王姨拍了拍胸脯，又心虚地溜回去看电视，偷偷瞄向林江那边。
空气寂静着，有只蝉好奇地贴在窗网，吱呀地叫起。“哇，这是买给我的吗？”林江心虚地指了指柜台上的药盒，试图甩开话题。
“嗯，看你咳嗽，”他食指曲起抚在林江额间，“不烫，应该没发烧。”身体烧没烧林江没感觉，但此刻他心燃烧了，指头早已伸走，但皮肤的触感还在，林江下意识摸向那块。
罪恶感更强烈了！
“哥……”林江正要道谢，却被陈茂打断:“你真的很想听？”
林江愣了下才理解陈茂的话，看来聊什么他哥已经听了个大概了……
“没有没有”林江摇摇头，陈茂松了口气，嘱咐了下药怎么吃。三个人沉默地看完了往年的春晚小品，日也渐渐告别小卖部，小橘在门口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石路缝中的青苔似乎又往上窜了点。
门发出出密码输入成功的开锁声，陈茂推开门，开了灯，换了拖鞋，把冰箱里的意面拿出来放进微波炉，疲惫地窝在沙发上，墙上的时钟转过的声音回响着整个屋子，“叮——”刚刚热的意面已经好了，陈茂侧身望去厨房的位置，却无动于衷。“隆隆——”外头下起了雨，浙江的天气总是多变，孤独的鸟儿落在屋檐之下，抖了抖翅膀，树被撞掉几片叶子，在水泥路上落队没来得及搬家的蚂蚁被雨水溺死。陈茂把吃完后的盘子收拾干净。家里安静的像是没人。他洗完澡，刷了会题，已经是凌晨两点，雨还未停，夜晚也没想象的那么黑，远处一片黄色，亮着，像是天上的路灯，照到了俗世，他放下笔，钻进被子里。雨声打到楼下的铁棚上有点吵，他埋进被子里，床头灯昏暗地照着，一张女人开心的笑的照片摆在床头灯旁。
她被鲜花围绕，头上戴着两圈花圈，眉目如画，秀外慧中，怀里的男孩害羞地对着镜头微笑，两人眉眼相似。
相框上有像是用钢笔写出的字墨，笔迹镌秀工整，“我只记花开不记人，你在花中，如花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