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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疏安宁

    “我为什么不敢说,你难道不清楚吗?霍司默,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有问题,你何必自欺欺人?”徐依宁反问。

    霍司默扣住她的手,两人的距离被迫靠近,徐依宁抬头就能看见他逼视的目光。

    “有什么问题?你说,我们有什么问题?我对你不好?还是我瞒着你去见夜瑾萱?”

    “我说过,我会忘记夜瑾萱的。你信我吗?”霍司默一字一字地逼问。

    他的力道大,徐依宁有些吃痛,她只是皱着眉,低头将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别再逼我了。”

    徐依宁抬头,直视霍司默,缓缓地说:“你知道‘胜利者诅咒’吗?高价获胜意味着高风险和不利的结果。而我太理想化,往往为此所伤。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你选择我,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觉得我不讨厌?觉得和我在一起时不时还能听到夜瑾萱的消息?觉得我好拿捏?这些都有吧。”徐依宁戳穿了他们之间最开始的问题。

    “可我不是。我只是,因为爱你。”徐依宁含着泪光,看进他眼里。

    “明明知道,我不是唯一的那个,我是可被替代的,但还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你记不记得,夜瑾萱结婚那晚。我说,让你好好生活,不要为难自己。”

    徐依宁第一次没有伪装地看着霍司默,把自己的爱意放于明面。

    “现在,我也依然这么说。我爱你,霍司默。我希望你想做什么都好,你喜欢夜瑾萱没有错。但我也想放过自己了。我们离婚吧。”

    忽然,掉落一滴泪,打在他们仍旧交缠在半空中的双手上,顺着纹理往下滑。

    霍司默很想挽留,但此刻,他感到无力。

    徐依宁第一次和他表示心意,却是在谈离婚的时候。

    她的话极冷静而客观,直击了所有他一开始的私心。

    透过湿润的眼眸,他仿佛看到依宁平静的面容。

    两人相处的一幕一幕闪现在眼前。

    从陌生到熟悉,再到成为夫妻。

    依宁总是调整到最令他舒适的情绪陪伴在他身旁。

    可他忘了,依宁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到依宁总是在他看向夜瑾萱的目光时,安静地注视;想到在他“落难”时,毫无保留地支持;想到看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里,充满着温柔;还想到她哭红了眼问“如果是夜瑾萱,他是否觉得无理取闹”。

    这些画面全都慢慢散去,最后定焦在依宁此时的脸上。

    至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挽回。

    “我同意离婚。”霍司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整理好情绪。

    “好。”徐依宁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明天月子中心的人会来接你,不要拒绝,这是条件之一。”霍司默说完,转身离开。

    说完那么多话,徐依宁像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她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哽咽。

    外面的夜色黑沉,乌云布满天空,月色隐匿其中,其光辉也无法照亮今晚。

    霍司默从病房离开,恍惚般往医院门口的方向走。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在他眼中只是模糊的脸。

    似乎有人在叫他,霍司默看向声音的来源。

    程莞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问:“霍总,您听见了吗?”

    霍司默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医院的露天停车场,问:“什么事?”

    “锦官市那边技术分析错误,导致开发项目停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叫他们写份报告给我,我不过去了,让Jessica处理。”

    “好的。”

    霍司默按了按眉心,说:“送我回去,你来开车。”

    “好。”程莞也察觉到霍总的面色沉重。

    霍司默离开病房以后,沈敏走进来坐到依宁旁边。

    沈敏低头看着熟睡的宝宝,轻声问:“他同意把抚养权给你吗?”

    徐依宁用纸擦掉泪痕,说:“不知道。”

    沈敏继续问:“其实宁宁,我觉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好谈谈说不定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要用离婚来处理。”

    沈敏对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

    从平时来看,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宁宁,都很上心。

    她不愿意看到年轻人因为一些可以解决的事而分崩离析。

    “我想有人全心对我,霍司默做不到。”徐依宁挽着妈妈的手臂,靠在她肩上。

    “我也不想勉强他,不如放开彼此比较好。”

    闻言,沈敏叹了口气,又劝道:“你想好了吗?孩子这么小?难道你舍得孩子吗?”

    徐依宁伸手碰了碰宝宝的脸颊,那么柔软。

    这个孩子来得意料之外,她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接受,没有投入过太多的情绪。好像只是顺势而为,一步一步这么走下去。

    “妈妈,霍司默爱孩子不会比我少。”徐依宁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孩子给我很好,但如果给他,我也不会不放心。”

    这时候,宝宝忽然啼哭起来。

    徐依宁算了算上次喂奶的时间,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便起身去冲泡奶粉。

    身后,沈敏担忧地看着她。

    泡好奶粉,依宁挤了几滴在手背,确定温度适宜才喂给宝宝。

    沈敏别过脸,忍住泪眼,继续劝她:“孩子还是跟着妈妈比较好,如果你不愿意找霍司默,我去和他说。”

    徐依宁右手拿着奶瓶,有些酸了,换了左手。宝宝喝的很快,闭着眼睛有力地吮吸。

    随着大歌星随影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完美落幕,夜瑾珩也跟着回到广阳市。

    夜瑾珩刚到酒吧,经理跟上来,汇报道:“老板,霍总来了。”

    “谁?”夜瑾珩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二哥不是刚得了个儿子吗?跑这里来干嘛?

    “擎宇集团的霍董,而且,喝了不少。”经理担心地说。

    夜瑾珩颔首:“哪个包厢?我看看去。”

    刚打开门,酒味汹涌而来,而夜瑾珩还没迈步进去。

    “不需要人,出去。”

    一道冰凉刺骨的声音传来。

    夜瑾珩立时感到不对劲,也不敢贸然闯入,小声道:“二哥,是我。”

    过了一会儿,霍司默才说:“嗯。进来吧。”

    夜瑾珩关上门,霍司默此时的模样令他心头一惊。

    他一只手撑着额头,靠在沙发上,脸庞泛红。

    看着桌上、地上的酒瓶,夜瑾珩心想二哥这是喝了多少啊?

    “二哥,听说依宁姐生了?母子平安?”

    霍司默睁开眼,“嗯”了一声。

    夜瑾珩更是一头雾水了,那这是咋了?

    霍司默却不再说话了,也没再管周边的夜瑾珩。

    他现在脑子想的都是徐依宁。

    想到她曾经对他说的话、做的事,还有那些他们一起经历的种种。

    可是不可避免的,最后的画面都以刚刚两人的吵架结尾。

    霍司默心如绞痛,酒精的麻痹也没办法分散痛楚。

    “二、二哥,你别喝了!”夜瑾珩见霍司默又灌了几口酒,连忙拦下。

    对上霍司默的视线,夜瑾珩的动作霎时顿住。

    一道被水雾蒙住的目光。

    夜瑾珩一时大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依宁想离婚。”霍司默心口一疼,重重地呼吸着。

    夜瑾珩睁大双眼,脑子跟乱麻一样。

    等他捋清楚,问:“难道和我姐有关?”

    霍司默摇摇头,沙哑着嗓子:“不是,是我做错了。一直都是。”

    自从他猜到依宁爱的人是自己,却不曾开口后,霍司默一直很想逼依宁说出来。

    后面几次和夜瑾萱有关的风波,他可以处理的更好,不让依宁难受。

    但他就是想看,看依宁什么时候忍不住。

    夜瑾珩陪着喝了几口酒,说:“你把依宁姐哄回来就好了。”

    霍司默摇摇头,这根刺在他们之间太久,扎得太深。

    “难道真要离婚?”夜瑾珩惊讶地问。

    霍司默偏开头,不愿回答。

    夜瑾珩叹了口气,见他不说,自己也不问了。

    “二哥,你想要依宁姐回头,首先你自己要想清楚为什么。是真的放下我姐、爱上依宁姐了,还是你不想失去一位合适的妻子。”

    “你有多爱过我姐,我知道,依宁姐更是亲眼所见过。所以你骗不了她。我想,这也是依宁姐坚持要离婚的原因。”

    “她坚信,你没爱过她。”

    夜瑾珩的最后一句话,一字一字地敲在霍司默的心里,引起痉挛般的痛。

    握着酒瓶的手收紧,霍司默绷着脸,内心隐隐约约地抗拒这种结论。

    夜瑾珩瞟到桌子上放着的平安锁,拿到手心看。

    平安锁泛着温润的柔光,锁身錾刻着缠枝莲纹,锁面上一面刻着“安宁”,另一面刻着“执疏”。

    “这是宝宝的名字?执疏,有什么深意?”

    霍司默从他手中夺过平安锁,指腹摩挲着“安宁”二字,目光柔和。

    “那天是植树节。”霍司默简短地说道。

    执疏,植树?夜瑾珩目光里有无法理解的复杂:“这么草率?二哥你不怕宝宝怪你?”

    哪里草率了?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霍司默是希望孩子能够拥有豁达的心胸。

    何况,疏亦有奏疏之意。执疏之意,大有深意。

    “小名有吗?”

    “安安。”霍司默弯着嘴角。

    夜瑾珩挑眉,怪道是“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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