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你你……竟敢！”沈时昀激动的跳起，尖锐的声音好似太监。
楚珩这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确认云砚站稳，飞速收回手。
他低着头退出一丈远，行礼致歉“今日之事实属抱歉，珩无意冒犯公主。”
沈时昀不依不饶“昨日挨打没记性，今天又来公主面前晃，我看你……”
“闭嘴。”云砚是真的有些恼了，沈时昀过于针对楚珩，但重生后她无意与楚珩作对。
楚珩垂着头，眼里厌恶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到病态的样子。
“是在下的错，请公主责罚。”
“世子莫要见怪，时昀一贯大惊小怪。多亏了你，我才没有摔倒。况且昨日，我也一直想说声抱歉。”
“珩惶恐。”
“好了，那我们先行一步了。”云砚轻言浅笑道。
沈时昀简直要惊掉了下巴，云砚可从没这么温柔跟别人说过话。
穿着男装跟着他们混的时候，连他都不得不叫一声大哥，此时如此，若是他跟那些纨绔说，准时没有人相信的。
况且……还是对着那个招人烦的楚珩。
云砚拉着呆若木鸡的沈时昀离开。
楚珩望着她的背影许久，今日倒是有些不明白这位小公主又再耍什么诡计，总之，他奉陪到底就是。
这时岁寒匆匆赶到，语气悲伤却明显调侃：“公子，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来晚了，你又被九公主打了？”
楚珩照着他的头打了一下，“我看是你要挨打了。”
“嘿嘿，小公主今儿是转性了？怎的竟没找公子的碴儿？”
“我也不知。”楚珩把岁寒甩在身后，只留下话音。
“小九，小九，你走那么快干嘛，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这边沈时昀迈着急切的步伐，讨好般凑上前。
云砚面无表情，“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沈时昀偏头仔细思考自己的行为，自言自语，“没吧，我们之前都是这样的，看见楚珩至少也是要嘲讽一下的。”
“你……”
云砚突然意识到，如果是从前的她，确实会在嘲讽完楚珩之后跑到没人的角落捧腹大笑。
只是现在的她重生了，知道楚珩并不好惹，才会这般，而沈时昀还是过去的沈时昀，她不应该去责怪什么都不知道的沈时昀。
“行了，我只跟你说一遍，以后我们不要再捉弄楚珩了。”云砚语气和缓。
沈时昀虽然不知云砚为何这样，但他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穿过长廊后的丛林，景宣殿映入眼帘。
这座宫殿是专门为宫宴设计的，整体感觉就是端庄。
飞檐陡峭，像展翅欲飞的大雁。碧瓦朱甍在阳光下色彩动人。
今日他们傍晚前来便可，早早便来这里，云砚也是想提前了解情况，毕竟已经许久未曾在宫中了。
眼下宫人们整齐有序的布置宫宴所需物品，只是让云砚惊讶的是，几个小太监在殿前搭起木架与帷幔，好像从前并没有这样做过。云砚心中有些疑惑，父皇怎么会做这样的安排？
宫人们一看见云砚便行礼，“奴婢见过公主。”
说着，云砚便朝他们走过去，只见那小太监低眉顺眼的行了个礼：“云砚公主殿下有礼了。”
云砚随即开口：“不必多礼。你这是在做什么？”
“公主有所不知，前几日裴公子回来了，跟裴尚书说了云游四方的所见所闻，裴尚书听了连连称奇，因此，有了今天的流水席。”
“流水席？听着倒是新奇。”
一切好像跟前世不太一样了，裴哥哥提前回来。
她明明记得这场宫宴，裴哥哥并没有参加，而因为楚珩，这场宫宴最后不欢而散。
“时昀，你现在就去找裴哥哥，快！”
“裴哥哥，裴哥哥，整天就知道裴哥哥，叫我哥哥，我就去。”
“啧”云砚不想理他。
沈时昀见云砚没反应，悻悻地走了。
支开沈时昀，云砚迅速折返，她一边走一边想，与前世不同的只有她和楚珩，难道仅仅因为微小的变化就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穿过长廊，在穿过一片竹林，面前就是隐月殿。
整体白色基调的宫墙，不似朝阳殿大片张扬的红，与其他宫殿相比略显简陋，但也衬得了楚珩的气质，恰如隐藏在竹海里的一轮皎月。
云砚听到声响，便在竹林里躲着没有出来。
“这公子楚珩也挺可怜，随便来个皇子就能欺负他。”从御膳房回来的宫女边走边说。
“天天挨打，要是我都得疯了。”另一个宫女唏嘘。
云砚一听大事不妙，怎么又有人打他了，他这是得罪多少人。
“哎，其实最狠的还是昭阳公主，都说打人不打脸，公主还在云上书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简直是把质子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下。”
云砚冷不丁被提到，心里咯噔一下，这事算是过不去了，看来得想办法弥补，不能再拉仇恨了。
她走出竹林，宫女听到动静，惊诧地转身，看见是云砚后更是一惊，急忙下跪。“参见公主。”
“你们刚刚再说世子怎么了？”
“奴婢知错。”宫女们见自己私下议论主子的话都被公主听见了，更是吓破了胆。
“带我过去。”
“是”
还未进门，就听见“啪哒”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云砚心中“咯噔”一下，越过宫女直接闯了进去。
楚珩面朝着她，抬手捂着流血的头，面色苍白如纸，眼底说不出的悲伤。
而他面前的人，云烟看背影也能认得，
“五哥！”云砚呵斥，“你在做什么？”
“哟，什么风把九妹给吹来了，
面前男子神色倨傲，很明显没有拿正眼看她。“如今，你管的愈发的宽了，连质子的事儿父皇也交给你了？”
“怎么，父皇让你随便打人了吗？”云砚丝毫不惧男子，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五哥一直都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索性她也不愿顾及什么兄妹之情。
院子的竹叶簌簌飘过，使得隐月殿愈发的萧索。
二人针锋相对，隐约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公主的好意珩心领了，是我不小心受伤，不是五殿下的错。”楚珩清冽的声音响起，似高山流水般动听。
“五哥请回吧，今日你休想再动他一根汗毛。”
“你……哼！”五皇子眼含怒火，跟云燕对峙许久，甩袖愤然离去。
“你最好不要后悔！”
其实云砚知道自己这么做没什么好处，但……她看见过楚珩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在东宁饱受屈辱竟让她产生惺惺相惜的情绪。
“你的伤口需要快点处理一下。”
楚珩转身，他的背影像是挺立在冬日里的松柏，即便受辱依旧不屈。
“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楚珩……
“公主请——”
楚恒的屋子略显简陋，但也整洁，屋内摆放物品甚少，但却有一张对着窗的桌案，抬头就能看见竹林，整间屋子最多的大概就是书。
她有些好奇，像楚珩这般人会看什么样的书呢？
云砚问，“我可以看看吗？”
他还不等楚恒同意，就已经探头看向书籍。
“可以。”楚珩去翻药箱。
桌案上摆放整齐罗列，云燕一眼就看到了《百草集》、《苗疆蛊事》、《毒经》。
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这么多珍贵的绝版书籍，竟然在他这里都有。
云砚喜欢研究医术，也喜欢研究毒，可以医人，也可以杀人。
其实这些书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堆废纸，但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爱不释手的翻阅着。
这时，楚珩已经清理完伤口，“公主，还请您帮我包扎一下。”
“啊，啊，好的。”她脑袋里想的都是怎么样能把这些书借来呢？看来日后得想个好办法，经常来他这。
他接过纱布在楚恒头上缠绕着，“公主手法好生熟练，可是经常……”
云砚倒是一点不谦虚“嘿嘿，我喜欢医术，研究颇多。”
“好了，伤口已经包扎完了。”
“今晚的宫宴，我怕是去不了了。公主还是抓紧时间。”
这是要下主客令了，“那...那我以后还能经常来吗？”
楚恒嘴角漾开一抹笑，“自然可以。”
云砚离开隐月殿后，快步赶到景宣殿，她都快忘了自己把沈时昀支开去找裴哥哥，两个人找他都快找疯了吧？
云砚走后，岁寒嘲讽道“公子这苦肉计，真是拿命在演。”
“闭嘴！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嘿嘿，我办事，自然是办的妥帖。”
“滚吧。”
“无情的男人。”
直到屋内仅剩楚珩一人，他想起自己初到东宁是嘉定十三年，而今已经过了十年。
楚珩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别人，这是他在东宁的第二个十年，他本可以使计换人前来。
但他还是来了，来寻找年少相逢便心动过的人，只是他记不得那人是谁，脑海中却经常出现一个张扬恣意的背影。
*
“哥，你说小九能去哪啊，她说在这等着的。”
“时昀莫急，小九不会乱来的。”男子一席月白袍，身长玉立，与柔和的五官相称的是潇洒的气质，生出一种放浪不羁之感。
沈时昀踱来踱去，引得一众贵女观看。
“看见了吗？那个拿着扇子的小公子，就是丞相之子沈时昀。”
“嘘，小点声，要我说裴公子才是真正的光风霁月。”
前方一粉衣女子出现，贵女们纷纷给她让路，
“裴寂——”
裴寂看见她脑袋都大了，偏头假装看不见，身体不着痕迹的往沈时昀身后挪了挪。他冲沈时昀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哥，你眼睛怎么了？”
裴寂“……”
“呀，沈家小公子也在，快来让姐姐瞧瞧。”
女子也不避嫌，上下打量着沈时昀“长高了不少。”
“若虞姐姐。”
沈时昀这才反应过来，将军府次女，可是出了名的……好色。
更何况他自诩京城四大美男之一，后果可想而知。
谁知沈时昀一顿脑补，江若虞根本没再看过他，眼睛始终粘在裴寂身上。
怎么，他就这么没有吸引力？这能忍吗？
忍不了！
这边裴寂被缠的有些烦了，看见猪队友沈时昀直勾勾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若虞妹妹，我俩还有要事。”
哪知沈时昀一把把他拽在身后，“若虞姐姐，我跟你聊，我哥他还有事。”
裴寂第一次觉得这个表弟开始靠谱了。趁着江若虞不注意，一溜烟儿就跑了。
江若虞伸头张望，被沈时昀挡得严严实实，她气愤地跺脚“谁要跟你聊。”
转身走了，徒留沈时昀呆愣在原地。
裴寂逃离“战场”，经过竹林，突然看见倒在地上的少女，走进才发现是云砚。
“快来人！”他有些着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谋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