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暗中促成大姐姐和黎王殿下之事;又接凌霜回府入学堂,学堂内皆是世家权贵,女儿真是受宠若惊的很!”
季凌霜缓步向前,唇角勾起明艳弧度,“三姐姐的婚事,父亲是不是早早的就为三姐姐安排好了?”
季凌霜平淡的说着这些,脸上的笑容却如绽开的花一般灿烂,“说起来,大姐姐还得感谢凌霜呢!若不是凌霜在背后——”
季煜眸色骤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猛地一把掐住季凌霜的脖颈,他指节发狠地收紧,青筋在手背上狰狞暴起。
季凌霜被迫仰起头,喉间空气被寸寸剥夺,却仍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气音:“父亲...想要的...凌霜可以...帮您...”
季煜闻言这才松开了手,季凌霜顿时瘫软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钳制骤然松开,季凌霜跌坐在地,剧烈咳嗽着,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她喘息着撑起身子:“我能给父亲的,远不止今日这些。”
“就凭几句狂言?”季煜冷笑。
季凌霜抚平衣襟褶皱,抬眸时眼中锋芒毕露:“就凭我这几句狂言。”
季煜突然大笑,“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四女儿,能翻出什么浪来!”
“女儿先行告退!”季凌霜指尖轻触颈间淤痕。
回府的马车上,季凌霜忽觉一阵尖锐的头痛袭来,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恍惚间记起了什么,眼底暗流涌动。。
半年来所谓的张扬跋扈,不过是被人精心设计的戏码——每次破坏季清瑶与黎王之事,背后都有季煜的推波助澜。
是季煜暗中布局,刻意将季凌霜塑造成恶毒庶女的形象,只为衬托季清瑶的柔弱可怜,好让黎王额外心生怜惜,促成这门婚事。
难怪会突然接季凌霜回府,难怪纵使她声名狼藉却仍留她在府——原来她不过是父亲棋盘上的一枚弃子,用她的不堪来成就嫡姐的姻缘,所谓的入学堂,只是为了塑造他自己的慈父形象罢了。
如果没有季煜这些推波助澜,季凌霜或许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不过,一切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季凌霜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寒芒闪烁。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这一生,她绝不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回到房中,暮色已备好晚膳。小丫鬟抬头看见她颈间刺目的红痕,顿时慌了神:“小姐,您的脖子......”
“无妨。”季凌霜轻抚伤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盛京的风,竟和从前的一样,裹着刺骨的寒意......
这几日天光未亮,季凌霜便已起身。她身着单薄的衣衫,在院中扎着马步。具身体太过孱弱,寻常的剑都提不起来,而如今的形势,她不得不尽快打好根基,在这个世界才能生存下来。
这日,她正沉心静气地调整呼吸,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暮色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烫金请帖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小姐!相府...相府送来的请帖!”
季凌霜接过请帖,指尖触到上好的云纹笺纸,只见上面写着“崔相府诚邀季四小姐明日赏花”的字样。她眉梢微挑:“崔相之女邀我?”
“正是呢!”暮色平复着呼吸,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崔小姐邀了府上所有小姐,但特意嘱咐要四小姐同去!”
季凌霜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请帖边缘:“父亲可知此事?”
“这请帖就是老爷命奴婢送来给小姐的。”
季凌霜将请帖收入袖中:“知道了。”
次日清晨,季府外早已备好了马车,季清瑶与季心雪早已端坐其中。
“大姐姐,三姐姐。”季凌霜微微颔首,裙裾轻拂间已落座。她指尖轻抚袖口暗纹,似在整理并不存在的褶皱。
“四妹今时不同往日,前几日得小公爷解围,今日又得宰相之女相邀,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少女的声音如同蜜汁般的清越甜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恶意。
“三妹!不许胡说!”季清瑶佯装斥责季心雪。
转而满脸歉意的看着季凌霜,“四妹别往心里去,心雪她——”
“她素来心直口快?”季凌霜截住话头,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前几日学堂散课后,凌霜原想与两位姐姐结伴回府,谁知刚与谢小公爷道别,转身便不见姐姐们踪影。待我独自回府时,方下马车便被父亲唤去,劈头便是一顿训斥。我竟不知这盛京城的风声,倒是比边关驿马还快上三分。”
季凌霜眸光含笑扫过二人,那笑意却如三九寒冰,直刺骨髓。
“四妹误会了——”季清瑶纤指绞着帕子,面上浮着恰到好处的困惑,正要辩解。
“大姐何必与她多费唇舌!”季心雪不耐烦地打断,朱唇勾起讥诮的弧度,“那日即便我们不说,爹爹下朝后自会知晓。如今这盛京城里,谁人不知季四小姐的名头?”
季凌霜眼底寒芒一闪,果然如此。
季清瑶闻言,精心描画的芙蓉面霎时血色尽褪。
季凌霜眸中笑意骤然凝结,声音似淬了寒冰:“两位姐姐,凌霜从未想过与你们争什么风头。”她指尖轻抚过袖口暗纹,忽而抬眸,眼底锋芒毕露:“但若有人执意与我为难——”
话音未落,她倏地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如三月桃花,却让季清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季凌霜倾身向前,在二人耳畔轻语:“姐姐们若非要挡我的路...”尾音化作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狠厉,“那就别怪妹妹...不讲情面了。”
季凌霜话音方落,马车便适时停驻。她唇角倏然扬起一抹温婉笑意,仿佛方才那番样子的她从不存在一样:“两位姐姐,到了。”
话音未落,她已翩然起身下车,独留季清瑶与季心雪僵坐车中。二人面面相觑,直到贴身丫鬟连声呼唤,才如梦初醒般挪动脚步。下车时,季心雪绣鞋不慎绊到裙裾,险些栽倒——谁能想到,她们竟会被这个刚从乡野归来的庶妹吓到至此。
“大姐姐,三姐姐。”季凌霜立在相府大门前,笑靥如三月春花。
她看着二人强自镇定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场交锋的目的已然达到,想必日后...不过也不好说,毕竟人心最是复杂了...
季清瑶与季心雪听到季凌霜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般疾步向前,裙裾翻飞间险些绊倒。
暮色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小姐,大小姐她们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她歪着头,满脸困惑地望着那两道仓皇的背影。
季凌霜纤长的睫毛轻颤,露出人畜无害的神情,素手一摊:“许是相府的景致太美,姐姐们迫不及待想去赏玩吧。”她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相府。
林婉儿轻抚鬓边珠钗,笑吟吟地向崔裳行礼:“今日多谢崔大小姐相邀,才能得见这般雅致景致。”
周围几位贵女立即附和:“正是呢,这般景致当真难得。”
崔裳唇角微扬,执扇轻摇:“诸位姐妹喜欢便好。”她眸光流转间,尽显相府千金的从容气度。
这时有人突然拔高了声调:“哟,这不是季家那个乡野长大的四小姐么?”“乡野”二字咬得极重,引得众人侧目。
季清瑶闻言立即拉着季心雪后退两步,绢帕掩唇,作势与季凌霜划清界限。
季凌霜望了一眼那女子,是那日在学堂挑事的女子。
不过季凌霜对郑含玉的挑衅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崔裳,微微福身行礼道:“凌霜拜见崔小姐。”
崔裳唇角微扬,抬手虚扶:“季四小姐不必多礼。”
郑含玉见季凌霜直接忽略了她,便恼羞成怒:“季四小姐前些日子推了你家大姐姐落水,隔日便低头认错,如今更是乖巧行礼,可叫姐妹们好生‘刮目相看’呢!”
满座贵女闻言,纷纷以帕掩唇,窃笑不已。
季凌霜也不生气,不慌不忙地转身,眸光清冷地望向郑含玉:“凌霜蒙崔小姐相邀,行礼以表感激,这位姐姐的意思是觉得崔小姐不配凌霜的行礼?”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崔裳执扇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郑含玉脸色骤变,慌忙转向崔裳:“崔小姐明鉴!含玉绝无此意!都是她季凌霜故意曲解!”
“哦?”季凌霜眉梢轻挑,眼中泛起玩味之色,“那姐姐的意思是,在相府给相府千金行礼反倒不妥了?“
“我......”郑含玉一时语塞,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崔裳适时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霜妹妹,含玉妹妹也是一时失言,不如就此揭过?”
季凌霜展颜一笑,恭敬道:“凌霜自当听从崔姐姐安排。”
崔裳满意颔首,环视众人,语气陡然转冷:“今日既是赏花宴,还望诸位谨言慎行。若是诸位有看不惯崔裳瑞慈行事,可自行离开。”
此言一出,满座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敢出言不逊。
“今日承蒙诸位赏光,相府特备了些许糕点花酿,还望姐妹们莫要嫌弃。”崔裳广袖轻扬,眼里含笑。
梨花树下,溪水畔错落摆放着檀木矮几,其上陈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牡丹酥,桂花糕,莲子羹,还有花酿甜酒。
林婉儿望着满园春色赞叹道:“相府的花儿果真名不虚传,这般景致在别处可难得一见。”
“我看姐姐这身云锦罗裙与这满园芳菲相映成趣,倒比花儿还要娇艳三分。”谢凝执扇掩唇,眼波流转间落在兵部尚书之女林婉儿身上。
正当春光正好,郑含玉忽然抚掌道:“今日春光正好,不如让含玉献舞一曲助兴?”她目光灼灼地望向崔裳,眼底却暗藏算计。
崔裳执盏浅笑:“含玉妹妹的舞,在这盛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一等一的好。”她指尖轻叩案几,心知这位工部尚书之女又要生事。
郑含玉环视众人,目光如钩般锁住季凌霜:“只是缺个抚琴的......”她刻意拖长尾音,“听闻季四妹妹多才多艺,想必弹琴对季四妹妹也不在话下,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