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释重负

    方令易收回手,淡淡开口:“云榆,去找你的答案吧。”

    云榆眸子一亮,响亮地应了一声:“好。”

    在这个夜晚,就在此刻,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云榆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以至于久久无法说出道别的话语,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

    在短暂的沉默后,方令易率先出声:“我后日闭关。”

    云榆想也不想地接道:“闭关顺利。”

    方令易哑然失笑,放弃了打哑谜的念头,简单相告:“周净远明日会回凌云宗。”

    云榆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方令易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说完这话后,紧接着说出了道别的话语:“一路平安。”

    气氛凝固了两秒。

    方令易看到毫无反应的云榆,微微颦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云榆回过神,愣愣说道:“师尊,我突然想起有件还没处理好。”

    她眼神飘忽,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坚定:“我明天再走吧。”

    方令易对她的回答接受良好,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话毕,他转身便走,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清亮的声音传来:“师尊,后会有期!”

    方令易的脚步顿了顿,轻声回了一句:“后会有期。”

    在方令易转身后,云榆意识到即便她明日再离开,这大概率也是她和方令易见的最后一面。于是她想也不想便大声道别。

    方令易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云榆迟迟没有离开。

    她坐在后山一条清澈小河的旁边,听着哗哗流水声,望着高悬的皎洁月亮。

    她的心越跳越快。

    云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必须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于是云榆打开了剑尊给她的药瓶。

    在一颗颗浅蓝色丹药中,有一颗丹药却白的近乎透明,被一层温和而强大的灵力包裹地严严实实。

    云榆呆呆地看着那颗白色丹药,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她轻轻捻起丹药,看清了丹药上的浅色花纹。

    云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合上眼睛,极力不让眼泪落下。但是还是有一滴泪慢慢地沁了出来,打湿了她的眼尾。

    云榆在小河旁静静坐了一夜。

    太阳升起,周围萦绕着浅黄色光晕,温暖明亮。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她终于起身,离开了此处。

    云榆照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着,一路上也不着急,时常停下来看看周围的灵草和小动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到了周净远住处的周围。只要走过那个拐角,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周净远的住处。

    云榆轻轻摸了一下平怨剑剑身刻着的云朵,然后走过了那个拐角。

    出乎意料的是,门口处,赫然伫立着一个身影。

    尽管相隔依旧有一段距离,尽管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云榆知道,那就是周净远。

    就算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出来。

    云榆犹豫了两秒,就在她犹豫的这两秒,周净远却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转过了身,迎上她的视线。

    他穿着一身黑衣,长发如瀑,望向云榆的目光朦胧,宛如群山之上久久不散的雾,教人猜不透捉摸不透。

    云榆突然觉得眼前人如此的陌生。

    下一刻,他清朗嘹亮的声音响起,随风传到了她的耳边,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一如当年。

    “还不过来吗?”

    周净远拉长了语调,唤她:“云榆师姐。”

    所有的顾虑在此刻烟消云散,云榆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快走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周净远太高了,云榆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她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微微仰起头,看向周净远。

    她的眼睛很漂亮,目光很认真。这样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让那个人产生被爱被依赖的错觉。

    周净远喉结动了动,呼吸加重,却怎么也移不开看着她的眼神。

    云榆犹豫了一下,还是唤出了那个对她来说早已变得陌生的称呼:

    “小师弟。”

    她的师弟。

    周净远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料到云榆会这样唤她。

    云榆停了一下,又唤道:“周远。”

    她的假“徒弟”。

    “周净远。”

    她名义上的道侣。

    “……抱歉。”

    对不起。

    余雪山一行,云榆恢复了记忆。

    那些她自以为的两不相欠,自以为的真相,轰然消散,给予她重重一击。

    当她被操控着对周净远恶语相向时,当她被操控着毫不犹豫捅出那一剑时。

    当云榆漠视着周净远的痛苦时,当云榆面对他哑口无言时。

    他在想什么?

    她是受害者,是帮凶,也是加害者。

    命运弄人。

    云榆不愿再去追究往事,不愿活在过去。但是她一直想对周净远说声“抱歉”,如今终于找到机会说出口了。

    说完这些后,云榆如释重负。

    “没关系。”周净远被云榆的一番操作砸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思考云榆为什么道歉又是为了什么来道歉,想也不想地便接受了她的道歉。

    云榆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看向他的目光真诚温柔:“师弟,谢谢你。”

    周净远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

    云榆看周净远心情不错,趁热打铁提起正事:“我们抽个时间去余雪山解除婚约吧。”

    周净远翘起的嘴角一下子又落了回去。

    云榆自以为贴心地补充道:“我随时都有时间,你伤好忙完以后跟我说一声吧。”

    周净远不想这张嘴再吐出更多让他伤心的话语,干脆打断道:“云榆。”

    没有听到“师姐”这个称呼,云榆呆了一下,寻思着周净远不是才接受她的道歉吗?这又是再闹哪一出。

    她正琢磨着要说些什么,一道晴天霹雳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我喜欢你。”

    云榆:“……”

    云榆:“?????”

    云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的表情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丰富过。

    她不假思索地开口:“你在说什么?”

    周净远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云榆,我喜欢你。”

    好吧,她没有听错。

    云榆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在周净远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于是“唰”地一下又低下了头。

    “谢谢。”她回绝得很快,搬出了以往面对其他人告白时的说辞,“但是我们不合适。”

    “我一心向道。”

    唯有这句推辞的话语,她没有说出来。

    周净远的反应与那些人大相径庭,冷静反问道:“为什么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云榆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理由,但一个也没有说出来。

    她下了判决,语气平淡而不容置疑:“周净远,你只是受了周远记忆的影响。”

    周净远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扭曲,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一字一句道:“我和周远是一个人。”换言之,并不存在他受周远记忆影响的情况。

    然而对于云榆而言,小师弟、周远、周净远从来不是一个人,也不可能是一个人。

    她沉默了很久,余光瞥见周净远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

    云榆终于开口,先是唤道:“周净远。”

    周净远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云榆没有拦他。

    她的脚步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下,没有移动分毫。

    ……

    昨日云榆信誓旦旦告诉方令易,说她今日会走。

    但是她今日怕是走不成了。

    云榆走到寝殿附近,左眼皮一下一下跳动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涌起。

    她的脑海里冒出了转身就走的念头。

    但是还是迟了。

    在这个念头刚冒出还没有付诸实践的时候,一个头鬼鬼祟祟地从房间的窗口探了出来,看到她时,眼睛咻的一下亮了起来。

    “师姐!”

    那人作出嘴型,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云榆的耳旁已经开始自动播放段温玉的声音。

    很快,又有一颗熟悉的头探了出来,两人直勾勾的目光实在是难以忽视。

    云榆彻底打消了现在离开的念头,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冷静地回到了房间,关上门。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她。

    云榆不为所动,发问:“你们偷溜出来了?”

    段温玉撅起嘴,走到她旁边,扯着她的衣服,试图蒙混过关:“师姐~”

    云榆瞥了她一眼,看向站在原地的安与秋。

    能够蒙混过关瞒过凌云宗阵法的宝物少之又少,但是安家肯定是有的,多半是安与秋的。

    云榆对两人的性格了如指掌,自然清楚提出此事的肯定是段温玉。

    安与秋挠了挠头,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老老实实唤道:“大师姐。”

    “坐着吧。”云榆没有再追问,招呼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乐呵呵地一左一右坐到了云榆旁边。

    云榆问起其他事:“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段温玉积极作答:“我太想你了。”

    安与秋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附和道:“大师姐,我也很想你。”

    云榆轻咳两声,哑然失笑。

    “好吧,是禁足太无聊了。”一旁的段温玉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主动说出实话。

    云榆抿了一口茶水。

    段温玉撇撇嘴,开始控诉:“大师姐,我给你讲,安与秋这家伙在那里可适应了。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那里无聊!太恐怖了。”

    安与秋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纠正段温玉的称呼问题:“是二师兄。”

    在云榆的眼皮子底下,段温玉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好好,二师兄。”

    安与秋笑得很开心。

    段温玉捧着头,不去看得逞的安与秋,歪头望向云榆:“师姐,我还没去过魔域呢。魔域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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