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离开凌云宗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由于这条小路存在的地方极为偏僻,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云榆也是意外得知这条小路的存在。

    她这次便选择了从这条小路离开。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从远处看,只能隐隐看出那人穿了一身浅蓝色衣袍,扎着高马尾。

    云榆的心跳慢了一拍,她认出了那个身影。

    周净远。

    云榆苦笑一声。

    她竟然忘了,周净远也是知道这条小路的。更确切的是,这条小路的存在其实是周净远告诉她的。

    那一天,周净远染着人间的热闹气息、拿着一盒子的丰盛佳肴、带着明媚阳光的笑容猝不及防出现在了云榆面前,陪独自留在这里的她度过了元旦。

    周净远对于自己从小路偷溜进凌云宗的事实供认不讳,并胆大包天地邀请云榆下次和他一起从小路溜出去玩。

    云榆勉为其难答应帮他保守秘密,但是拒绝了周净远的邀请。当然,后来她还是被周净远怂恿着偷溜出去了几次。

    其实那一年巫悦邀请了云榆来巫家一同过节,但是前不久,云榆在秘境中经历了一次失利。

    她深受打击,觉得自己实力还是太弱了,一心想要提高自己的实力。于是拒绝了巫悦的请求,选择独自留在了凌云宗修炼练剑。

    云榆习惯了独处,并且自认为比较享受独处,也并不认为一个人过节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面对周净远的突然出现,她沉寂的心雀跃地跳动了起来。

    她以为的早已忘却的回忆就这样突然地浮现了出来。

    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回想起往事,云榆走神了一瞬,轻轻震动的平怨剑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周净远站在小路中央,云榆想离开必须要经过他的身边。

    云榆向前走了十几步,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周净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的到来。

    她停下了脚步,所在的位置距离周净远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这个位置只能保证对方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周净远。”

    云榆冷静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周净远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侧身看着漆黑的林子,听到云榆的声音后也没转过头。

    云榆对周净远的出现抱有疑虑,她望了望蒙蒙亮的天空,又看了看周净远齐装待发的模样。

    她愣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你……来这里练剑?”

    在这样狭窄完全施展不开的小路上练剑?这样离谱的事情云榆从未有所耳闻。

    周净远神色如常,惜字如金:“不是。”

    “哦。”她应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经过周净远告白一事,再加上段温玉透露的所谓的暗恋,云榆现在看到周净远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不知道要和周净远说些什么。

    难道询问周净远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她的吗?

    那太荒谬了。

    也完全没有必要。

    只是想到这或许是她见到周净远的最后一面,她心中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云榆停止胡思乱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后,周净远好半晌没有回答。

    空气太静了。

    云榆只能听到周净远清浅的呼吸声。

    她没有得到周净远的回答,不再犹豫,果断地继续向前走。

    在经过周净远身旁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这个味道让她晃了晃神,脚步不由得慢了一拍。

    就在这时,她被一双冰凉的手扣住了手腕。

    与此同时,沉重而又急促的声音随风传到了她的耳边:“别走。”

    他的力气很轻,云榆只要轻轻一挣脱就能收回自己的手。但是莫名其妙的,她没有这样做。

    她下意识地望向周净远,周净远垂着眼睫,他长长的睫毛在空中一下一下地颤动着,就像蝴蝶在轻轻闪动着它的翅膀。

    云榆看不清他的眼睛,也弄不懂他的意思。她正想要张口询问,周净远突然抬起眼睫,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看着犀利带有攻击性,让人发怵,云榆却从中品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周净远的语气咄咄逼人:“那你呢?云榆,你为什么来这里?”

    云榆被他的目光弄得晃了神,反应过来后,既没有办法说出自己是来练剑这样荒谬的借口,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其他合适的理由。

    周净远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她的回答,但是真正面对这份沉默时,他仍然难以自控地觉得委屈。

    他压低了声音,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手心发烫,问她:“云榆,你要离开凌云宗了吗?”

    云榆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云榆心里一清二楚,必定是段温玉和安与秋去拿酒的时候说漏了嘴。

    她坦然承认:“是。”

    周净远转过身,正对着她,甚至往她的方向逼近了几步。与带有压迫感的动作截然相反,他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就是一句平常的询问:“可不可以不走?”

    云榆没有回答,但是她的神情已经给出了周净远的回答。

    周净远猛地低下头,靠近云榆的耳侧。

    太近了。

    云榆甚至能够感受到周净远的几根发丝碰到了她耳侧的皮肤,让人发痒。她耳侧皮肤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他想干什么?

    她刚想侧过头,就听到周净远的声音在她耳畔清晰地响起:“师傅。”与记忆中周远的声音如出一辙。

    云榆侧头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留在凌云宗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些哑,顷刻之间把云榆拉回了那个雨夜。

    她看向周净远的脸,眼前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的身影相重叠。

    云榆的耳畔响起那人可怜兮兮恳求的声音。

    “师傅,再陪我一会儿吧,好不好?”

    她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云榆撇过头,侧身走了几步逃离被周净远包裹的范围,只留周净远一个人在阴影中。

    “时间不早了。”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丝毫没有犹豫,再次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只是这次,云榆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抱歉。”

    她的手腕仍然被周净远抓着,甚至被抓的更紧了,带来了阵阵疼痛。

    云榆将自己的手扯了出来,在她的手腕刚脱离周净远的手时,周净远又说话了:“你一定要离开吗?”

    云榆不解地看向周净远。

    周净远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红,月光照在他脸上,眼下似乎有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固执地说道:“云榆,我们的婚约还没有解除,你不能走。”

    其实解不解除婚约对云榆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对于情爱之事向来不感兴趣,从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以后也只会如此。

    云榆执着于解除婚约,之前是为了阻止自己被杀妻证道的命运,现在则是为了周净远能够放心地去接触有好感的人。

    但是周净远执意不愿意,她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云榆问他:“你愿意解除婚约了?”

    当然不愿意。

    周净远在内心默默给出了回答,面上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好了,做出了妥协:“你在凌云宗待几天吧,我想清楚了来找你,给你答复。”

    云榆突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周净远。”

    周净远紧紧抿着嘴巴,不敢看她,也不说话。

    云榆斩钉截铁道:“你说谎。”她太了解周净远了,对他说谎时的神情和小动作清清楚楚。

    她叹了一口气:“你根本不想解除婚约。”

    周净远莫名笑了笑,声音低低的:“我的想法重要吗?”

    你在乎吗?

    他眼中的猩红一闪而过,云榆刚好转过头,没有看到。

    她有些无奈,只是说:“你不想的话没人强迫你的。”

    说完这话,云榆丧失了再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她平静地告知周净远:“我走了。”

    最后,她还是为这段并不愉快的对话填上了体面的结尾:“有缘再会。”

    但是这绝非周净远所愿。

    云榆没走几步,突然觉得头脑发昏,走路摇摇晃晃。就在她将跌倒之际,她感受到一个炽热的身躯贴了过来,牢牢地扶住了她的身躯。

    迷迷糊糊之间,云榆听到了一句非常轻的一句“对不起”,然后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云榆从温暖柔软的床褥上醒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目前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云榆起身,在床尾看到了平怨剑,松了一口气,连忙握紧了平怨剑。

    有平怨剑在,她至少有自保和反抗的能力,面对绝大部分情况都可以应对。

    在失去意识前,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周净远。

    难道周净远和她一起被绑架了?

    谁会绑架他们两个呢?

    云榆确信当时绝对不存在第三个人的气息,除非……那个人的修为太高了,能够完美地掩盖自己的气息。

    她打量着周围环境,翻来覆去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让被绑架的人住这么好的房子?而且还没有限制她的行动、没收她的剑。

    就在她冷静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榆做出戒备姿态,死死地盯着门。

    这门不知道有什么蹊跷,她无法靠近这扇门,更遑论离开。

    一个人坦然自若地走了进来,合上了门。

    云榆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去,她的戒备姿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翻涌。

    云榆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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