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琳淡淡“嗯”了一声,她刚刚和一个长老谈论完门派的事,脑子里还在想着正事,没什么心思和裴清聊天。
“我还有事要去找我爹,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裴清感受到她冷淡的态度,那股喜悦也淡了下去,眼帘下垂些许,却还是笑着应了,目送她的背影。
阮泉不知从哪又冒出来说风凉话,“瞧瞧,辛辛苦苦赶回来,人家都不稀地多看你一眼。”
裴清瞪了他一眼,又转身回天极峰了。
夜晚,君琳从无量峰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月光下的某人,颇有些无奈道:“我让你回自己的院子,你来这做什么?”
裴清从石凳上起身,披着银辉,指了指桌上的吃食,“我也没有一直在等师姐,还做了一些果脯拿过来,师姐之前不是说想尝尝吗?”
月色皎洁,他眼里的小心翼翼全被君琳收入眼底,扫了一眼桌上熟悉的餐盒,原本想赶人的话从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不用在外面等,直接进来吧。”
君琳说着推开了屋门,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疑惑转头,却见裴清脸上染上薄红,不敢和她对视,“我……我可以进去吗?”
搞得君琳都以为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了,忍不住笑,“怎么不可以?下次你想进就进啊,难不成我还怕你偷东西?”
裴清这才提着他的餐盒进屋,眼睛也不乱飘,就盯着脚边那块地。
君琳打个响指,屋内一下亮堂起来,她回头打量了下自进屋后就异常安静的裴清,轻笑了声,引他坐下后就让他把食盒打开。
裴清依言照做,烛火映照下,他的手修长白皙,让君琳不自觉想起它们被绑起来染上红痕的样子。
君琳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心想自己确实是饿了。
俗话说得好,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她捻起一颗蜜饯,就着美人的脸品尝起来。
裴清被她注视着,有些坐立不安,有一种她吃的不是果脯而是他的感觉,双耳已经通红,口舌莫名干燥。
他轻咳一声,试图挑起一些话题,“师姐觉得如何?若是喜欢,我下次多做些。”
等了半响,对面才慢悠悠回:“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给我投喂啊……”
声音有些轻,又因为吃着东西,音调模糊,裴清没听清,抬眼问:“什么?”
那双眼狭长,带着点漫不经心,又像是出神,虚虚落在他身上。
裴清却敏锐的察觉,她好像在透过他看别人。
“我说你确实有做厨子的天赋。”君琳眨了下眼睛,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裴清只当自己多想,笑着虚心收下她的夸奖,“师姐喜欢就好。”
“师姐闭关期间,我一直在不停做任务,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和事,师姐想听吗?”
君琳将一颗话梅顶到左腮,换了个坐姿,“说说看。”
于是裴清尽量捡些有趣的事来讲,时不时逗得女子轻笑,或者点评几句,气氛一时和谐得让他觉得不真切。
果脯着实做得有些少了,他看着见底的盘子无不遗憾地想。
夜不知不觉深了,待最后一颗蜜饯化在君琳口中,他便开始收拾残局,“时侯也不早了,师姐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君琳看着他明明不舍又强行掩盖的表情,莫名想逗逗他,“怎么?不打算留下来吗?”
“叮叮”是盘子打架的声音,裴清没有抬眼,又想伸手去摆正掉下去的盘子,却被一下抓住了手。
裴清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不敢动了。
君琳好像支起了身子,低声道:“又不是没睡过。”
偏生她还坏心眼地捏了捏他的手。
这下裴清连呼吸都停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
嗫嚅半天只憋出,“……会……会被人发现的……”
只听“扑哧”一声,君琳看着裴清熟透的脸和脖子笑得开怀,比他刚才讲故事时笑得还开心,“真是太可爱了,你要再不走我就真要扣下你了。”
裴清这才反应过来落荒而逃,只不过他同手同脚的动作让君琳笑得更厉害了。
当晚裴清回去又梦到了那晚,早起看到自己狼狈的下身忍不住捂脸,却还是硬着头皮收拾好自己,直到下午才再去找君琳。
只不过他来得不巧,族老正在给君琳上课,他只好在外面等。
只是他等了一会儿,就注意到院外有个陌生女修鬼鬼祟祟路过,在院子门口留下什么东西就想走。
女修一回头就差点撞上裴清,堪堪停住,还没说话就见他将地上的东西塞回她怀里,冷声道:“拿走,她不会要的,否则我就帮你扔了。”
那女修涨红了脸,小声辩驳:“大师姐才不会呢!我只是想送她一点东西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裴清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出了天火弓,慢慢对准女修。
那女修果然吓得落荒而逃,头也不回。
他正要收回弓,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裴师弟真威风啊,不过那人说的也没错,你确实管得太宽了。”
裴清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情绪不明地道:“风师兄有事?师姐正忙,恐怕没空招待你。”
他们这一年来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碰面了,风墨痕从一开始的诧异到现在的敌意转变也很快,裴清更是从禁日森林回来后连装都不装了。
原本风墨痕也没有很在意的,可当他发现君琳的禁制对裴清不设防,却对他设防的时候心态就变了。
他开始正眼看这个被君琳从人界救回来的少年了。
眼看着裴清又要进去,风墨痕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人叫住,“裴师弟,自上次仙门大比,我们也许久没有切磋过了吧?”
裴清脚步不停,无视风墨痕。
“看来裴师弟只会恃强凌弱,目无尊长啊,琳琳就是这样教的你吗?”
裴清顿住脚步,终于回头了,他走近风墨痕,擦过对方的肩膀,冷声道:“不是要切磋吗?换个地方,别吵到她。”
风墨痕眼底闪过暗芒。
玄云派演武场。
众弟子所围拢的圈子中,两人正在对峙。
“这就是仙门大比前十的切磋吗?好难得啊啊啊我要叫我姐妹一起来看!”
“不是说裴师弟在仙门大比上输给了风师兄吗?这有什么悬念,我押风师兄!”
“哎你别瞧不起我们裴师弟,他那时候才刚结丹,现在也是金丹巅峰期了好吧?!今时不同往日!”
……
裴清虽然不解为何一会儿功夫就有一堆人围上来,但也没有多在意,只催促对面一直擦弓的风墨痕快点。
再等下去君琳就要下课了。
风墨痕总算收好了擦弓的帕子,冲裴清一抱拳,率先发起攻击。
裴清看不惯他这假惺惺的姿态,直接迎上去接招。
周围人一下子退出去老远,都害怕被殃及到,却又不愿离开。
两个金丹巅峰期的修士切磋不是闹着玩的,在没有保护罩的前提下,二人一来一回过招最脆弱的是观众,其次是地砖。
君琳刚送走族老,连口水都没喝,一个金丹弟子就来告诉她,裴清和风墨痕在她院子门口发生口角,现在在演武场打起来了。
嗯?
她脚踏两条船是被发现了吗?
这是君琳的第一反应,也不能怪她心虚,主要是谁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多想吧?
好在她理智尚存,没有全信这人的一面之词,只回:“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然后招手叫下其中一个隐匿在暗处的影卫,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影卫一五一十地说了,用扁平的语调复述着当时的对话。
君琳听完,松了口气,原来是是去切磋,暗道那个弟子真会添油加醋,还好没信,只不过……“裴清处理过几次别人送给我的东西?”
“三十三次,另外还有五十六次是属下们处理的。”影卫低头。
君琳挑眉,她没有再问下去,又道:“让人查一下那个弟子。”
影卫退下,君琳想了想,还是去了演武场。
裴清和风墨痕打得正凶,架势看着完全不像切磋,反而像想致对方于死地,几条冰凌擦过裴清的颧骨落向后方的几个女弟子。
那几个人等级不高,都愣愣的,只来得及抬手护住要害,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睁眼一看,面前突然多了个火盾,冰凌已经融化了。
有人看到了旁边的君琳,纷纷惊喜地喊:“是大师姐!谢大师姐!”
君琳收回手,眼睛只看着那两个“切磋”的家伙,嗓音清冷,“到后面去。”
那几个弟子忙不迭向后跑去。
君琳心疼地看了眼地上损毁的石砖,转而抱胸继续盯着两人,等他们分出胜负。
也许是她站得最近,两人都发现了她,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勉强算打个平手。
只不过两个人的尊容都不太好,尤其是裴清,他干脆侧着脸面对君琳,身上的血窟窿染红了半身。
相对而言,风墨痕还好一点,至少脸是比较干净的,可能是受的内伤居多,身体有些摇晃。
没想到,仙门大比上的手下败将在短短一年后已经能和他打成平手了……
只不过……
风墨痕看着毫不犹豫朝自己走来的君琳,他顺势倒在她身上,挑衅地看了一眼裴清。
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