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君琳毫不费力接住风墨痕,抬手就塞丹药,输灵力,掐清洁术,然后问:“好点了么?”

    任何一个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人都很熟练这套流程。

    然而这些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是明显的偏袒和担忧,裴清眼也不眨地望着君琳,脸更是苍白了几分,却强撑着不肯倒下。

    这几天一直忽视的言论忽然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耳朵,引起一阵嗡鸣,原本他是不相信的,不敢相信的。

    说他自欺欺人也好,一叶障目也好,可当他亲眼看到君琳向风墨痕走去的时候还是觉得委屈和难过。

    她果然又是耍他玩的么?

    呵,他就知道,有什么可期待的?

    直到君琳将风墨痕搀扶着带走后,得不到一丝眼神的裴清终于撑不住般往下倒。

    人群中的阮泉连忙带头将人扶住,也学着君琳一样给他塞丹药,可裴清嘴巴紧闭,硬是喂不进去,阮泉叹了口气,认命把人带回了天极峰。

    将裴清扔到榻上后,阮泉坐在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第三百六十七次问出那句“回魔界吧小少主”。

    以往得到的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与驱赶,这回却是沉默。

    阮泉惊喜放下水杯,觉得有戏,连忙吐槽:“今天你也看到了,那剑修只关心人家的亲亲未婚夫,根本就不在乎你,早点认清她的真面目也好,就不会再被她骗了……”

    裴清始终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

    他哐哐说了一盏茶时间也没见被赶出去,自认小少主终于听进去了,离开的时候既心疼又欣慰,觉得统一魔界指日可待了。

    晚上的时候阮泉又来了一趟,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君琳往风墨痕那送了许多伤药。

    几个时辰保持姿势不动的人发出低哑的声音问:“那我呢?”

    未等阮泉回答,他轻笑,“是觉得我不需要是吗?”

    也是,他这样的体质,哪里需要什么药,给了也是浪费。

    只是为什么一眼都不来看他?也不曾联系他。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什么都没有而已。

    原本他也觉得没什么,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可他到底是拥有过的啊……

    裴清拿出那条白色发带,紧紧攥着,像是攥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第二天刚入夜,君琳从外回到自己的院子,累得眼皮打架,刚进屋,手一撮烛火亮起,映出裴清的背影,一下把她吓清醒了。

    她暗自腹诽,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她承认这次是忽视了裴清,可众目睽睽下她怎么能不走向自己的未婚夫呢?

    君琳越想越理直气壮,踱步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上下打量,牵起他的手摩挲了下,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谁知裴清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师姐你试试我新做的果脯。”

    啊,这么乖的么?

    君琳终于有点愧疚了,主动打开一旁的食盒,尝了尝,然后不吝夸奖,“做得很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食物就好了。”

    裴清眼睛亮了点,笑得腼腆,“那,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这样明早我也可以给师姐做早点了。”

    君琳诧异抬眼,“你不怕被人发现了?”

    裴清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轻轻蹭了蹭,眼神纯良,“不怕,我会很小心的,大不了再被人打一遍,反正死不了,师姐还知道心疼我就好。”

    “不可以么?”

    君琳笑容扩大,捏了捏他的脸。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可以,你沐浴过了吗?”

    裴清刚刚还游刃有余,现在一下破功,脸红地道:“沐浴……沐浴过了,我们……真的睡一起吗?会不会,不太好?”

    像是生怕君琳再说出“又不是没睡过”,他又急忙补充:“身份上不太合适吧?”

    君琳凑近,“哪里不合适?你在向我索要名分?”

    闻言裴清脸上的绯红飞快褪去,急道:“我不是!我……”

    他小心观察着君琳的脸色,没有多少犹豫就交代了自己可能是风墨痕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一事。

    君琳的神色也逐渐从玩味变得严肃,“怪不得,那天你在幻境里那么奇怪。”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裴清的冰灵根也就不奇怪了。

    再联想前世裴清能被拥护成为魔尊,恐怕他的生母的身份也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你又不是我弟弟。”

    裴清愣愣看着她,发现君琳是真的一点不介意,胆子忽然就大了起来,“那风墨痕呢?师姐不在意他了吗?”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好像扯下什么遮羞布般不敢听她回答。

    人家青梅竹马,从小便订的婚约,本身又如此般配,自然情投意合,他算什么?一句“负责”罢了。

    女子退开了些,手也收了回来,这让裴清心里更是慌乱,却不敢挽回。

    “这是仙界,只要我够强,多纳几个夫婿又怎么了?你要是不愿现在就可以离开。”

    这就是她说的负责。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他更傻眼了,见君琳有帮他收拾食盒的意思马上上前阻止,抢声道:“我愿意,我愿意的!”

    君琳满意地笑了,摸了摸他的头,留下一句“你先上床等我,我先去沐浴”便进入净房了。

    裴清紧张地抿紧唇,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良久,才起身挪到内室的床边,然后又不动了。

    君琳蒸干头发后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沉默地立在自己床边。

    仅仅一年不见,裴清就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宽肩窄腰,渐渐长成君琳最熟悉的样子了。

    裴清听到她的动静又转过来默不作声看着她,一看到君琳只穿着中衣还随意散着发的样子又飞快别开视线,两腮飞红。

    君琳兴致盎然地瞧着他的反应,一边在心里嗤笑纸老虎,一边感到新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搞裴清这么好玩。

    这不比她那个管天管地还抢权的未婚夫强多了?

    只可惜她明天还要应付族老,今晚不能陪他玩了。

    君琳叹了口气,径直走上前拉住他就往床上扯,接着房间一暗,整个空间就只剩他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了。

    可怜裴清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整个人僵得像木头,胡思乱想间听到耳边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裴清:“……”

    原来真的只是睡觉吗?

    黑暗中,他小心侧头,偏眼临摹女子的眉眼,夜色好像是最好的保护色,可以让人心肆意滋长一切。

    她说不介意他的身份,自己可以留在她身边。

    只是她的身边不会仅有一人。

    介意吗?

    裴清不知道,可那时他好像只有一个答案,便不计后果地交付出去了。

    阮泉常说不能步母亲的后尘,他小时候也不能理解母亲为何会因一人疯魔,可是现在,他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只不过,想到母亲的结局,裴清又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

    许是他的凌乱的呼吸吵到君琳了,她闭着眼睛一掌拍过去,精准命中对方的口鼻,裴清没忍住闷哼一声,马上屏住呼吸,思绪又乱了。

    等到君琳再次入睡,裴清才敢小心挪走唇上的手,将其放回女子的枕边,然后才慢慢调整呼吸。

    却始终没有闭眼,就这么看了君琳一夜,直到远处天光乍现,女子的容颜变得清晰,裴清才惊觉已经第二天了。

    想起自己昨晚说的话,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寻找厨房。

    君琳是被一阵香气勾醒的,连床都不赖了,闻着味就来到正厅。

    正好撞见裴清将早点摆上桌,见到君琳,他扬起笑,招呼道:“早,师姐,来吃早食吧。”

    君琳有些恍惚,这副场景隐隐与前世在魔界为质时相似,只不过当时的魔尊受了她的冷嘲热讽后换成侍女来摆食罢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想起以前……

    她摇摇头,甩掉那些回忆,回了声“早”便坐在餐桌前享受美食了。

    不得不说,这人的厨艺是真的好,自己的胃口一度被他养刁,明明也没有多重口腹之欲,但偏偏就是想吃他做的。

    有时候君琳也在想,要是他往饭菜里下毒,说不准真能毒死没有防备的自己。

    裴清也很惊喜自己做的食物如此符合君琳胃口,他观察着君琳的喜好,嘴里还时不时介绍菜名。

    可这顿饭没能顺利结束,君琳感应到吴年在用令牌联系她,马上让裴清住嘴,然后毫不避讳掏出令牌,与对面连通。

    君琳还未说话,那边先传来声音,“吴年,你去合欢宗一趟,拿到烛龙索后即刻去往魔渊,那里会有人接应你的。”

    是风洵的声音,君琳与裴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接着才是吴年的声音,“是,盟主!”

    然后令牌熄灭了,说明联系被对方切断了。

    看来吴年不方便直接与她对话,这意思,应当是想与她在外碰面。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烛龙索是合欢宗的镇宗之宝,他们说的“拿”真的是拿吗?

    魔渊是魔界入口,风洵想干什么?

    君琳又拾起筷子继续吃,三两下解决了桌上的早点,然后对还在状况外的裴清道:“你先回去,我……”

    “我跟你一起!”裴清站起来,他发觉自己太直接,又轻声补了一句,“可以吗?”

    “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陆思雨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看到裴清就很是意外道:“咦,小师弟你这么早就来大师姐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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