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深夜。

    程毅的公寓里，键盘敲击声和咖啡的苦涩香气交织。戚枳光和程毅，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代码流。

    自从吴莳出事，他几乎就没合过眼，二人利用一切手段，只为挖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内鬼”。

    “怎么样？有进展吗？”余和的声音从视频通讯的另一端传来，疲倦中带着冷静。

    程毅灌了一大口冰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对方很狡猾，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得非常干净。我追踪了几个可疑的IP地址，最后都指向了一些境外的匿名服务器，线索到那里就断了。”

    “我这边分析了吴莳提供的那些数据，确实有部分枳云的海外市场推广方案的早期版本，在吴莳被捕前一周左右，通过一个加密的企业内部邮箱，被发送到了一个无法追踪的暗网邮箱。”

    余和调出几张数据分析图，“能够接触到这个内部邮箱，并且知晓这些早期方案的人，在枳云M国分部，不超过五个人。”

    “五个人……”戚枳光眉头紧锁，“范围还是太大。你那边，关于‘幽灵’组织，有线索吗？”

    程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幽灵’这个组织，行事太过诡秘，来无影去无踪。我尝试了所有我知道的渠道，都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联系方式。他们就像一群真正的幽灵，只存在于传说中。”

    “幽灵”是一个在国际黑客界名声赫赫，却又异常低调的组织。据说他们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曾多次揭露过一些跨国公司的黑幕，但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人说他们是正义的化身，也有人说他们是唯利是图的鬣狗。

    “我再想想办法。”余和沉吟片刻，“我在硅谷这边，也认识一些……嗯，特殊领域的朋友，或许他们能提供一些线索。”

    程毅知道余和口中的“特殊领域的朋友”指的是什么，他点了点头：“好，我们分头行动。务必在二审开庭前，找到那个内鬼，拿到关键证据。”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程毅的加密邮箱里，突然收到了一封没有任何署名和主题的邮件。邮件内容只有一张图片——一个 stylized 的幽灵图案，图案下方，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字符。

    “这是……”程毅瞳孔骤缩，立刻将图片放大，仔细研究起来。

    M国那边，吴莳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叶云博率先回到了南都。戚枳光暂时留在M国和程毅等人，进行内鬼搜寻和取证。

    但枳云科技的危机，却远未解除。

    海外市场几乎全面瘫痪，国内股价在经历了几次断崖式下跌后，虽然因为陆建国和戚枳航的注资以及一众明星好友的力挺而暂时稳住，没有继续崩盘，但依旧在低位徘徊，成交量也持续萎靡。

    资本是逐利的，更是现实的。

    大部分投资人看到的，是枳云科技在M国市场的惨败，是“芭乐AI”项目核心技术可能泄露的风险，以及M国方面未来可能采取的进一步制裁。

    那些曾经对“芭乐AI”趋之若鹜的资本，此刻都选择了谨慎观望，甚至敬而远之。

    银行方面，虽然因为陆建国父子的介入，没有再继续催逼提前还款，但新的贷款申请，却一概石沉大海。

    没有了新的资金注入，仅靠陆建国父子变卖资产所得，以及陆小柏和朋友们倾囊相助的那点钱，对于“芭乐AI”这个烧钱的无底洞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2019年的十一月底。

    南都的冬天，湿冷刺骨。

    枳云科技的办公室里，气氛也如同这天气一般，凝重而压抑。

    “这是最新的财务报表。”财务总监老文将几张薄薄的纸放在叶云博和陆小柏面前，脸色有些难看，“叶总，陆总，按照目前公司的资金消耗速度，以及‘芭乐AI’项目的研发投入，我们账面上的资金，最多……最多还能撑到明年一月底。”

    一月底，便是农历新年。如果在那之前还找不到新的融资，枳云科技，这家曾经被誉为行业黑马的科技新贵，恐怕真的要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了。

    “妈的，再找不到新的投资，芭乐很难研发下去。”叶云博拿起报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陆小柏坐在一旁，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段时间，她几乎跑遍了南都所有能接触到的投资机构，磨破了嘴皮，也碰了一鼻子灰。

    那些曾经对他们笑脸相迎的投资人，此刻都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面孔，要么以“市场风险过高”为由婉拒，要么干脆避而不见。

    “年底，公司还要进行年度财务审计，股东大会也要召开。”老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到时候，如果我们的财务状况还是这么糟糕，恐怕……那几位股东，不会善罢甘休。”

    他指的是在上次临时股东大会上，对戚枳光发难的那几位股东代表。

    虽然当时被陆建国父子压了下去，但他们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一旦让他们抓住把柄，必然会再次掀起风浪。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卷着落叶，拍打着玻璃窗，发出呜呜的声响。

    “不能再等了。”陆小柏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南都这边的投资圈，基本已经饱和，而且他们大多都受到了M国事件的影响，对我们心存顾虑。我们必须跳出南都，去更广阔的市场寻找机会！”

    叶云博看向她，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

    “江城！”陆小柏斩钉截铁地说出两个字，“我之前在珂亚的时候，听陈科亚提起过，江城那边有一家实力非常雄厚的投资公司，叫杉辰资本。他们的董事长白辰飞，眼光独到，魄力十足，尤其擅长在别人都不看好的时候，挖掘出潜力巨大的黑马项目。如果我们能说服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杉辰资本？白辰飞？”屏幕上蹙眉的戚枳光补充着，“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是江城投资界的传奇人物，背景很深，为人也比较……特立独行。想见他一面，可不容易。”

    “再难也要试试！”陆小柏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去珂亚找陈科亚，看他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只要能见到白辰飞，我就有信心说服他！”

    戚枳光看着陆小柏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个女孩，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但同时，他也有些担忧。

    江城远在千里之外，她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什么意外……

    “小柏，江城那边太远了，而且现在天冷，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戚枳光沉吟道，“要不，等我回来，我去吧。”

    “你不行。”陆小柏摇了摇头，“M国那边离不开你。老叶要盯着‘芭乐AI’的研发进度，安抚团队情绪。你还要应付银行和那些虎视眈眈的股东。我去最合适。而且，别忘了，我也是‘芭乐AI’的联合创始人，我有责任为它争取未来。”

    她顿了顿，看着屏幕上的戚枳光，似乎一个多月没见，戚枳光看着憔悴不少。

    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忘了，我也是打不死的小强。”

    戚枳光看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是，答应我，无论如何，安全第一。如果事不可为，立刻回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嗯。”

    当天下午，陆小柏便去了珂亚公司，找到了陈科亚。

    再次踏入珂亚的办公室，陆小柏有些触动。

    这里，曾是她职业生涯开始的地方，也曾是她和陈科亚明争暗斗的战场。

    如今，物是人非，她已经从一个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陆总。

    陈科亚的办公室依旧是那副简约而略显凌乱的模样。

    他看到陆小柏，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她坐。

    “陈总，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陆小柏开门见山。

    “杉辰资本，白辰飞。”陈科亚不等她说完，便直接点出了名字。

    陆小柏一愣，随即苦笑一声：“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

    “枳云科技这点事，现在整个南都商圈谁不知道？”陈科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陆小柏，“这是白辰飞的私人助理的电话。能不能约到他，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陆小柏接过名片，郑重地道了声谢：“陈总，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别跟我来这套虚的。”陈科亚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耐烦，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我帮你，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戚枳光。我是看在……珂亚和枳云还有项目合作的份上。你们要是倒了，我珂亚也得跟着喝西北风。”

    陆小柏知道他嘴硬心软，也不点破，只是笑了笑：“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

    从珂亚出来，陆小柏立刻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助理声音礼貌而疏离，在听完陆小柏的来意后，只是表示会将她的请求转达给白总，至于白总见不见，什么时候见，都无法确定。

    接下来的几天，陆小柏每天都会给那位助理打一两个电话，询问进展，但得到的答复都是“白总最近日程很忙，暂时没有时间”。

    就在陆小柏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却意外地出现了。

    十二月中旬的一个傍晚，陆小柏刚准备下班，接到了那位助理的电话：“陆小姐吗？白总下周一上午十点在江城国际酒店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如果您能赶到，他愿意见您一面。”

    “真的？！”陆小柏喜出望外，“谢谢！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陆小柏立刻订了冬至当天飞往江城的一班机票。

    她没有告诉戚枳光，怕他担心，也怕……万一失败了，让他失望。

    凛冬已至，寒风呼啸。

    陆小柏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江城的征程。

    她的心中，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对一线生机的渴望。她知道，这一去，或许会面临重重困难，甚至可能无功而返。

    但为了戚枳光，为了“芭乐AI”，为了他们共同的梦想，她必须向险而行，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