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学校的情况简单给她说了,连安抚了几句,可是没用,她将小付苓交给父亲,绕到父亲身后,扯着我的耳朵直往家走,到家,她卧室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我被狠狠扔在地上,我辩解道“妈,我没偷她的项链!”
“那为什么老师让你下午别去上学?”母亲岔开腿站在门边,双手快速拧着电线。在她昨晚打断一根竹条后,打我的工具换成了电线,芯子是铝条,外面裹着胶条的那种电线。
“她年龄大,犯糊涂了!”我一边道,一边往她化妆柜方向缩去。
“你当我也犯糊涂不是?家里不给你吃,不给你用,你去偷别家的!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说着将我拖出来,一脚踹在我的脊背上,将我踹躺在卧室中央,鞭子如密雨一般连连落下。
我像路边快死的花蛇一样,无论怎么扭动遮掩都挡不住她的抽打。
“妈,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说的呢!我真的没拿她的东西。”
“你一个乡下来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我看着她狰狞的面庞,癫狂披散的卷发,我绝望问道“妈,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她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没生过你!”
我垂下头,将自己蜷成一团,任凭她打,不再哭嚎一声,许久,她将电线条子扔在我脸上,留下一句,“我是为你好,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你自己好自为之。”
随着卧室的门被关上,远方传来下课的铃声,这一场以污蔑为名的酷刑结束,我将自己一点点缩进床底下,努力蜷紧。
她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脑海里响起。
如果,我当初没来临城就好了。
“舅妈,我姐呢?”外面响起他的着急的声音。
“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没回来。”外面响起母亲气淡神闲的声音,似乎方才狰狞的不是她。
“那我去找她。”
接着一道急切的关门声响起。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脚步停在床前,地上是我身上流下的血,她往那滩血上扔下一张十元。
接着,一道吱呀的关门声响起。
外面是汽车鸣笛的声音,人声嘈杂着,还有楼下棋牌室传来的麻将声。
厨房水槽里嘀嗒响着水滴声。
许久之后的许久,在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将要流干时,他的声音在楼下一声声响起。“付煜微!”
“付煜微!”
“你在哪儿?”
......
他的声音渐远而去。
我试着动了一下,身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缓了许久,才从床底下一点点挪出来,血把伤口和衣服都粘在了一起。
我翻出藏在客厅沙发后面的云南白药喷雾,咬着牙,一口气将上衣脱下,能感觉得到正在愈合的伤口又被扯开,鲜血顺着脊背流入到股沟中。
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大口地连喘了几口大气,然后咬住嘴唇,调整好药瓶的喷口,摁下喷头,冰凉的药雾打在我的背上,刺骨的疼,我摸索着用纸巾铺在伤口上,重新换了件更厚的长袖。
我回到她们的卧室,捡起地上的钱,将水泥地板上的血打扫干净。
最后在梳妆镜前站定,镜子里的我,很瘦,枯黄的短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我的头皮与脸颊上,黝黑的脸庞看不出异常,只有嘴唇破了皮。
仔细再闻了闻,厚重的衣服挡住了大半的药味,再过一会儿,味道应该会更淡一点。
我强撑着,直起脊背,走去学校。
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我先去了班主任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我的到来,似是出乎她的意料“认错了?”
“老师,我错啦。”我道。
“那就回去好好上课,你期中考试进步那么大,不要放弃,争取期末考试考80分以上。”
“谢谢老师。”我道。
下午第二节课是美术课,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节课。
同桌已经从宛建换成了其他人,那是一个皮肤很黄的很沉闷的人,一直看着窗外。
我将美术书和美术本拿出来,后背扯着疼,屁股上也有痛意传来,但还好,能忍。
我在想,楼肖那个傻子会多久发现我回来上课了呢?
第二节课刚结束,他满头大汗地就冲进了我们班,上下来回,认真地,站在我课桌边看着我。
“付煜微”
“才一会儿不见,就不喊姐姐了?”我调侃道。
班上的人远远地看着我们,教室里出奇的安静。
“你的嘴怎么了?”他紧紧盯着我的嘴唇。
“吃饭太急,咬破了。”
“付煜微,下次,无论去哪里,告诉我。”他紧紧地看着我认真道。
“好!我答应你。”我垂下头,努力忍着快落下的眼泪,“快去上课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楼肖快步出去,没一会儿又将装满水的水瓶拿来放到我的桌上。
张迷下午没来上课,不知道去了哪里。
晚上,母亲做的饭菜,难得的炖了排骨。
父亲抱着小付苓在边上坐着,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我笑着接受了。
母亲没说话,没提我吧唧嘴,没提我没坐相,也没提我浑身的汗臭味。
吃完饭,母亲抱着小付苓回了卧室。
父亲看了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楼肖铺好床褥后,我借口洗漱,躲进卫生间里,在自己的背上屁股上点了许多纸巾。
确认那些伤口不会被楼肖发现后,我才佯装正常地在他身旁躺下。
他在被褥之下,握紧我的手“姐,他们打你了?”
“嗯”我道。
“打了哪里?”
“就屁股上一下,不过我喷了上次你买的药,别说,还挺好用的,都不疼了。”我身上的药味儿瞒不过他。
“姐,你起来,我看看。”楼肖坐起来,大大的眼睛,在月光之下,格外清澈有神。
我将他拉躺下,“肖肖,我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屁股,你们男孩子不能看。”
楼肖躺下,还是狐疑地看着我,“下次他们打你的话,你给我说。”
“嗯”我应道,随即撇过脸,任由眼泪滑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