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一阵雷达的提示音,加上不知何时落在沙发夹缝里手机猛烈的震动。
贝琬转身拿手在沙发上摸索。
陈千库却不知何时已经先她一步,将手机拿在手里,“喏,给你。”
她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碰到他冰冷的指尖,没顾得及他片刻也不曾挪开的目光,便率先点开了屏幕。
这是乐礼的消息,独她一份的特殊消息提示音。
【琬琬,我和别人打架了。】
她看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乐礼的手机账号被人盗了。
从小乐礼便教他们不用暴力解决问题,凡事都用脑子。更何况是现在学了整整四年的法律,更事凡是留一手,不会轻易落人把柄。
她迟迟不动,反复看了这个消息一遍又一遍。
最终还是发了消息过去,【你现在在哪儿?】想了想,还善解人意地补了一句【要不要赎金或者交钱之类的?】
陈千库靠着她,只不过一时间没认出来这备注上三个红爱心还有一串颜文字的备注,于是问,“乐礼?”
“嗯。”她一边等着对面的回复,一边应着他的话。“她说她打架了——你信吗?”
贝琬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信。”毕竟高中那次乐礼打架还挺猛的。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没真正理出个头绪,对面又发来了短信【我回延迁了,现在还在我们以前的高中逛。】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出的事情不小。
【别走,我回来找你。】
贝琬背起背包,“我有事先走了。”便急匆匆地走到玄关处,掰了几下门把手,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她转头望他,他却慢悠悠地从后面走过来。
“陈千库你干嘛?”她皱紧了眉头,还有点气鼓鼓的,“我要走了。”
“嗯。”他应着,“这不是巧了吗,我正好也要走了。”
她只好退到一旁,等着他开门。
“你去哪儿?”他貌似若无其事那么一问,动作倒是很快,穿上鞋以后就咔哒一声开了门。
“我回延迁,你帮我向主任请个假,今天我朋友惹上麻烦了我不放心过去看看。”贝琬回答。
“哦。”他应了声,“但我也没空帮你请假。我也要回延迁。”
“啊?”她后知后觉地点头,打开微信点开主任的聊天微信框,“那我线上请假。”
“行。”
她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穿梭,头也不抬地问他,“你的请假理由是什么?”
“我朋友要去延迁解决麻烦,我去帮帮她。”他从善如流地回答。
贝琬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好了,请好假了。”她点击发送。
“嗯。”
“不过你的行程这么满,这样临时请假没事吗?”她问。
“没事。”他耸了耸肩膀,“大不了就赔钱。”
“啊?”她惊呼一声,“你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吗?”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
“骗你的,今天的工作前几天做完了。今天休息。”他笑意盈盈地看她,“放心了,我不会总是赔钱的。”
“哦...”贝琬点开小程序,“那我们坐高铁过去吗?”
陈千库转过头睨了她一眼,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高铁两三个小时,汽车五十分钟,选吧。”
贝琬默默跟在他旁边。
电梯直达负一层,从通道出来迎面而来是一阵汽油若隐若现的味道。
陈千库长腿迈了几步,径直到了C1的停车位,“滴滴。”车灯闪了几下,贝琬拉开了副驾驶座位,钻了进去。
副驾驶宽敞得很,趁着他从车前绕到驾驶座,贝琬偷偷打量着车内的摆饰。车里的风格倒是延续了他一贯的冷淡风,没什么多余的挂件,唯有一样,主驾驶前边贴了一个兔子耳朵的贴纸。
看起来很隐蔽,也与整个车的风格格格不入。
陈千库长腿迈入驾驶位,轻轻关上车门插上车钥匙前,斜着眼瞟了她一眼。害得贝琬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有沾染上什么东西。
车子平稳启动。
“哟,这次知道该坐在哪个位置了?”他的语调不轻不重,听起来只是随便说的一句。
但她分明在里边听出了点儿嘲讽的意味。
他是在介怀前几天的事?贝琬琢磨不透,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太懂这些。”
等红灯的间隙,陈千库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前几天把我当成司机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装傻充愣被识破,她无奈低头,“下次我不这样了。”
“哦。”他不在意地应下。“我给你当司机也没问题,下次给钱就行。”
“多少钱啊?”贝琬问。
“看具体情况吧。起步价100。”他随便报了个数。
她为这价格咋舌,不由地出口,“你这是黑车啊,人专车也没这么贵啊。”
“人家这专车比得上我?随便消息扔出去,我这车也有的是人坐。就你这个价,还是我给的友情价。”陈千库不屑地转了转头。
“那今天,我和你A邮费行吗?”贝琬咽了口口水,想想自己捉襟见肘的银行卡余额。
“你还真把我当上司机了?”他被贝琬的话呛了声,“那我的服务费,陪聊费什么的,记得都给我结一下。”
“你也没提供什么服务啊...”她小声嘟囔着,被耳尖的陈千库听见,“你说什么?”
“没,那总共多少啊?”她立刻换上笑脸。
“算你个两百三十块二毛五。”他随口应着,有零有整的。
“不能抹个零头吗?”贝琬问,“或者加个什么别的服务的,凑个整。”
陈千库的目光望过来,“你想要什么服务?”
“不知道啊,这不是都你定的吗,明码标价。”她说。
他彻底失言,歪过头睨了她一眼,“那你就先欠着,看看我还能给你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服务。”
“有价值”三个字还被他加了重音,又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加了层朦胧的灯光,让她如坐针毡。
-
车到了熟悉的高中牌匾前停下,贝琬透过车窗往大门内看。
里面还是一模一样,连着教学楼年久失修的灯,天台上飘扬的彩旗,都没变过。
现在估计还在上课期间,走道上没有人,偶尔能看见教学楼走廊上有抱着作业本行色匆匆的老师走过。
她低头给乐礼发消息【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对面这次回的很快【在五楼。】【你在哪?我怎么没望见你。】
她解开汽车的安全带,回头望陈千库。
“你先下车,我停车之后来找你。”
“好。我在老地方等你。”贝琬点头,打开车门下车。
奈何过了四年,高中确实哪儿都没变,唯独保安大哥变了。这个新来的保安大哥手里拿着电棍,一脸警惕地看着人畜无害的贝琬,厉声问,“干嘛来的?有没有通行证?”
“大哥,我...”她一时语塞,怯生生地试探说话,“毕业生回来看看母校成不成?”
“不行!”他一口回绝,“毕业生也得有校内人领着才能进去。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叫他下来带你进去才行。”
认识的人...贝琬绞尽脑汁地想,脑海中蹦出了班主任许美女、英语老师,可最后还是拿着保安室的电话簿给对她最严厉的语文老师打了电话。
“喂?”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依旧那么冷得让人打颤。
“喂...”她懦懦地开口。
对面没声音了,随后传来嘈杂的一片翻作业本声音,还有红笔批改作业的声音——那曾是她最讨厌的环节。
“谁啊,有什么事没有?”翻书本的声音停下了,他又继续问。许是贝琬感觉到如果再不表明身份,对面的老师就要挂断电话了,于是急切地开口,“老师老师,我是贝琬,我来高中看您了,能下来接我下吗...”
声音越来越弱...
“贝琬?”对面的声音有点犹疑。
“诶对对对,就是之前那个经常被您罚站的那个。”
“啊——”恍然大悟的声音,“就是抄我语文试卷的那个?”
“诶对对对。”
“经常和同桌讲话,还经常偷摸上课吃零食的那个是吧。”他继续说。
贝琬感觉有些不对劲,老底儿怎么都被翻干净了。
“呃,老师,您想起来没有啊?”我还在保安室里站着呢。”
“行,等着啊。”贝琬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结果对面有遥远地传来老师的声音,“同学们,等等啊。我以前最不乖的学生来了,我去会会她。”
贝琬:...
在闸门口见到“灭绝大师”的那一刻,贝琬简直要激动地流下眼泪来。
“老师!”她和连丹程激动地握了握手。
“现在知道叫我老师了,以前不都叫我绰号吗?”连丹程扶了扶眼镜框,说话依旧毫不留情。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害,那不都年少不懂事嘛。”
他们进了大门,绕过那块大大的风水石,慢慢在大道上走。
“话说你不是最怕我,每次见到我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怎么这次知道给我打电话?不给你温柔的班主任打电话?”连丹程偏过头问。
“害——”贝琬摆了摆手,“许老师这么年轻,带完几年可能出去闯荡嘛,不一定还待在这个学校呢。”
言外之意——班主任可不像您这么稳定,十年如一日地在这儿当“风水石”。
连丹程显然没想到这个解释,被呛了一口,“行啊你,小聪明就属你最多哈。”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课还没上完呢,先回去上课了。你先闲逛下啊,反正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到时候记得来找我,要是你让我发现你偷偷溜掉...”连丹程的眼镜片反射出威胁的光。
“诶好好好,那肯定啊。”贝琬忙不迭应下。
“行了,我先走了。啊对了,你年轻的许老师还在这儿深耕啊。”连丹程挥了挥手上的保温杯,头也不回走进了班级。
啧——现在是又教上高一了。
贝琬踏上台阶,顶着着下午的阳光一步一步爬楼梯。到了五楼,通过长长的走廊,果不其然看到了乐礼。
“礼礼!”她冲着她招手。
可是待走进之后才发现乐礼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物。
苏雅——乐礼高中时的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