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开包房门的时候,所有视线齐刷刷看过来,庄槿初如芒刺背,莫名有点心虚,往段渐安身边靠了靠。
段渐安牵住她的手,坐在另外两个空位上,倒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
“渐安,你和初初怎么才上来啊。”代书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们在下面商量了一下领证时间。”
“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这两人果然是有自己主意的,撇下父母自己已经订好了时间。
“明天。”
代书懵懵地看向孟晓晚,对方也同样瞪圆了眼睛,一副没根本没想到的表情。
代书问:“明天的话会不会有点赶,你俩婚房还没选。”
段渐安头都没抬,接过服务员手中的热毛巾,拉起庄槿初的手,仔细又轻柔地擦着:“先住在庄园,领完证我们再去选婚房。”
庄槿初坐立难安,虽然说在漓京那段时间因为受伤的原因,段渐安也算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但现在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她其实是真的不太习惯,脸颊发烫,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想要收回来。
段渐安疑惑看她,将她不安分的手指又往自己手中挪动,一副沉浸其中的状态。
孟晓晚和庄达没发表什么意见,他们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不喜欢的事情,你就算逼着她她也不会妥协,但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任谁说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不过她也能看出来,段渐安对庄槿初是爱护的,至于他们之后会有多深的感情,日子过得怎么样却无法窥探,只能希望他们算是佳偶天成吧。
一顿饭所有人心思各异,但不妨碍都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回七号湾的路上。
段渐安开着庄槿初来时的车,车上只有他们两人,段宜自觉地跑去和姑姑段雅君一辆车。
庄槿初看着段渐安轻车熟路的样子,猛地想起来上午代书说的话,忍不住问道:“阿姨上午说给我的七号湾别墅是怎么回事?”
段渐安偏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开口解释:“七号湾最里面的连桥别墅是段家的。”
庄槿初终于把所有的碎片都串了起来,怪不得段家人这么早就能到滨城提亲,感情昨天就直接住在七号湾等着她上钩,也怪不得她爸妈放心她把段渐安带回家,人家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在后面盯着他们,他也不敢做什么。
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孟晓晚能那么快地找好订婚对象,还是远在漓京的段家,原来她们早就在滨城相识,互相了解。
庄槿初再开口,不是质问,是肯定:“所以你昨天根本没住在我家。”
段渐安没否认:“嗯,我回家住的。”
庄槿初脸颊陡然升起红晕,一股羞恼冲上头,亏得昨晚她一直以为他就在楼下,整颗心躁动不安,久久难以入睡。
结果人家跑回家倒睡的舒舒服服。
庄槿初转身朝向车门,不再理他。
车里只寂静了几十秒,连绵不断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直到手机铃声第三遍响起,庄槿初终于忍不住,不耐烦:“你能不能让你那个破手机别响了。”
她的脾气从来都不会掩饰,此刻因为羞恼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上更是多了几分烦躁。
段渐安把空着的右手又重新放到方向盘上,煞有其事:“我在开车不方便,你帮我接一下。”
庄槿初不情不愿地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上面谢秋蓝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手机瞬间被她重新扔回中控台。
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的绯闻女友找你,我有什么立场帮你接电话。”
原本被昨天段渐安突然出现而抛之脑后的事情又浮出来,谢秋蓝仗着背后有段渐安给她撑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不是看到这通电话,她倒是真的差点忘记去追究他俩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庄槿初血液逆流,双眸骤冷,命令道:“停车!”
段渐安从她扔下手机就已经开始懊悔,应该在昨天离开之前就把所有事情都跟她坦白,也不至于从早上开始,他的谋划一件件被暴露在她面前,惹她生气。
也不难从她的话里猜出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更是火上浇油。
他把车停到路边,瞥到庄槿初松开安全带的动作,眼疾手快地锁上车门。
明天他们就要领证,任何的怨怼和隐瞒都应该结束在今天,或者说要结束在此刻。
庄槿初听到落锁的声音,冷笑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段渐安也松开身上的安全带,转身正对着她,不紧不慢:“我瞒着你提前准备好所有提亲事宜,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是我觉得你好哄,是我希望能在你答应我的第一时间就能和你结婚,我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会一直在滨城等到你回心转意。”
庄槿初听到这话,原本的羞恼倒是逐渐平息,她本来也没有因为这事生什么大气,毕竟明天就要领证,她不会说话不算话,临时反悔,她才不是这样的人。
可她真正生气的原因根本不是在这,她不信他看不出来,但他为什么偏偏要先解释这件事。
是在避重就轻吗?
庄槿初的性子就是直来直去,想到了就必须要问出口,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突然又被段渐安落在她唇角的吻堵了回去。
蜻蜓点水一般,倒像是安抚。
安抚她此刻不平静且胡思乱想的心。
段渐安轻轻地俯身又轻轻地起身,温热的手掌托起庄槿初的下颌,四目对视。
“她不是我的绯闻女友,你却实打实是我的未婚妻,是我费尽心机想要结婚而且即将结婚的老婆,你有权利命令我做任何事和不做任何事。”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庄槿初的心口,有些发晕。
没等她真的继续问出那个问题,段渐安清润平和的声音还在继续:“五年前我在美国出车祸,她帮过我,作为回报我帮她交过学费,给过她不少她想要的东西,但我明确告诉过她,帮她拿下Veyelle开秀模特是最后一次,我没那么慈善去做她的事业推手。”
庄槿初发懵。
“她救了你?”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之间的牵绊永远不会因为他单方面的结束就真的消失,毕竟舆论是最锋利的刀,而谢秋蓝是执刃手。
段渐安明白她这句话是在担心什么,表情松动,眉骨轻挑:“不是,她帮我叫了救护车。”
庄槿初完全愣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看向段渐安的眼睛十分坚定。
像看傻子。
“只是叫了救护车?”
段渐安点头:“嗯,刚出完车祸那时候我也没心情去验证,毕竟怎么样也算是帮了我,总不好质疑别人的善举,但后来发现她想要的越来越多,我不想当冤大头就让人去查了一下,救护车不是她叫的,她只是…”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无法忽视庄槿初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话音越来越低,不想再说下去。
庄槿初的心被勾的七上八下,伸手扯着他的领带:“继续说呀,只是什么嘛。”
段渐安很吃她撒娇这一套,和她表面的霸道完全相悖的样子,有趣又可爱,只能继续说:“她只是上了救护车和我一起到的医院。”
“啊?”庄槿初歪头看他,“你就这样被骗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被骗了,实打实地当了几年的冤大头。
“哈哈哈哈哈……”
庄槿初扯着他的领带,额头抵在他的胸口,笑得发颤。
段渐安原本柔和的面具开裂,脸色一寸一寸地黑下来,却又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笑就笑吧,最起码人哄好了。
安慰好自己,双手环抱住庄槿初的肩膀,任她在自己怀里放肆地笑着。
笑到没有力气,庄槿初才双手推着他的胸口抬起头:“那她还好意思来找我耀武扬威,妄想踩我一脚,早知道当时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
其实她已经很不客气了,拉下了谢秋蓝狐假虎威的面具,只是如果她早知道这一茬,她会更不客气。
“她找你了?”
“嗯。”
“什么时候?”
庄槿初像个打报告的小学生,气鼓鼓地说:“昨天!她还说给她拍照是我的荣幸!”
段渐安看她脸色变得比谁都快,莫名觉得好笑,能屈能伸的性子倒是被她演得淋漓尽致。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还是谢秋蓝打来的。
庄槿初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热闹,想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段渐安在她发顶上揉了揉,接过电话。
“渐安,怎么打这么久你才接啊。”
哪怕只是听筒模式,谢秋蓝娇滴滴的声音还是模模糊糊地传进庄槿初的耳朵里,她不高兴地冷哼一声,拉下段渐安拿着手机的手,伸手点开外放。
还挑衅地朝段渐安瞪了两眼。
段渐安冷淡地回应:“在巴黎的时候我就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你现在还联系我是想图什么?”
对面的人被噎住,没过几秒,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我只是昨天在平台盛典上看到你和庄小姐了,想和你们打个招呼,顺便和庄小姐道个歉,结果你们走太快了。”
段渐安换了一只手捏着手机,偷听落空的庄槿初又重新扒上他另只手臂,还顺便伸手把手机的音量按到最大声。
段渐安眼神追随着她的每个举动,眉眼带笑,沾上她点点口红的嘴唇又重新落在她的脸颊上。
手机对面的谢秋蓝等了半响才听到段渐安闷声带笑的声音:“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也没什么啦。”谢秋蓝磕磕绊绊,像是被迫说出来似的,“就是昨天我去了庄小姐的工作室让她有些生气了,可能她觉得我不配和她合作吧。”
庄槿初翻了白眼。
段渐安的眼神始终落在庄槿初身上,带着浓厚的宠溺和缱绻,但说话的声音却透出刺骨的凉意。
“嗯,你的确还不够格让她给你拍照。”
“但道歉就免了,我们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情义早就结束了,你对她没那么大的影响,毕竟我们明天就要领证了。”